贺允醒来的时候,谢忱正背对着他,弯腰从家务小机器人的肚子里拿出自己那套被清理如新的衣服。
而贺允那件被他拿来当作睡衣的灰色衬衫此刻正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衬衫不收腰,但宽大的衣摆却正好衬出他劲瘦柔韧的腰身。
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掩在衣摆下的绯红或青紫的痕迹若隐若现——显然,是不能深入结合的那四个小时里留下的遗迹。
贺允眼神一暗。
他视线牢牢盯住谢忱的背影,心底也随之涌上一阵期待感。
很不正人君子。
正要解开衬衫的谢忱动作一顿。背后的视线太过灼热,让他想刻意忽视都做不到。
他停下动作,转身看了贺允一眼:“醒了?”
“醒了。”
贺允应了一声,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衬衫半解后露出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上。而后朝谢忱伸出手,示意他走近。
等人走近了,贺允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蓦地伸手勾住了谢忱的衣襟。
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但谢忱就是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力道倾身。他垂下眼,冷不防地撞进贺允那双笑意幽深的眼睛,而那双眼睛里,此刻全是他的倒影。
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他想逃开那双眼睛,却又忍不住陷得更深。于是只好放任自己,一点一点地主动向贺允靠近。
在快要碰到贺允时,谢忱忽然停了下来。
他视线停在贺允的唇上,却开口说着不相干的话:“我已经在首都星逗留得太久了。”
“我该回去了。昨天我把监控芯片里的录像发给了林恩,他那边比对之后有了新的发现,是关于陈旭的。我想亲自去处理。”
“明天星舰驶入首都军区星港之后,我就会立刻离开。”
说完这些,谢忱又有些后悔了。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面对贺允的时候,他就总是不由自主地会犯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坏毛病。
意识到这点后,谢忱立刻改正。
他舔舔唇,再度凑近贺允:“所以,能提前要一个告别吻吗?”
熟悉的冷香萦绕在鼻尖,贺允就算是深呼吸,也没能压下心底的躁动。他伸手抚上谢忱的后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往下压。
喘息声中,贺允退开些许,与谢忱鼻尖抵着鼻尖:“只要一个就够吗?”
谢忱的告别吻要得太提前,他有很多时间可以兑现。
很久之后,休息舱里的信息素水平终于趋近正常。贺允拥着谢忱换了个姿势,两人面对面地侧躺着。看着谢忱水雾濛濛的眼睛,贺允忽然舍不得让谢忱这么快就离开首都星了。
他伸手盖住谢忱的眼睛,在他鼻尖轻轻啄吻一下才退开。
“好像还有点困。”贺允收回手,闭上眼睛喃喃道,“忱忱,再陪我躺一会儿吧。”
忱忱。
猝不及防的这么一声,让谢忱心尖猛地一颤。他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尝过一遍,没忍住弯了弯眼睛。
那就再躺一会儿吧。谢忱想,等星舰停泊之后,他们就少有这样温存宁静的时刻了,要珍惜。
-
经过两天的星际航程,军校星舰即将抵达首都军区星港。
在跟系统再三确认过谢忱的信息素状态已经日渐稳定,又给谢忱补上一个临时标记后,贺允才勉强放下心来。
临走前,谢忱把那枚他们军演时用过的通讯器修复好后,依旧分给了贺允一只。外形小巧的通讯器扣在耳垂上,看上去跟普通的耳钉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知道隔着几个星系之外两人根本无法用这个来通讯,但贺允还是欣然收下了这份“礼物”。
“帮我戴上吧。”他说,“忱忱,帮我戴上,我就永远不取下来。”
谢忱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又从他手里拿回通讯器,帮他扣上耳垂:“又不是……为什么非要我戴。”
又不是婚戒。
贺允仿佛看破了他的心思,低头捉过他的手亲了一口,黏黏糊糊道:“跟忱忱一对的东西,就要忱忱帮我戴。今天是通讯器,以后还有别的。”
热意转瞬间袭卷而来,谢忱挣脱他的手逃出休息舱,等走远来,才伸手去给滚烫的耳朵降温。
下了星舰之后,学生们立刻列好队伍,耐心等待着军校悬浮着的到来。
韦斯特接了一通通讯后,有些无奈地搓了搓自己的脑袋:“第三军团增兵,四个悬浮车通道都被他们占了,军校的车得给他们让路,咱们还得再等等。”
正说着,贺允便听到了动静。
一辆接着一辆的悬浮车以极快的速度从远处驶来,经过军校学生的队列时也半点没减速。过快行驶的悬浮车带起阵阵强风,让悬浮车道两边的学生们都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贺允心有所感,抬头看向谢忱所在的方向。
又一辆悬浮车呼啸着一闪而过。紧接着,靠近悬浮车道的位置上,他所熟悉的那道身影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脸和身形都跟谢忱有八分相似的陌生人。
陌生的眼神,陌生的表情。
贺允收回视线没再多看。
任凭那张脸再像谢忱,那也不是本人。他只会越看越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越看越索然,越看越无法抑制地想念真正的那个。
星港广播开始播报军舰起降信息,第三军团的军舰接连升空。
终端震动两下,是谢忱发来的消息。
“走了。”
“放心。”
贺允脸色稍缓,伸手碰了碰左耳的通讯器,心底的烦躁也随之烟消云散。
几分钟后,军校的悬浮车终于到了,一同到的,还有徐玉山。
跟韦斯特和学生们崽子们告别后,贺允转身上了徐玉山的车。
“先去元帅府。”
徐玉山应了一声,启动悬浮车,谨慎地关闭了车载ai,切换为手动驾驶后,才放心地跟贺允汇报。
“少将,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他拧着眉道,“当年陈旭副官殉国后,元帅那边对外称因为战事过于惨烈,没能成功回收他的遗骸。”
他强调:“一点都没有。”
贺允嗯了一声。
徐玉山接着道:“陈旭副官也没有孪生的兄弟。主脑的数据库里不存在与他长相相似的公民。”
“而且,为防万一,我亲自对那段录像进行了技术鉴定,那段录像确定是未做修改的原始片段。”也就不存在有人故意伪造录像和芯片的可能。
所以,那段录像里出现的陈旭,就是确定无疑的他本人。
贺允心里有了数。
但是,如果陈旭真的还活着,那他是通过什么途径跟陈方元联系的呢?
如果找不到他们联系的痕迹和证据,就算谢忱那边找到了陈旭,他们也没办法给陈方元致命一击。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一道人影。
尹中将那张带着心虚躲闪的脸浮现在他眼前。
早在演习场地里汇报救援情况的时候,贺允就察觉到他不对劲了。而在军部和军校的联合会议上,尹中将那一席关于恒星风暴和虫族的话,更是把“有问题”这三个字明明白白地戳在了脑门上。
“去查尹中将。”贺允沉吟一瞬,吩咐道,“查他的生平资料,查他的人际关系,包括他手下的人,都好好查一查。”
他补充:“特别是,查他们有没有跟可疑的人接触过。”
徐玉山应下来。
在看到贺允发给他的那些监控录像后,他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立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别说是查尹中将,就算是让他查陈方元都行。
临下车前,徐玉山从兜里掏出一个改装版的拟态通讯器,递给贺允。
通讯器看上去只有黄豆大小,扣在纽扣上启动后,通讯器就变得跟纽扣一模一样,戴在耳朵上启动时,又会像融入了皮肤似的,从外观上一点看不出来。当然,不仅外观看上去毫无异常,就连检测设备也很难发现。
“少将,元帅府跟军部不一样,您要小心。”他叮嘱道,“如果情况有异,您就给我发通讯,离开首都星的小型星舰我已经准备好了。”
贺允看了他一眼:“准备得还挺周全。”
徐玉山温和地笑了笑,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一枚空间纽递到贺允面前:“少将,还有更周全的。”
贺允接过,好奇道:“这是什么?”
徐玉山依旧维持着那副温和的笑容:“是您上次迫降后从虫族那里带回来的,价值一亿两千万星币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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