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高高坐于马上, 在离她几丈远的地方,危吟眉被他的侍卫从地上拽起来。
谢灼双目静静地落在她身上,看到她仿佛没有意外。
危吟眉几乎转身就想跑。
可左右都是他的侍卫, 身后就是溪流, 她能跑到哪里去?危吟眉的手剧烈地发抖。
林间空气好似凝固,孙二娘见众人一言不发,走上来:“大人, 别管那妇人了!我来给您带路,您要见村里哪个女人, 我都给您找到!”
谢灼的目光淡淡扫下来:“闭嘴。”
孙二娘一下噤声。
谢灼道:“带我去他二人的住处。”
孙二娘愣住,看一眼满脸惨白的危吟眉, 又看一眼匆匆赶来的裴素臣。不等她细想,谢灼已经扯动缰绳朝外走了,孙二娘也不敢落后, 赶忙跟上。身后跟着侍卫押送着危吟眉。
经过竹林边时,谢灼眼神从裴素臣面上掠过,裴素臣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只听得马上人一声轻笑, 和他擦身而过。
几人来到了危吟眉在清溪村的小院。
侍卫立在小院子外, 谢灼与危月先入内坐下,危吟眉与裴素臣后走入,四人最后竟然古怪地围坐在桌边,进来后谁也没先开口。
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面前的木桌上摆放着几碟子菜,热腾腾冒出香气, 山里没什么佳肴, 只有野菜与野果子。
饶是粗茶淡饭, 谢灼也用了起来。
危吟眉坐在他对面,始终低垂着头,脑海中回想方才在林间的那一幕,不知谢灼心里在想什么。
一顿饭几人心思各异,裴素臣做在一旁没有动筷子,危月则不停地与危吟眉说话,缓解着尴尬的气氛。
待谢灼用完后,她将碗筷搁下,环顾一圈院子道:“你在这里过得好像很不错。”
危吟眉手一顿,抬起头看向谢灼,谢灼就坐在对面的小凳上,没讲究什么坐姿,手肘撑在曲起的右腿上,指尖抵着额穴,看着危吟眉。
二人目光清水撞岸般相接,她眼睫颤了一颤:“是过得不错。”
谢灼得了这话笑了,只不过笑意没进过眼底。他问她身边小姑娘:“你是谁?”
阿宛明显有点害怕他,局促地躲到危吟眉身后,扯着危吟眉的裙面。
谢灼问了好几遍,她才抖着唇道:“我阿爹不要我了,将我扔在路边,裴哥哥将我带了回来,和姐姐一同照顾我。”
谢灼若有所悟,看向危吟眉笑道:“你将阿忱留在宫里,倒在外面给别人养起姑娘来了。”
危吟眉本是垂目,听到这话一下抬起头。张了张唇想要反驳什么,却到底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一旁的危月出声道:“殿下,阿姐她是……”
谢灼看向他:“那日便是危月你暗中为她摆平一切,让人护送送她离京的是吧?”
危月面色一僵,一下没了底气。谢灼道:“先出去,我有些话要私下和你姐姐说。”
危月甚至怕谢灼对她不善,有些犹豫,谢灼静静地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危月没办法这才起身,走之前拍了拍裴素臣的肩膀,裴素臣也起身,看了谢灼一眼,道了一句:“我与皇后之间没什么。”
谢灼面无表情,裴素臣也没再多说,与危月一同往外走。
危吟眉听着二人离去的脚步声,还将院门给关上。
谢灼从座位上起来,道:“入屋说。”
她跟随他进了屋子,男人的背影高大,危吟眉望着,就想到了他在林中看自己的阴鸷眼神,心微微收紧。
往事历历在目,她确实是有些害怕他的。
谢灼环视一圈她的厢房,饶有兴致地打量问:“这就是你住的
地方?裴素臣给你准备的屋子还真不错。”
危吟眉鼓起勇气道:“摄政王今日来是要做什么?”
谢灼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来看看你啊。昔日的青梅过得好不好,我总得来看看不是吗?”
他转头看向危吟眉,她慌什么,他是什么豺狼虎豹会生吃了她吗?
这是时隔数月不见后,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她,也是头一回见她穿布裙。
一身荆钗布裙,被柔和的阳光一照,从内而外透出明媚的光亮,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让他想到了那野外的蔷薇,柔美莹润,暗香诱人,却一身都是尖利的刺,凡是妄图采撷她的人,不但无功而返,反而被刺得一手的血,疼得刻骨铭心。
危吟眉轻声道:“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这里虽是乡野,不比宫中繁华,但终究自在逍遥。如今的我于摄政王而言不过是一乡野妇人,与摄政王是云泥之别,也再无半点关联,还请摄政王回去吧。”
谢灼打开她的妆奁盒子,指尖扫过里面的首饰,装的都是一些木质的簪环,他合上盒子问:“你说自己是乡野妇人,那是谁的妇人?”
危吟眉一怔,谢灼道:“你连和人争执声音都这么柔柔的,一个人在乡野里没少被人欺负吧。”
危吟眉道:“没有。”
这点声音听在谢灼耳里和打棉花似的,不由笑了一声。
危吟眉不明白他来的目的,垂在身边的手握紧,问道:“你这次来又是想将我带回去吗?”
这么一副模样引得谢灼微眯了眯眼道:“你放心,我看完你就离开。不会多留。”
这显然是危吟眉没料到的,一时间愣住。
谢灼道:“虽然我会离开,但从京城千里迢迢来了这里,至少得住上几日再走,是不是?”
他再次环视了一圈这女儿家的屋子,道:“今夜我住在这里。”
谢灼观察过她的院子,这是一间二进的小院,除了正房,其余的还有两间小屋子,应该是给仆从睡的。
危吟眉实在不明白谢灼此番来究竟为了什么,若不是为了带她回宫,那来这里就是为了与她同住几天?
可院外都是谢灼的侍卫,他若是想赖在这里,危吟眉还真没有办法赶他走。
她道:“你今夜睡这里,我去隔壁厢房。”
谢将拉她到身前道:“你去隔壁厢房做什么?那里有你的婢女还有那个你捡来的孩子,你们三人挤一张床夜里能睡得安稳吗?”
危吟眉看向他身后的那张床榻。难道他二人挤一张床就睡得舒服吗?
谢灼也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已经走到衣架边,开始解衣带,露出劲瘦的上半身,他回头问:“有水吗?我想洗身子。”
危吟眉目光停留在他左肩膀上,那里缠绕着一层纱布。
一时间她喉咙有些发哽。她以为自己离宫后,谢灼心中必然对她有怨气,二人纵使再相见大概也心中已经隔了万水千山,却没想到谢灼全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一样,对她的态度如从前无二。
危吟眉心情复杂,出去为他备水,过了会回来,见谢灼坐在她的床边,只穿了一件薄薄撒脚裤,翻看着她放在桌案边的话本子。
危吟眉觉得他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走上前道:“我让仆从又烧了点热水,他们等会便送进来。今夜摄政王就睡这里吧,我去厢房睡。”
她说完就快步往外走。谢灼一把拽住她按在门上。
门在危吟眉面前一寸的地方,哐当一声阖上。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背抵上木门,谢灼的面容近在咫尺,迎面而来的是他身上男性清冽的气息,道:“你今日就睡在这边。”
危吟眉心头发乱道:“不要。”
谢灼
问:“为何不要”
她双手抵在他胸膛上,叫他松开自己,而同一时刻,门外传来脚步声,危月的声音在一门之隔外响起:“阿姐,水烧好了。”
来人敲了敲门,那力道透过门框轻轻敲打在危吟眉脊背上,让危吟眉后背发麻。她抬了抬眼皮看向他,担心被危月撞见,无声地对他做口型:“先让我出去。”
谢灼显然不为所动,俯下面来,唇瓣擦过她的肌肤。危吟眉侧开,耳边全是他的热息:“危吟眉,我很久没有见你了,也已经忍了很久,来找你自然不是为了只见你一面,你若再这般抗拒,我便直接将你带回宫去。”
谢灼眼中隐隐染上了几分危险,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将你当场掳走,看裴素臣也出现在这里,才知晓你逃离我后,这么些日子都与他在一起,恨不能将他当场杀了。表面云淡风轻都是假的,我也是会嫉妒的,你知道吗?”
他说他也会嫉妒,危吟眉头一回听他说出这话,有些定住,眸光流转看着她。
谢灼轻轻握住下巴,他的气息洒在她面颊上,灼热的唇瓣几乎就贴上了她的细腻的肌肤。
谢灼道:“不杀他是因为看在你的份上,我若动了他,你是不是会怪我冷血无情?方才在院子里就想将你压在墙上亲了,见了你第一面就想和你云雨,但顾忌你弟弟和裴素臣在,所以才将你单独喊到这里来,你知道吗?”
在听完这话后,危吟眉的脸如同煮熟一般红透。他说这样的话,和真的要对她做这些事,有什么区别?
危月还在外面,他声音能小一点吗?
危吟眉咬了咬唇,谢灼手轻搭在她的脖颈上,像是轻掐又像是爱怜地抚摸。
她已然成了困在他怀里的猎物。
他干净的下颌抵着她的侧脸,唇贴在她耳边,以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话,极其的压抑,让危吟眉生出一丝幻觉,以为自己幻听了。
“危吟眉,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
危吟眉看向他,谢灼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她,手慢慢地掰开她扣紧的掌心,五指硬生生地嵌进去,与她十指相扣。
谢灼眼中欲色如潮升,低哑着声音道:“若是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大概还会觉得我在强迫你,所以我想问问,我可以吻你吗?”
危吟眉咬着唇,眼尾因羞耻泛出一丝正常的潮红,唇珠被窗外的光照亮,如覆一层瑰色的光泽,显得格外红润娇美。
谢灼的唇几乎贴着她的唇,若即若离,细微的相碰,让危吟眉浑身战栗,酥意窜上脖颈。
谢灼声音沙哑:“我可以吻你吗?”
危吟眉轻摇头,唇瓣动了动道“不行”,可这一举却让二人唇贴得更近。
谢灼又问:“我可以碰你吗?”
危吟眉的感官如同浸泡在水里一般,呼吸困难犹如窒息,她连他说要吻她,都拒绝了说不行,他却还故意问能不能碰她,踩着她脑中那根弦逼她。
谢灼却还更过分,贴着她耳问了一句,能不能与她共赴巫山,危吟眉手抵着他的肩膀,羞耻得几欲落泪:“不行。”
“你与我睡一间屋子,我可以答应不碰你。”谢灼亲了亲她的唇珠,如是说道。
危吟眉看向他。难道睡在一张床上,他到时候不也可以动她了吗?
谢灼只笑道:“我若是想动你,现在就可以对你做些什么,不是吗?我说到做到。”
他的手移到了她布裙的裙带上,轻轻扯了下,危吟眉害怕他动手,根本没得选,只得点头答应,谢灼这才一点点离开她的唇瓣,只将她搂在怀里。
大概说出去会为人耻笑,明明她已经与他分别了六个月,然而他方才那一番话、那样的举动,还是弄得她心头一团乱。
危吟眉倒在他怀里,心狂跳不止。
夕阳渐渐落下,星光铺满天空,危月不知何时离开了,而危吟眉从进屋后就再没出去过,连沐浴都是在屋里面沐浴的。
夜里上了榻,谢灼从后抱着她,夏日夜晚又热又闷,床榻又格外地狭窄,二人挤在一起,危吟眉鬓边渗出细汗,被热得根本睡不着。
危吟眉在他怀里动了动,想让他松开,谢灼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你穿这么多不热才怪。”
谢灼是自己图凉爽省事,只穿了个薄透的撒脚裤,赤着上半身,可危吟眉身上却还严严实实穿着里衣。
平日危吟眉睡觉自然不穿里衣的,可今日谢灼在,她哪里能脱得只剩一个肚兜?
谢灼闭着眼道:“你若嫌热便脱掉。大夏天睡觉还穿里衣不是受罪吗。”
怀里人没有回应他,屋内一片沉默,夏日的蝉鸣声从窗外传来时短时长。良久,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响动。
危吟眉“呀”了一声,低头去看,谢灼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危吟眉纤薄的后背,被月色照得泛着皎洁的华光。
刚刚掉下床去的是她的里衣。
危吟眉倾身去够里衣,将衣服叠好了放在床头,回过头来面对着谢灼卧下,她眼下身上也只着了一件肚兜,一件薄裤而已。
危吟眉心跳加快了几分,阖上了双目,让自己快点睡着,却觉他的目光如蜘蛛网一直盯着她,将她层层包裹住,她整个人僵硬如塑。
寂静的夜里,好似有谁人的心跳一点点加快。
谢灼握住她的手腕,突然靠过来,危吟眉身前贴着他坚硬的胸膛,迎面就是他身上的气息,四周的防线被他侵略攻破,额间渗出细汗。他在她耳边,似促狭般地低沉道:“你脉搏跳得好快。”
危吟眉背脊有种发麻的感觉,硬着头皮道:“我太热了。”
“是吗。”谢灼反问。
危吟眉只咬唇不语,谢灼手抚上她的长发,在她耳边道:“要我拿扇子去帮你扇风吗,我也有点热。”
他咬她的耳垂,碾磨她的耳珠,他好像额间也渗出了几分细汗,危吟眉心知他这话的意思。
空气里浮动着二人的心跳与呼吸声。
危吟眉声音颤抖,话都说不稳了,“不用。”她再次阖上双目,想要快点入眠,然而有些东西根本无法忽视,翌日清晨,危吟眉醒来时眼下有淡淡的薄青,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
谢灼已经起身换好了衣服,危吟眉起身,拢了拢头发去洗漱梳妆。相较昨夜,二人倒没有过多的交流,早晨一同用完粥后,危吟眉去湖畔边洗菜,谢灼则在院子里与危月一同练武。
却说孙二娘这会醒来,和丈夫窝在一个被窝里,还在议论着昨日的事这件事。
男人问孙二娘:“昨日那群大人到底什么来头,来咱们村上做什么?”
孙二娘皱眉道:“那大人说来村上找个女人。”
孙二娘的男人沉默了一刻,道:“那大人歇脚在了魏姑娘家,莫非就是来找魏姑娘的?村里之前不是说,魏姑娘是哪个地主老爷养在外头的外室吗?会不会就是这个男人。”
孙二娘“呀”了一声,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呢?随即仔细一想,又否认道:“我问过了那大人的手下,他们是京城来的,那姓魏的妇人怎么可能认识京城的老爷?和他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男人皱眉想了想也是,道:“这大人昨日本是要你带路,若不是她横插一脚,后来她也不可能去她家。这妇人生得是有几分姿色的,你说会不会趁机勾引那大人?”
“有可能。我瞧着也不像安分的。谁正经女人给人做外室?估计是触怒了正房,被送到了乡下。就是她来了这里
,还和她那表哥不清不楚的。”
这姓魏的不是有点姿色,那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腿细腰纤胸脯饱满,天生就是狐媚样,来了村里,没少引得村里的男人对她觊觎侧目。
孙二娘一想:“那妇人不是个正经玩意儿,那大人瞧着像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精力旺盛,若和她干柴烈火做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到手的鸭子可不能飞了,孙二娘男人道:“你今日就去将人请到我们家。让咱家妹子试一试看。”
孙二娘思忖,她小姑虽然年纪小点,但样貌在乡野之中也算不差的,道:“成。昨日她家孩子欺负咱家娃儿的恶气还没出呢,哪儿能让她如意?”
孙二娘早早起身,便打算今日挑个时间往危吟眉那儿去了。
而危吟眉出门去湖畔边洗菜,一路上遇见不少村民,瞧见她的眼神都变了。
危吟眉自然知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一个年轻的妇人,这日家里突然来了一位高权重的男人过了一夜,可不令人浮想联翩吗?
危吟眉一时倒没心思管外人的想法,等她往回走,远远就瞧见自家院外列着一队侍卫,极其地震慑人。
跨入门槛时,谢灼正坐在院中,大马金刀地坐着,却是一种从容不迫地威严。
而在他身边的木桌上,阿宛正坐在那里,用羊毫沾着墨汁学习字。
谢灼指尖轻点书:“这字怎么念?”
阿宛小声:“裴哥哥还没教过我。”
谢灼懒洋洋道:“叫我一声姐夫,我就告诉你这字怎么念。”
阿宛一下涨红了脸。
危吟眉走过去道:“你别逗她玩了。”
谢灼拉她坐到自己的膝上,小姑娘看得瞪大眼,手上毛笔没抓稳,直接砸到了地上,吓得哆哆嗦嗦地捡起来。
危吟眉轻轻推搡他,要从他腿上起来,谢灼道:“你想我们的孩儿了吗,我与你讲点阿忱的事吧,你想听吗?”
危吟眉抗拒的动作停了一下,就是这一恍神,谢灼将她搂得更紧,不容她挣脱。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走了进来。
侍卫一下将人拦着:“什么人!”
危吟眉与谢灼齐齐看向门内,随即孙二娘谄媚的声音响起:“是我,昨日为大人带路的人。”
谢灼道:“让她进来吧。”
侍卫让开一条路,孙二娘笑容满面地走进来,身边还挽着一少女,然而孙二娘进来后一抬头,就瞧见危吟眉倒坐在谢灼怀里,一副柔若无骨,我见犹怜的模样,孙二娘脸上笑容一下僵住。
危吟眉挣脱了一下,谢灼手搭在她的腰肢上,用力地掐了一下:“魏姑娘,你躲什么?”
危吟眉吃痛轻呼一声。
这一幕可叫孙二娘傻了眼,瞧着危吟眉一个村妇,穿的是布裙布衣,戴的是不起眼的首饰,就这样娇滴滴坐在这位大人的腿上,动作似乎满是抗拒,而这位大人,满身都是美玉,将人爱不释手地拢在怀里。
短短一刻,就叫孙二娘体会出了别样的意味。刹那间,脸都白了。
孙二娘换上了一副殷勤的神色:“大人,您还记得我吗?”
谢灼自然记得,让属下将带路的赏钱给她。
孙二娘拉了拉身边的少女,刚要介绍给谢灼,谢灼已经打断道:“与我讲讲这位魏姑娘这段时日在村上的事吧。”
“魏姑娘的事?”孙二娘露出几分诧异,看向危吟眉。听这位大人的语气,确实不认识危吟眉。
显然这二人昨夜是搞上了……
孙二娘心里是唾弃了几句不守妇道,可这送上门的机会,她可不得把握住了?可不能叫她见危吟眉飞上枝头,一定要趁机添油加醋了讲。
“魏姑娘啊,是半年前来到我们清溪村的。这间院子是咱们村上一任乡长留下来的,魏姑娘一来就买下了,还带着三个仆从来,可见她来头可不小呢。”
“怎么个不小法?”
孙二娘抬起腰道:“魏姑娘身上有不少的钱财,平日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我们村里没人比得过她家。魏姑娘说自己死了丈夫,她一个年轻的小寡妇在城里过不下去,这才来乡野定居。”
谢灼道:“寡妇?”
“是!”孙二娘指着道,“她说是个寡妇,可怜丈夫年纪轻轻就早逝,也没给她留下个孩子!”
孙二娘心里得意,危吟眉一个寡妇,说句难听的,到底是别的男人用过的,这大人知晓后心里怎么可能不介意?
果然她见谢灼挑了挑眉,看向危吟眉。
危吟眉与他四目相对,他那神色仿佛在问:他何时死了?
危吟眉道:“我确实死了丈夫。”
谢灼微微皱眉,危吟眉道:“我丈夫自幼身子不好,年才过弱冠,便因染病去世。”
谢灼听她一说,这丈夫原来是指少帝,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也反应过来,在危吟眉心里,他大抵连她丈夫都算不上。
也是,毕竟他和她没有三礼六聘、走过所有成婚的典礼,没名没分不是吗?
谢灼唇角扯出一丝笑,让孙二娘继续说。
孙二娘道:“这魏姑娘说自己死了丈夫,可村里说的都是,她给人做外室!”
“她给人做外室?”
“是啊!大人您瞧瞧,她长得就是妖艳狐媚样,正经人家谁娶她做正妻?不过是被男人养在外头的妾室,且那男人没来见她一回,就将她丢在了乡野里,不管不问的。”
谢灼脸上笑意渐渐淡漠下去。孙二娘犹然未察,继续道:“大人奴家劝您,千万别轻易被她勾引了去,她在乡野之中,一直勾三搭四的,一来村里,就勾引得男人着不得道了!她有一个表哥,就是大人昨日在竹林遇到的,那男人就半个月前才到这里的,和魏姑娘说是表哥表妹,不知道真的假的,总之平时举止亲昵得很,还捡了一个孩子一同回来养,这是一个守妇道的女人该干得出来的事吗……”
危吟眉打断她,孙二娘偏要说,走到谢灼身侧:“大人,不止呢!除了这个表哥,她还有其他男人,前几个月有一个二十来岁左右的男人,特地上山来找他,也像是个富贵子弟,在她家住了一晚,第二日便离开了,此后再没来过!”
危吟眉道:“那是我阿弟。”
孙二娘道:“真是弟弟会舍得让姐姐在乡野受苦?魏姑娘别辩解了,你什么样子,我孙二娘还不清楚……”
“你说的这个富家子弟,可是在说我?”
孙二娘的话被一串脚步声打断,她回过头去,看到危月从外头走来,认出了来人,震惊地瞪大眼,当即后退了一步。
孙二娘手指着危月,又看向危吟眉。
危月在孙二娘面前停下,眯了眯眼笑道:“昨日竹林里我也在,你这贱妇没发现我?”
孙二娘猛地意识到什么,最初第一次看这人气度不凡,就知晓来头不小,再想起他对谢灼马首是瞻的样子,孙二娘心里一紧,知晓坏了。
这大人和危吟眉到底什么关系?
孙二娘转过头去,看向谢灼:“大、大人,您和这魏姑娘认识吗?”
谢灼笑道:“和她不认识。她一个乡野村妇,死了丈夫,本官瞧着可怜,心生怜惜,想强占便强占了。”
孙二娘面色渐渐变得难看。
“美人昨夜娇滴滴向本官哭诉她受了委屈,本官疼爱她,自然要冲冠一怒为红颜,替她将欺负她的人报复回去呢。”
孙二娘忽然有种大祸临头之感,
扑通一声跪下:“大人!”
谢灼道:“平日没少欺负她吧?”
孙二娘连忙摇头:“没有,大人奴家我从来没有做过坑害魏姑娘的事,这些话奴家也是道听途说来的,求求大人饶我一命,大人向奴家打听魏姑娘,奴家才这样一五一十告诉您的啊……大人……大人饶命!”
她身边跟随的少女随之跪下求饶:“求大人饶婶子一命!”
谢灼啧了一声。
哭喊声太大,都要把村民都引过来不成?
谢灼低头吻了吻危吟眉的发梢,鼻尖嗅到是她发上的清香,“魏姑娘,她们是欺负过你吗?”
孙二娘膝行几步,到危吟眉身边,来摸她的鞋面,“魏姑娘,您一定要告诉这位大人,奴家没有……”
危吟眉红唇一张一合:“是欺负过。”
孙二娘哭声一下止住,搭在危吟眉鞋面上的手也僵硬住。这一句话好似一锤定音,敲定了她的生死。
谢灼将危吟眉抱在怀里:“你想怎么处置她?”
才问完他又道:“这手上沾血的事,就不用你来说了。危月,先将人拖出去。”
危月附耳过来,谢灼道:“割掉她的舌头。”
孙二娘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危月手里握着长剑,一把将人提起,拽着后颈往外拖去,孙二娘抵死挣扎,身子在泥地上拖出一道泥痕。
门外汇聚了不少的村民,瞧着孙二娘被拖了出来,头发披散,不停地磕头求饶,状若疯癫一般。
四下村民大气不敢出,打听之后得知孙二娘做了何好事,手指着小声议论纷纷。孙二娘家男人与儿子跑出来,皆被拉到了一旁。
危月道:“你知晓你议论的是谁吗?骂我姐姐不守妇道,狐媚荡妇,你算什么东西!”
“铮”的匕首出鞘声响起,刀起刀落,一片惊呼。
内院的危吟眉听到外面的动静,下意识紧紧握住身边人的手。
谢灼手轻抚上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放心,没死。”
不过一个小插曲,外头的侍卫很快就将场面收拾好了。
谢灼看向危吟眉,笑道:“现在,我们再来继续谈方才的话,你想听听阿忱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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