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最终也没回教室,有些事想不清楚,憋闷的难受,操场上,他倚着篮球干,眼神忽明忽暗,手里的烟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化为灰烬,最后不堪重负似的,风一吹掉落在地上,成为一点灰白,证明自己的痕迹。

    江野手抖动一下回神,看手里的烟已经燃尽,眉微蹙扔掉手里的烟,脚尖随意的碾了两下。

    徐楠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出神,老师的声音渐渐飞远,她脑子里全是那个少年,徐楠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烦闷的不行,与其说是厌烦江野不如说更厌烦现在的自己,算了,反正这也是最后一节课,徐楠从没像现在一样对回家有些许期待,她也只是想逃离学校静一静。

    知道班中空无一人江野都没回来,徐楠看了两眼夕阳照的一半明一半暗的课桌眼皮垂下,许久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转身离开。

    江野看着徐楠走远的身影从墙后面走出来,他原本是回来拿东西的,结果看着教室只剩徐楠一人,莫名心虚,知道墙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心里低骂自己。

    江野随便往书包里塞了什么接着往身后一甩离开。

    校园恢复沉寂,天色昏暗,江野漫不经心的走着,骑上车来到一处偏僻街巷,这是他这么多年常走的路,就算让他闭着眼,他都能描绘出每个角落的一景一物。

    “远哥,就是她,不仅打我还让我回家反省,又被我妈骂了一通。”许可恶狠狠的指着徐楠对旁边的说到。

    徐楠刚出校门就被他们夺了车,拎着她的包将她带到这里。

    徐楠背靠着墙,看着许可和面前几个高高瘦瘦,歪东扭八的站着的男生,年纪不大,脸上玩味、轻蔑的表情告诉徐楠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至于为什么劫她,徐楠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不甘心,寻仇来了。

    “喂。”那个远哥冲徐楠喊了一声,下巴向上抬了下。徐楠过去,没说话。

    “给许可道歉,让她把那一脚还回去,这事就翻篇。”

    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说天气一样,在他那里没有对错,只要他认为的就是理所当然。

    徐楠眼神清冷,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嘴角微勾,“我不会给她道歉。”

    远哥摸了下他的寸头,脸上的肉往一团挤着,慢慢走过去,“逼我动手?”

    徐楠沉默着。

    远哥舔了下唇,看向身后的几个男生,“你们来,老子不大女人。”

    说罢,那几人对视一眼,笑着过去,那远哥看着道:“悠着点。瘦了吧唧别整出事。”

    徐楠好笑,在他们眼里,多大事才叫事儿,这种不分善恶,不明是非的行为对他们来说就是正常的?

    徐楠看着几人不断靠近,手攥紧了书包,不退不闪。

    “赵远,嘛呢?”

    几人闻声侧身看去,徐楠视线穿过人墙,见江野坐在车上,把上书包随意挂着,他单脚撑地,巷子里已是昏暗,江野站在巷口,仅剩的余光全打在他的身上,徐楠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忘了反应。

    “江野?”

    江野嘴角笑意更浓,下车走过来,双手往兜里一插,看了向不远处的徐楠,只一瞬,徐楠心跳漏了一拍,几乎视线撞上的的同一时间,她猛地将头转向一旁,江野看着他的动作,没什么表情,眼睛从她身上离开。

    江野看着赵远,“不错,还记得我。”

    赵远:“怎么,还要多管闲事?你可真闲。”

    江野撇了下嘴,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事跟你没关,你最好别插手,我看你今天也就一个人,动手了,你讨不到好。”

    “怎么没关?她。”江野指着许可,“说我指示她动手打人,我都不知道,你赵远的妹子什么时候开始听我的话了。”

    赵远皱眉看许可。

    许可抖了下,“远哥。”

    江野走过去,那几人赶紧让路,他站在徐楠面前,看了她几眼没说话,拉着她手腕,将她带出那几人范围。

    徐楠被他拉起时,心脏皱缩,呼吸有些快,几乎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换来江野的目光,徐楠看着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漆黑深邃,每次她都不敢看他的眼。徐楠乖顺的没有再动,任他拉着。

    “我们先解决了她,再让许可给你道歉,行么?”

    江野玩味的笑着,看向徐楠,“他们让我别管,怎么办?”

    徐楠皱眉,将手抽出来,“那你别管。”

    江野脸色有些难看,看着赵远,“不行,今天她,你们不能动。”

    “江野,你什么意思,是故意跟我过不去,还是看上着丫头了?”

    徐楠闻言愣住,后又定下心,看上她?不整死她就是好的?

    江野扫了一眼徐楠,“她是我刚认得妹妹。”

    “不可能,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俩天天吵,怎么会是妹妹。”许可出演点破。

    江野也不急,“刚认得不行。”

    赵远笑,“江野,你就是跟我过不去是么?行。”

    江野脸色一凝,将徐楠往后一推,“躲远点。”

    徐楠愣在原地,莫名鼻尖酸酸的,他将她挡个严实,徐楠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发丝被风吹起随意飘着,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

    对方又好几个人,江野再怎么也敌不过,徐楠眼看着就要上前,许可跑过来一手抓住她。

    徐楠:“放开。”语气生硬。

    许可心里有些打鼓,又想起有赵远在,也不再害怕仰脸趾高气扬的看着徐楠。

    徐楠一个用力将她摔在一旁,看着江野被几人东一脚西一拳火气蹭的上来,许可又上前拉徐楠,徐楠现在理智已经消耗完了,江野躺在地上,赵远笑着从一旁拿起一个棍子。

    “江野,今天加上以前你打在我身上的,我都还你。”

    徐楠猛地一口咬在许可手上,很用力,许可吃痛着松开徐楠。

    徐楠跑过去,脚下不稳,跪倒在地上,挡在江野身前,赵远的棍子停在徐楠头上不到一寸的位置。

    徐楠连眼睛都没眨,死死的看着赵远,江野看着面前瘦小的女孩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又气又急,还有一些害怕。

    赵远愣住,拿着棍子的手慢慢放下。

    徐楠跪坐在地上,抬头看他,可眼里的凶光,面上的狠色,让她的气势一点也不弱,甚至连赵远都有些招架不住。

    徐楠:“如果你们偏要抓着这件事不放,那我奉陪到底,不过。你们最好想清楚,你们怕死吗?”

    不等他们回答,徐楠又道:“我不怕。”说着起身,慢慢走过去,一把夺过赵远手里的棍子拿在手里把玩,脸上带着笑,却让人发冷。

    然后,徐楠突然将手里的棍子打在一旁的人身上,那人顿时哀嚎不断。

    徐楠:“我给你,你敢下手吗?我告诉你,我敢。你斗得过一个不怕死的人?”徐楠将在场所有人扫了一遍,“劝你们赶紧走,不然走不走得了,那就看我心情。”

    徐楠笑着,却连江野都愣住了。

    那几人像看怪物一样看了徐楠几眼转身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些人身影,徐楠脱力的手里的棍子掉在地上,手指抖动着。

    “徐楠。”江野出声,稳住徐楠的精神。

    这是江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叫她,很好听,徐楠第一次没那么讨厌自己的名字。

    徐楠蹲下身,看着他青肿带着血丝的脸,心脏像被砸了一个窟窿似的,风灌进来,又冷又疼。

    “我去包里拿纸。你等一下。”

    不等江野出声,徐楠就跑开了,徐楠低头翻找着书包,眼前一片模糊,徐楠睁了一下眼,泪快速掉下来,滑进衣领,眼前恢复清晰。徐楠随意在脸上擦了一下,走过去。

    手停在江野脸上空,“你忍着点。”

    江野没出声,看着她紧皱的眉出神。

    她太多反常了,刚棍子悬在头顶眼都不带眨的,这会儿却眉头紧锁,她是真的不怕死还是想死。

    “刚才真的不怕吗?”江野看着近在眼前的她,却总觉得不真实。

    徐楠手下不停,“什么?”

    “棍子。”

    徐楠手一僵,看着他,笑着道:“你觉得可能吗?”

    徐楠接着擦他脸上的血渍,江野也不想相信,可是心里总有一个莫名的答案,“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堵他们比我怕死。”

    徐楠声音轻松,江野却听了皱起眉,眸光加深。

    徐楠:“你知道吗?狼群在对峙时,先露怯的一方先死。”

    女孩儿面容白皙,眼神清澈,却永远说着不适合她的话,她身上有股魔力,让江野忍不住靠近,想要探查清楚。

    “好了,回去记得消毒。”徐楠说着站起身。

    江野回神,看着女孩儿,伸出一只手。

    徐楠:?

    “拉我一把。”

    “哦。”

    徐楠俯身,双手死死的拉住的手臂。

    江野:“”

    徐楠:“今天谢谢你。”

    江野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下,没说话。

    徐楠:“我先走了。”

    江野:“就谢谢?”

    “不然呢?还想让我搬走?”

    “”

    江野:“叫声哥。”

    徐楠以为听错了,疑惑道:“什么?”

    “怎么,刚才我给赵远说你是我妹妹也没见你反对。”

    徐楠:那能一样,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再说了,救了你,叫声哥很过分?”

    徐楠犹豫着,迟迟不开口。江野像是要和她死磕到底似的,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徐楠闭了闭眼,算了,再怎么他也救了她。

    “野哥。”

    女孩儿刻意压着声音,又低又软,江野一下就僵住,别人都叫他江哥,她倒好,野哥,挺不错的。

    江野看着徐楠,她低着头,瘦瘦小小的,也只有这会儿,她才收了满身刺,乖巧干净,江野看着心里痒痒的,又想起刚才她不怕死的模样,心脏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她本该是这样的吧?

    徐楠见他很久不出声,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我回去了。”

    说着跑了。

    江野看着她笑了。

    天色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只有借着微弱的月光,才可以勉强模糊的看清道路。

    徐楠走着时不时看着四周,却唯独不敢向后看,心里忐忑的跳个不停,车骑得飞快。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被她生生压缩了差不多一半,江野看着女孩儿气喘吁吁的样子躲在暗处发笑。

    胆子小还偏要装的天不怕地不怕。

    江野仰头看天,月色昏暗模糊,星星也像商量好了似的躲了起来一个也看不见,独留月亮守着无边的黑夜。

    这么阴郁的夜空,江野心里满是舒畅,心情极好,跨上车回家。

    风灌满了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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