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结束后的那个中午,放学以后,若菲告诉岑岩峰她先回宿舍收拾东西,收拾好了给他打电话他再来。
在女生宿舍的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若菲拿出了岑岩峰的手机,拨出了那个“老郑”的电话,“嘟”声刚响了一下,电话就接通了。
“你好了吗?”
“嗯。”
“我马上就到。”
“好。”
挂掉电话,若菲笑了笑。
“从他家里过来最快也得十几分钟吧。”
三分钟后,“老郑”来电,“我到了,我可以进去吗?”
若菲立刻冲到了宿舍大门外,“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听见若菲“二重唱”的声音,岑岩峰笑了出来,挂掉了电话,“我一直都在学校对面小区的长椅坐着呢,我想等你收拾好了之后第一时间来找你。”
若菲看着他也笑了笑,“你帮我拿被子好吗?我掂着网兜。”
“好。”
两个人掂着东西出了校门左拐,打算去斜对面的路口拦车。
“你被子这么轻,能暖和吗?”
“宿舍暖气很热的,就这样我还经常踢被子呢。”
“你睡觉很不老实吗?”
“对啊。”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斑马线前,刚好前方是绿灯,于是继续往前走去。
“可以让这条斑马线无限长么,就算脚心疼到要死,我也会一直走下去的。”
岑岩峰当然没有听见若菲心里的声音,穿过斑马线后,他转过身指了指身后,“你还记得上次在这里,你说要推我让我碰瓷吗?”
若菲笑了笑,“你能不能记着点我的好啊。”
“你一直都很好啊,所以只要是跟你发生的事情都是好的。”
“谢谢你,岩峰。”
若菲的双眼又被眼泪填满了,赶忙伸手擦掉了。“不能哭,哭就看不清了,就记不住了。”
“谢我什么?哦,你说帮你拿被子啊,不客气。”
打到车后,岑岩峰先进去把若菲的被子放在了司机后面的位置,然后坐在了座位上,若菲坐在了他身边。
“师傅去高中城。”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二人一眼,“一中的吧?怎么这会儿去高中城啊?不是都放假了吗?”
若菲边把网兜放在脚边边回答道:“我们假期补课。”
“师傅麻烦开下收音机。”
很快,从车前的小喇叭里传出了音乐声。
车开了一会儿之后,若菲把右边的车窗往下摇了一些,然后拉开了腿上的书包,低着头伸左手进去找着岑岩峰的那个手机。
岑岩峰凑了过来,看了看若菲书包里的手,把他的右手伸了进去,握住了若菲的左手。
若菲扭头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张开了手指,岑岩峰也张开了他的手指,十指相扣。
若菲把书包放在了两个人的大腿上,岑岩峰扭头看了看左边车窗外的风景,若菲也朝左边看去。
“下学期就要重排座位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的侧脸了。”
“老天爷我保证不贪心,让我不要忘记这些美好的回忆好不好?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天。”
若菲的余光能感到司机时不时地从后视镜瞄着他们,可是她并不在意,一直盯着左边的人看着。
过了一会儿,岑岩峰转过头看着若菲,小声地说:“看够了没有啊?”
若菲摇了摇头。
“为了让你看,我脖子都僵了。”
若菲看着他笑了笑。
“我好看吗?”
若菲点头,“好看。”
“我帅吗?”
若菲继续点头,“帅。”
“你喜欢我吗?”
若菲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我喜欢帅哥。”手被握得更紧。
在这个干燥的冬天,在这个温暖的出租车里,两个人的手心都出汗了,但是没有人松开手。
25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高中学区的十字路口。虽然已经过了一个学期,可是这周围还是和刚搬来时一样荒凉,只是远处多了很多正在建设中的住宅楼。
岑岩峰正要给车费,若菲拿出她提前准备好的递了过去。
二人下了车,若菲对着冷冷的空气使劲儿做了三个深呼吸,然后低着头伸手摸了摸右边口袋里的白石头。
“白石头给我借一点勇气好吗?让我等会儿千万千万不要留眼泪,要不然一切都白费了。”
抬头后见岑岩峰直接朝着宿管中心那边的马路走去,若菲急忙喊住了他,“等等,先别去宿管中心,去那边有教学楼挡着的地方。”说着若菲指了指左手边路对面大概20米左右的地方,“站在这里宿管中心的水房可以看见,我不想被传闲话,我有话对你说。”
岑岩峰笑嘻嘻地朝着若菲走了过来,“什么话啊,还要背着人说。”
若菲没有朝他笑,“走,快过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路对面若菲刚才指的地方附近,若菲回头看了看,已经看不见路边的宿舍楼了,于是停了下来把网兜放在了脚边,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白石头,深吸一口气后转身看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人,“岑岩峰,我有话跟你说。”
“怎么了若菲?怎么突然加上姓叫我啊,我觉得很不习惯。”
“我以前也是这么叫你的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们不是”
“我们什么都没定下来啊。”
“对,你说你要想一想再回答我,你现在想好了吗?”
“嗯。”
“那你的答案是?”
“不好。”
“你说什么?”
“之前你问我,‘我们高考结束以后就在一起好不好?’我的答案是‘不好’。”
岑岩峰扔掉了手里的被子,拉住了若菲的两只手,“若菲别闹了好不好?”
“我没闹,我当时就说了,我要回去想想再告诉你答案,现在我想好了,我的答案是‘不好’。”
“为什么啊?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我们这几天不都是挺好的吗?好到,好到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我以为是在做梦。”
“那你就当这几天是在做梦吧,现在梦该醒了。”
“若菲,你突然这是怎么了啊?我们刚才在车里不是很好吗?我们还扣着手,我感觉我从来没有像刚才一样离你那么近,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好不好?”
“我的想法就是‘不好’,咱俩不合适,现在不合适,等高考结束以后就更不合适了。”
“为什么不合适?你给我个理由。”
“咱俩不般配。”
“般不般配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我觉得般配。”
“我不喜欢你。”
“不可能,你不可能不喜欢我。”
“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可从来没说过喜欢你。”
“刚才在车上你说你喜欢我。”
“我没有,我说的是我喜欢帅哥。”
“可是你说我长得帅啊。”
“我说的喜欢帅哥指的是‘帅哥’这个统称,并不代表我喜欢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这个个体。”
“你……你要是不喜欢我,你这几天干嘛跟我又是拉手又是一起吃饭的,你……你之前还摸我抱我。”
见若菲不说话,岑岩峰继续说道:“说话啊,没话说了吧?”
“我那是想做个实验。”
“什么实验?”
“我想看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答应了和你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是实验做完我发现我不喜欢。”
“你少在这里骗我,不喜欢你能笑成那样?”
“好,就当我有点喜欢那种感觉,但是还没喜欢到让我说以后和你在一起,因为我发现你是在是太霸道了,什么都要管着我,我长到这么大最讨厌的就是不让我干这个不让我干那个,小时候我没办法,现在我慢慢长大了我希望以后能自由自在地,我不能用我的自由来换任何东西。”
“若菲你是因为我说不喜欢你和男生坐一起生气了么?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是我的问题,你不用改,你很好,你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你自己,尤其是为了我这样的人。”
“若菲,你到底怎么了?”岑岩峰抱住了她,“别这样,若菲。”
“你松开,要不然我拿石头砸你了。”
岑岩峰没有松手,若菲也没有拿石头。
“若菲我真的可以改,你不喜被人管,我就不管了好不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保证不拦着。”
听着岑岩峰带着哭意的声音,若菲终究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岑岩峰松开了她,“若菲,别哭,你别哭。”
若菲伸手擦掉了眼泪,“我们真的不能再这样了岩峰。这学期你突然就不理我了,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我会因为你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难过很长时间,学习的时候也老走神,大人们说的是对的,在学校就应该好好学习,不能分心,因为分心真的是太耽误学习了。”
“若菲对不起,其实那时候我也一样,都是因为我”
“不管是因为什么,它都让我们两个人的成绩下降了对不对?我们明明都在很努力地学习,可是还是考得很差劲。我那次考试连一本线都没上,这让我感到很害怕。我怕因为你打乱了我原来的计划,我怕因为你我完成不了我的目标了,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回到军训以前不认识的状态吧,这样对谁都好。”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可能回到不认识的状态?”
“那你就假装,假装行不行?”
“不行,我们手都牵过了,抱也抱过了,你,你都摸过我了,就像,就像买东西,包装你都拆过了,你必须得买下来,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人应该先对自己负责,才能对别人负责,我现在就是在对我自己负责,希望你也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
见若菲要走,岑岩峰又抱住了她,“我保证以后不管你,不耽误你学习行不行?别不要我若菲。”
他的脖颈又感觉到了若菲一滴一滴温热的眼泪,可是这次他没有松手。
过了一会儿,若菲哭出了声,“是我配不上你。”
岑岩峰松开了她,“你在说什么啊若菲,为什么说你配不上我?”,怕她要走,又立刻抓住了她的两个胳膊。
若菲擦了擦眼泪,“你是我认识的最好的男孩子,你应该去找最好的女孩,那个人不是我。”
“若菲你到底怎么了?要不然,要不然就当我没问过那个问题,我们还像以前那样行不行?”
“如果我们还像以前那样,那我们还是会忍不住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还是会分心的,我说了我要对自己负责,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和你彻底地断掉。”
岑岩峰松开了手,“你你是为了你的前途所以不答应和我在一起?”
“对。”
“你不是说只要考到一本线的学校就行了吗?s大也是一本,你随随便便就能考到的啊。”
“你说的‘随随便便考到’是对你来说,我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能保持在现在这个中不溜秋的水平。”
“天天看漫画书还敢说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若菲苦笑了一下,“我不想再因为你而胡思乱想了,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打算以后对你视而不见了。”
若菲捡起了地上的东西,刚准备走,又被岑岩峰拉住了胳膊。
“岑岩峰,你也应该学会对你自己负责,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能因为我而白费,否则我会很内疚的,我最讨厌成为别人的累赘了。”
“我不觉得你是累赘啊。”
“可是我是那样认为的啊,每次你对我越好,我就越觉得自己不配,然后我就越来越难过,越来越讨厌我自己,我不能在每天都讨厌着我自己的情况下度过剩下的高中生活。”
“若菲,你为什么要讨厌你自己啊?你那么好,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
“你可以的,任何人离开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活下去的,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受,我也一样,但是利用寒假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好吗?人应该先对自己负责,我真的要回去了,放手吧。”
“我不能放,我已经弄丢你一次了,我不能放。”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啊?我不想以后每天都因为你难过,不想因为你什么都做不了,放过我好不好?”
“若菲,我真的让你很难过,很不开心吗?”
“嗯。”
“那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的那些笑呢?那些笑都是装的吗?”
“对。”
“你……”岑岩峰松开了手,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人,“真没看出来你演技还挺好的啊,这么捉弄我你觉得很好玩吗?”
“现在发现了吧?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好。”说完若菲大步地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很快后面的脚步又跟了上来。“若菲,我不信你刚才说的话,我能感觉到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
“就当我是开心的,可是我更在乎我自己的未来。你以后打算回来和你爸妈过幸福生活,我永远不可用因为别人再回来,我要离这里越远越好。”
“为什么你要离这里越远越好?我觉得s市挺好的啊。”
“就像那个金字塔一样,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跟你讲了你也不会懂的。”
“你从来都不和我说你的事情,之前我问你你也不愿意说,你的世界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若菲停下了脚步,想了想之后看着旁边的人问道:“如果我带你去我的世界看一看,你是不是就可以答应和我彻底断掉了?”
等了很久,若菲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于是她一个人掂着东西回到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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