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筱失踪了,直至傍晚时分,她依旧是不见踪影。
几人寻找无果后,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陆景之默然许久,突然想到了昨日屋顶上顾筱询问自己的那番话语。
只是不知这不见踪影,究竟是何种原因。
陆景之突然觉得很是不安,但终归是没了焦急。殊不知他这一幕被唐毅瞧见后,愣是换了另一种意思。
“不是,陆景之,你们两同住一屋,她不见你不知道啊?怎么现如今才发觉?”
三人站在寝室门口,唐毅失声大吼,引得过路学子纷纷侧头相望,但也不敢多瞧两眼,只能匆匆走过。
林銮怕声势闹得太大,慌忙攥住了唐毅的手臂,生怕他做出什么激进的举动。
“唐毅你冷静点,或许顾小兄弟只是出门闲逛罢了,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呢。”
话虽如此,但事实究竟是如何,林銮一时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毕竟顾筱从未单独一人出门,现如今突然做出,总归是没有多大的说服力。
“出门闲逛?怎么可能,她难道不知道自己……”
唐毅一时心急,脱口而出的话险些暴露。
“知道自己什么?”
林銮瞪大了眼疑惑询问,毕竟在这三人中,只有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知道自己没钱啊蠢货。”唐毅没好气的补上了这么一句,“罢了罢了,待我回府多找些人,本小侯爷还当真就不信了,掘地三尺都要给她找来。”
临走时,唐毅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身旁依旧无言的陆景之,似乎是觉得现如今这般局势全都拜他所赐。
若是对方能够警惕一些,顾筱何至于现如今毫无音讯?
等唐毅走后,陆景之也想到了什么,匆匆往书院的另一端走去。
林銮见状,只能在后面颇为无奈道,“你们两做点什么事的时候稍微带上我行不行。”
只是这陆景之已然走远,又怎会听到他这声叹息。
拐了个弯,上两级台阶,陆景之远远便望见了那座精致的阁楼,沈严正巧从中走出,瞧见陆景之时他还微微有些一怔。
“陆学子可是有事?”
只是一刹那后,沈严便恢复如初,一脸淡雅微笑,却依旧掩盖不住那眉宇下的倦意。
“顾筱已经一日未在书院中出现了,可沈先生这般淡定。”
陆景之努力调整了气息,让自己看起来依旧淡漠如初,“怕是不妥吧。”
沈严也算是整件事情的知情者之一,既然自己能够轻易查出顾筱的身份,想来这点对于沈严来说也并非什么难事。
更何况,他都能利用信件来一招引蛇出洞了,相信这书院都在他的管控范围之内。
既然如此,对于顾筱的下落,他应当是略知一二才是。
沈严笑了笑,温声道,“陆学子不必惊慌,顾学子不过是有事回了家乡一趟,事发突然,故才没有及时告知你们罢了。”
陆景之依旧无言,显然沈严这番说辞并未能够说服他。
尚书府被毁,顾筱又哪里来的家乡?
许久后,陆景之漠然道,“所以先生保证她现如今是安全的罢?”
沈严既已说出顾筱下落,说明是知晓顾筱现如今所处之地,更为准确地说,应当是她自愿而并非是被瀛国人所抓。
沈严依旧在笑,“那是自然。”
想了想,他又添上了两句,“只是她事情较为繁琐,短期内应当是回不来了,还望陆学子知晓。”
“切记莫要关心则乱。”
陆景之迟疑了一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又多说了几句,临走前,陆景之突然问,“先生是不会做出伤害顾筱的行为的是吧。”
沈严微笑道,“那是自然。”
看着陆景之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沈严的神色终究是冷了下来。
他想了想,又转头回到阁楼中,绕过那堆满书籍的书案,从后面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后,书架缓缓往两边移去。
不一会儿,一道暗门便出现在沈严面前。
推开门,经过一条黝黑的长径,直至尽头,待视野广阔后,顾筱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只见她现如今依旧穿着那套青色交领宽袍,望着旁边的石壁发愣,三千青丝尽数束起,肌肤胜雪,一双深邃黑眸,衬得整个人高深莫测。
而她现如今所处的暗室乃沈严所打造,其家具摆件与外面阁楼如出一辙,让人一时分不清内外。
“先生怎么又归来了?不是说要出门办事?”
看到本应出门的沈严再度归来,顾筱微微一怔,以为是外面出了什么事,“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沈严轻笑道,“确实如此,顾小姐果真是神机妙算。”
先有陆景之登门兴师问罪,后有顾筱望壁睹物思人,那一刹那,沈严只觉得自己犹如那话本中的恶毒配角,将两个相爱之人隔绝起来。
顾筱瞪大了眼睛,还以为是自己托他帮忙才会招来祸端。
“是陆学子前来质问,那几人为了寻你,在外扰得天翻地覆,据说那小侯爷还专门回府找了人手,说是要将这京城掘地三尺都要将你找出来。”
沈严缓声说道,目睹了眼前的人由原先的吃惊一直到后面的默然后,不禁觉得有趣极了。
“顾小姐怎如此淡然?”
若常人听到竟有这么多人心念于自己,第一反应不应是热泪盈眶,心中歉意加深吗。
怎么这顾筱竟只是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恢复如初,让人感觉有些平淡过头了。
难不成这几年的经历,早已让她练就了淡漠的性子了吗?
沈严想着,不禁对顾筱升起一抹怜悯来。
没有兄长的庇佑,她想来应当是过得不太好吧。
“他们寻找的是顾晓,关我顾筱什么事。”
顾筱淡然道,现如今的她依旧还不知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之事,只当陆景之几人不过是在寻找她用来伪装的那个身份罢了。
她这一态度让沈严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露出一抹苦笑。
其余人他是不知,但至少陆景之是真心关心的。
“在药膏还未制出之前,只能劳烦顾小姐在这躲避一阵,待我找到法子后,顾小姐便能重新恢复行径。”
沈严轻咳一声,“在这之前,还请顾小姐稍安勿躁。”
“若是有事想要出去,请告知我一声,事态紧急下,稍作伪装,以免暴露身份。”
沈严吩咐极细,事已至此,顾筱也只能点头应下。
身份敏感,外有强敌追捕的她,现如今又有什么可选择的呢。
一连过了两日,外面的人逐渐没了动静,自那日听了陆景之的话后,唐毅越发沉默,总是时不时瞧着顾筱的桌子发呆。
这小妮子是被关住了吧?
是关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吗?
怎么过了这么久,连封信都没有?
这般突然,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唐毅想得入迷,就连那台上的先生连叫了他几声他都并未有所反应,最终对方只能叹了口气,就此作罢。
对方贵为侯爷之子,其顽固的性子也是人尽皆知,若是铁了心学不进去,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面前坐着的柘皓月回头望了一眼,将唐毅那极为落寞的神情收入眼底后,对顾筱的不告而别也略微有些疑惑。
究竟发生了何事,才会引得她这般匆匆离去,以至于一句一言都未能给唐毅留下?
虽然柘皓月并未像陆景之几人那般焦躁,但那日几人险些失控动手的一幕他也是有所耳闻。
这般反应看,此番不像是先前顾筱的作风啊。
柘皓月暗想着,不知不觉间下课钟声响起,他稍作收拾了一番后,起身离去。
今夜乃是他父亲柘冉祥为了自己的生辰所举办的宴会,身为首辅嫡子,他必须尽早回府,充当地主之谊。
夜幕降落,首辅府邸张灯结彩,装饰繁华,不少官员携带家眷登门拜访,手中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怡然自得,谈笑大方,落眼处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唐毅身穿紫色华服锦衣,腰间一条黑色皮革,头戴银色鎏金发冠,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让过路人瞧了无不称赞。
唐展鹏笑着一一回应,随后又与相熟的大臣聊起了朝廷要事,就连那一同跟来的主母叶瑶也稍作招呼了一番后,同几位好姐妹谈笑着。
唯有唐毅只觉得有些无趣,左右遥望了一番后,依旧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而去。
此番宴会柘冉祥设于府邸后院花园中,四周花团锦簇,纷红骇绿,湖水中间还建有一小亭台,杂耍人家在那卖力表演着,倒是为这宴会多了几分乐趣。
唐毅只需一眼就瞧见了那站立于湖边的陆景之,一身合体月牙袍衣,眉目温润,犹如芝兰玉树,如诗如画。
唐毅再一瞧,不少深闺少女偶然路过瞧见后,皆是面目含羞的望着陆景之,更有甚者将自己荷包取下赠予,却被陆景之摆手拒绝。
望着陆景之那逐渐不耐的神色,唐毅顿时哑然失笑,终于找回了一丝同病相怜的快意。
看来被胁迫参加的,并非只有他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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