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安塔岛在撒州的南面,四面环海气候适宜,非常适合采风和度假。众人坐车被送到岛中心的天鹅堡,欧式优雅的建筑颇有种艺术殿堂就在眼前的气息。
“先生,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随我来。”侍从接过客人手里的行李,将其领到已经准备好的卧房。
时偏星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舒适的小客厅,里面是铺满天鹅绒地毯的卧室与独立卫生间,另一侧连着书房,他推开窗,清爽的风扑面而来。
这里是三楼。
时偏星满意的点点头,如果出事的话跳下来肯定摔不死!
侍从提醒道:“陆先生,萨安塔岛的周例会将会在今天傍晚16:00进行,地址在城堡的教堂里,届时您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领您回去。”
“不用了,正好我想自己逛一逛,熟悉一下环境。”时偏星拒绝了他的好意。
“好的,您有需要随时可以打给佣人房,我们会在第一时间过出现在您的身边。”
还有这种好事?
时偏星也不客气,当即就表示:“房间里的基础设施都不够用了,但我写作时需要时不时补充能量,麻烦你帮我准备一箱可乐、一箱美年达、一个制冰机,然后再来良品铺子零食大礼包、巧克力、果肉脯、糯米糕……”他一口气说了几十种,还意犹未尽。
“好、好的!”对方显然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表情有些恍惚,还天真的一个劲道歉:“非常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职,没有提前帮您备好这种有助于写作的食品,我现在就去准备!”
“去吧去吧。”时偏星摆摆手,半点没有欺负老实人的内疚。
侍从离开后,他还腆着脸感慨了一句:“果然,只要大旗扯的好。什么要求都能办到。这才是正确的使用艺术的操作啊!”
【……】
等解决完口腹之欲,时偏星才开始干正事。
他打开电脑,又整理了一遍自己的小说开头,又从行李箱中拿出了萨安塔岛的邀请函。正面的烫金字体上写着“邀请陆耐意”,而北面则用简洁的话语写下来三条关于岛上的规则。
1、萨安塔岛有绝对保密条例,请勿在上岛之前将您收到邀请函一事透露给任何人,否则我们将收回邀请。
2、岛上每周会有周例会,邀请各位客人在会上展现自己的作品进度,无进度或作品不合格者将会被请离。
3、请尽可能的留在岛上,创造出最绚烂的艺术品。
“啧啧啧,”时偏星摇摇头,吐槽道:“如果不是看过原著的话,乍一看这规则还挺正常的。”但其实,没有一个地方是正常的。
不允许将自己收到邀请的事情告诉别人,就意味着你就算死在岛上也无人得知。
突然一阵吵闹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一道响亮的质问声:“为什么岛上会没有信号?”
“如果不能和外界联系,你们这种行为不就是非法禁锢他人身份安全吗?
时偏星立刻竖起了耳朵,“怎么还有人问这么蠢的问题,这岛上一开始不就没打算让我们和外界接触吗,他上船之前没想清楚?不会真的有人拿这里当世外桃源吧?”
发现有热闹可看,他立刻放下邀请函,蹑手蹑脚的凑过去拉开房门的一角,也不出门,靠在墙边兴致勃勃的往外探头。
走廊里,管家急忙赶来,试图安抚住那个棕发白皮的男人,却被对方暴躁的一把掐住脖子按在墙上,他的眼睛通红,像是失控的野牛,:“如果你们强制断掉我和外界的联系,我现在杀了你也算正当防卫,要么立刻给我恢复信号,否则的话……”
管家被掐的拼命挣扎,不停地翻白眼,一旁的侍从们见状赶紧要拦,但男人的力气极大,几个人都被他摔了出去。
眼看场合就要失控。
“克里斯顿先生,萨安塔岛不接收外界信号是有史以来的传统。”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简柏数听到动静从楼梯上走过来,他身着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素雅的白衬衫,金色的领带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矜贵而优雅。
此刻,他就站在距离棕发男人一步之遥的位置上,不近不远,那双雪青色的瞳孔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没有过多的对克里斯顿的呵斥或威胁,对方看到他的一瞬间已经不由得僵住了身体。
他轻描淡写的给出一个结论:“如果克里斯顿先生觉得岛上的行为让你感到不安,我可以立刻安排船只送您离开,
克里斯顿松开了对管家的钳制,这个暴躁的男人此时看起来有些慌张无措,他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没有想离开,能够收到萨安塔岛的邀请是我最荣幸的事情……只不过、只不过我的行为艺术作品视频现在需要网络下载,因为害怕耽误了晚上的例会才会这么着急!”
“简先生,您、您千万不要误会!”
“如果只是下载视频,管家会为你解决这个问题。”
“好、好的!”
时偏星看着行为艺术家克里斯顿和管家离开的身影,不由无趣的撇了撇嘴,没意思,如果简柏数不来的话,说不定还能炸出什么有趣的八卦,有这个男人坐镇什么瓜也吃不到。似乎除了他之外,这里的所有人都对简先生心怀敬重,甚至是畏惧、忌讳。
就在这时收藏家走了过来,他和简柏数聊着什么,二人一同朝走下走去。
时偏星无趣的准备关门,却发现简先生在下楼的一瞬间回头朝他看了一眼,目光精准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啧……”时偏星知道自己看戏的事瞒不过他,无辜的摊了摊手,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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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例会在一个小时后进行,请各位客人前往教堂,不要迟到。”贴心的内部电话打到每个人的房间,
庄严神圣的教堂在城堡的一角,时偏星来得很早,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他好奇的打量着被供在神坛上的雕像,却发现那竟然是一个无脸的神。
匠人不仅没有雕刻出神的面孔,甚至没有清晰的勾勒出祂的性别,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摆在那里,似人非人。
“那是什么?”他转头问侍从。
侍从露出敬畏而狂热的目光,恭敬地说:“那是九相神,神有九面身,唯独本体无脸,但众生皆是他貌。”
“在萨安塔岛建立的时候,简先生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一点一滴、亲手将九相神雕刻出来,才有了如今的神圣气息。”
“……九相神。”时偏星低语着这个神祇的名讳。
“你听说过这位神明吗?”含笑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是简柏数。
时偏星回过头,“不知道。”
简先生正在看着他。
男人的眼睛很漂亮,是紫色中清浅的冷色调,可以说是紫罗兰,也可以叫雪青色。当这双眼睛染上流光溢彩时,比起平时面含微笑温文尔雅的虚假面孔,不知要鲜活多少倍。
时偏星就很喜欢光彩夺目的宝石,但想到这个人的恐怖,他突然可以抗拒这双眼睛的蛊惑了。
“祂有九面相,每一面都代表着一层欲/望,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爱恨贪嗔都在其中。他的每一面相行走在人世间,都会挑起人类最极端的情绪,带来一片战争。
但祂的本相却是一片空白,没有面孔,没有情绪,若凡人凝视祂,人心中所想是什么,祂便是什么样。”
简柏数拿起桌上的书,将神像的故事娓娓道来,连枯燥的宗教知识都显得分外动听。
“在欲/望之下举办艺术的周例会。”
时偏星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的问道:“简先生觉得,艺术到底应该是超脱于俗世名利之外,还是与欲望纠葛在一起呢?”
简柏数含着笑,对时偏星说:“每个人要走的路都是不同的,艺术可以是曲高和寡不染尘埃,也可以是……极致的欲/望。”
“极致的爱,极致的恨,极度的渴望,都可以成为艺术的催化剂。”
九相神的神像高高的刻在教堂之上,他的脚下站着手握圣经的简先生;神像的脸一片空白,简先生面含微笑矜高冷漠的俯视众生。这一瞬间,他的脸仿佛出现在了神像之上。
这一幕,太具有神性的气息了。
其他客人陆陆续续的走进来,仰着头,惊叹着看着神像与简先生。舍不得移开视线。
只有时偏星垂下了眼眸,掩饰住里面的一派冷漠,因为他知道,这个看起来最具有艺术气息的人却恰恰是世界上最肮脏,最狠毒的资本家。
简柏数突然问道:“那么陆先生的艺术是什么呢?”
时偏星抬头,对上了男人紫眸中的探究,他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道:“如果欲/望也是艺术的催化剂,那么我的艺术大概是征服欲吧。”
“我不喜欢再软弱的猎物,我喜欢猛兽,尤其喜欢驯服那种旁人见之或畏惧或痴迷的庞然大物。他们越是将他奉若神明,我越想打碎他的从容不迫,看他恼怒,看他抓狂,看他发疯,最后再被我一点点驯服成一只家犬的模样。”
他嘴里说的是猎物,眼中看着的却是简柏数,弯起的唇角带着嘲弄的气息,“简先生,能懂这种感觉吗?”
挑衅,他就是在故意挑衅。
简先生冷眼注视着他,意味深长:“那我期待你的艺术完美展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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