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人死之前会出现回马灯,概括了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情,还会见到一直思念的那个人。那我想我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吧,以至于值得回忆的事寥寥无几,重要的人也离我而去。
无边的黑暗里,几条带着血色的鞭子捆住了我,将我拖进血泊。腥气漫过鼻尖,我半睁着眼,视线变得鲜红模糊。
备受冷落的童年,狼狈逃生的少年,还有一直压在我心头的,几条无辜又沉重的生命。我记得撕扯开他们手脚的感觉,也能感受到牙齿陷进血肉中的温热,噩梦里闪过的,是几张看不清的脸和刻入骨髓的恨。
我并不认为那是我的错,我清楚地知道他不是我,我只是,太无力了。我没有能力控制体内这个定时炸弹,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只能在日复一日中陷入绝望。
这是我赎不清的罪。
我逐渐收紧双手,窒息造成的涨红布满脸颊。还有哥哥……哥哥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我,他还会轻易地踏入陷进吗?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被盯上的是不是就不是哥哥?
尖锐的指甲刺入皮肤,冰凉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刺痛使我打了个激灵。我在想什么?哥哥还被恶心的东西占据着身体,我却想抛弃自己的责任,轻松地步入地狱吗?
我蓦地松开手,剧烈地咳嗽起来。
黑色的瞳孔转变成暗红色缩紧,愤怒在我眼里蔓延,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刺进另一只手臂:“不可饶恕……”
十数只咒灵悄无声息地塞满房间,暴涨的负面情绪转化为了咒力:“任何阻止我拯救哥哥的,全都不可饶恕!!”
整栋楼被暴动的咒灵炸开,此时领域的主人方才显露出真面目。臃肿的咒灵盘踞在房子上空,几根触手交叉缠绕在一起,不断汲取着这片大地上的养料。
借着咒灵的身体,我跳上半空,和召唤出的咒灵一起发动了进攻。凌厉的咒力呼啸而至,盛怒之下,一层黑色的咒力附上手掌,
——黑闪!!
只在交流会时旁听了一耳朵的技巧就这样毫无阻滞的用了出来,呈指数级上升的威力打出了惊人的效果,落在不便移动的咒灵身上,几乎只凭一击就将其祓除。
遭此重创,需要大量咒力维持的领域碎开,理智回归了我的脑子,这个领域的强化效果是无限放大对象心中的愧疚等负面情绪,催使其自杀!
“差点就让你得逞了,”我摸了摸光滑的脖子:“很针对我啊,要不是还有哥哥,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里。”
我将咒灵踩进地里,单手附在它身上发动术式:“这个能力都能做到杀人于无形了吧。”
咒灵巨大的身躯逐渐消散,化成的灰烬融入地里,令人惊讶的是,并没有咒灵球出现在我手上。
我讶异地看着咒灵汇入大地,就像是一滴水回到了大海,无影无踪。这只咒灵竟然是这座城市本身的负面情绪形成的吗?
我很确定刚刚那只已经被祓除,绝对不存在逃跑的可能,那就只能是和它同源的咒力还在源源不断的构筑出新的咒灵,待时间一久,又会再次出现。
而且我没猜错的话,出现的间隔时间一定非常短,可能刚被祓除新的就已经出现。整座城市的绝望、悲伤汇聚在一起,想要彻底解决,估计得靠当地人们的情绪改善。
这就不是我能做到的了。我拍下现场的样子,发给了森鸥外给我的联系方式,并做出了解释。
也不知道首领是不是在熬夜工作,总之深夜里他竟然秒回了:【御迭酱超能干的哦,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会努力建设横滨让这里变成温馨大都市的!御迭酱加油工作!!●)o(●】
我退出去,确认了一下自己是发给了森鸥外,而不是五条悟。这熟悉的不靠谱的语气……
屏幕上试探地出现了一句话:【太宰先生?】
对面垂死挣扎:【欸你可别胡说,现在说话的是森林太郎哦!】
我顿时有点无语:【太宰先生早点休息,我去赶下一个任务了。】
放下手机,我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脑子放松下来。刚刚那些想法,其实,也没说错。但还是先不要去想了,先救出哥哥再说,到那时……到时候再说吧。
我坐下休息了几分钟,赶趟似的前往下一个地点。因为是第一天,我还是回酒店休息了几个小时,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做任务。说实话这比交流会之前的工作强度大多了,简直没有把我当人看。
好在我某种程度上来说不算人,连轴转了三天也没多大事,就是中原中也老是劝我多休息休息,没那么急。
这位干部也太好心了吧。我推辞了几次,后来也偶尔会和他一起吃顿饭,然后又迎来新一轮的劝告。
……你是男妈妈吗。
我也去看过那只无法被彻底祓除的咒灵,那里已经没有了咒力残秽,看来新生的咒灵并没有选择原址作为出生地。奇怪的是,后来几天我也没有找到它。
这种的一诞生就应该是特级才对,不至于完全察觉不到。是像第一天那样隐藏气息的能力吗?
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但因为剩下的任务实在太多,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其他。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天,我开始通宵,基本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中原中也也会空出时间来给我指路。
一开始他是想用机车带我去的,但在我展露出青鸟后他果断放弃了机车,选择了在天上飞。
“说起来,御迭打算以后做什么呢?一直这样听家族安排吗?”他背对着我问。
我耷拉着眼睛,连日的疲惫涌上来:“可能吧。”反正等时候到了就背刺。
“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他转过头看着我。
“有的,如果追杀仇人也算的话。”
唔,不知道脑花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藏的太好了只能等他自己现身,真是被动啊。
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眸子里透出惊讶:“仇人?家里人派你追杀吗?”
我表情淡淡:“不是,是私怨。”
“那报仇之后呢?”我没有回答,他也不再问,只是叹了口气。
时间过的很快,一周转眼就过去,但手头上的任务还剩下一大堆。所以说,这压根就是来刁难我的吧!
太宰治溜溜达达到我身边,幸灾乐祸地嘲笑:“咦惹,某人要完不成任务咯!”
我扶额:“闭嘴吧你。”
要说我是怎么在短短几天内和他熟悉起来的呢,那就不得不提我经常路过的那条河。起初我看到河里漂浮着一个黑色的物体,秉承着好心把人给捞了上来。
没成想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这人看起来面色惨白,还吐着泡泡。
结合他第一次见面“殉情”的暴言,得知这大概率是自杀,于是我收回了救人的手。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干部,总不至于真的死在这里。
结果有一就有二,第二天我又在同样的位置捞到了黑色不明物体。这次他没吐泡泡了,而是拉着我胡言乱语。
“啊,是一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是天堂派来迎接我的吗?有你这样的人陪伴,哪怕是地狱也可以!”少年眼睛里闪烁着诚挚的光芒。
我抽回衣角:“很遗憾,你这次又没死成呢。”
他兴味地拉长语调:“欸——不劝我好好活着吗?以往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呢。”
我拧干湿透了的裙角:“对你来说,活着反而更痛苦吧?”
“是因为咒术师对负面情绪更敏感吗?”太宰治若有所思:“哈,我明白了,夜蛾小姐你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吧?所以才能理解我!”
并不是,我摇摇头:“不是的,起码在达成目标之前我是绝对不能死的。是因为前几天遇到了一只很奇特的咒灵,给我的感觉和太宰先生很像。”
他兴高采烈:“是吗?难道说是因为我而生出的咒灵?”
我沉默,好像也……可以这么说?毕竟那份负面情绪里肯定也包含了他的那份。“如果承载的诅咒够强,在死之后是有可能变成咒灵的。”
他撇撇嘴:“嘁,那还是算了,变成丑不拉几的咒灵还不如变成蛞蝓呢。”
我委婉的问:“请问蛞蝓是指……”
“啊,是指没有脑子只剩肌肉的小矮子啦!”
中……中也先生吗?好像,确实不高啊……
“啊对了,小矮子说你有只会飞的咒灵,带我一程怎么样?”
我没有拒绝。总之,就是这样奇妙的发展,之后我们碰到就会聊几句,然后带太宰治飞两圈,并阻止他从咒灵身上往下跳。
“这样会被森先生认为是我杀了太宰先生的吧,”我扯住他的后衣领叹气:“别给我添麻烦啊。”
他嘀嘀咕咕:“真小气。”
……算了。
现在已经是时限的最后一天,我眨了眨眼,企图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清醒一点。太宰治抱着手臂,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知道这是个陷阱吧。”
“按常理来说,这样重的祓除任务根本不可能交给你一个人,而且连辅助监督都没有,从横滨的角度也不会放心。”
我看着不远处突兀升起的账,提起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的事:“我听说横滨分为三个势力管辖,执掌白天的异能特务科,映照黄昏的武装侦探社,还有黑夜的爪牙港/口/黑手党。整座城的咒灵一直在这三方的管控之下,如今指定我过来,却是以港/黑的名义,说明官方并不想插手咒术界。”
他接着说:“没错,异能特务科不想在这件事里露面,武装侦探社现在拿不出手,只能我们港/黑来接手这个烂摊子。有人提前接触了我们,以二十亿的价格和横滨咒术的完全自治来买你的命。”
“他知道我会用尽全力来完成任务,”我将咒灵四散开来,其中一只护在太宰治背后:“这样禅院还是会入驻横滨,但他可以在其中动手脚,将人全部换掉。于此同时,我会在这一周里耗尽精力,实力受到影响。”
“他并没有要求你们亲自动手,而是尽可能拖住我的动作。”一阵风吹起我的头发,我顺势将太宰治送出战场:“动手的人是他身边的左右手。”
“咒胎九相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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