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求生的人们,在神明眼中仅仅是沧海一粟罢了,稻荷神为人类奔走的情况随着时代的发展也只有在大祭的时候能看到他出门。
很厉害啊,人类。
从遇到灾害便会食不果腹,到现在即使面对多重灾难也能保障住基本的民生。人类,已经不再需要神明。
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为了钱财而欺骗,为了欲望而破坏,强者肆意妄为,弱者被□□践踏。
很糟糕啊,人类。
世上没有天灾世间也有人祸肆虐,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即使文明发展了,人们接受了教育,懂得了伦理道德,也依旧逃不过那份劣性。
到了该与神诀别的时候了,到了肃清世界的时候了。
藤崎浩人由衷地这么想着。
关于藤崎浩人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宇迦略一思索就想通的其中关节,按他的说法他曾经应该是人类。
“父子,原来如此,夜斗是从你的愿望中诞生出来的。”
只有在人治时代才会有神明从人的愿望中诞生,从此将自己的生命与人类的记忆维系在一起。所以,创造出夜斗的必定是人类,只不过这个人拥有了人神的特性。
“没错,他是个无名神,从我的杀戮愿望中诞生,本性是属于祸津神一方的。你也知道这点吧,竟然还一直接济他……他可是从你这里吃饱了饭去杀人哦。”
宇迦已经看清这人的每一句话都在挑拨,自然不会被他的说辞绕进陷阱,“夜斗的事我会之后再向他确认,现在最优先的问题是你该把黄泉之语交出来。”
“……您还真是和以前一样,眼里只有自己认定的事。”藤崎浩人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着宇迦的眼神变得有些癫狂恐怖。
宇迦见多了人类的不同面,即使对面这个人恐怕已经是人神了也不会畏惧,“有些事物不值得注目,比如你。我有很多办法能在保住你性命的同时拿到黄泉之语,这是最后的警告。”
松器配合着神主的话,重新聚集了能量,灼热的激光只要控制好了输出量就能在破坏人体的同时封住伤口,保证不致死。
螭:[父亲大人,怎么办?要去挑开稻荷神给神器的名字吗?]
“……”
藤崎浩人低着头,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声音在拉扯着,其中一个在说“唯独宇迦是无罪的,他不想伤害善面的存在。”,而另一个又在告诉他,“这是已经换代的稻荷神,不管他是什么原因知道前代和夜斗的那些事,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新的存在了,不是当初那个给过你饭团,为人类而忧心的稻荷神了。”
“吵死了……”
螭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因为看不到藤崎浩人的表情而以为他是在责备自己:[对,对不起,父亲大人不要生气。]
“啊,我不是在说你吵,螭。”藤崎浩人随口安抚了一句,转而看向宇迦的时候神色有些不明,“不知稻荷神大人,还记不记得大介?”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有些奇怪,颇有种哀怨感。宇迦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竟然也配合着翻找起了记忆。
宇迦这幅神态令藤崎浩人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提示道:“北朝,光严,不光明的时期,大洪水刚过去的时候。”
得到他详细的提示,宇迦找到了记忆中属于北朝时代的那份记忆,他费解地看着藤崎浩人现在的样子,“你是那个满脸黄泥的小子?”
他有前代的记忆。
这一认知让藤崎浩人对他的认知立即从“这是换代了的稻荷神”跳跃到了“这是拥有记忆的宇迦之御魂神”。
许多人对失忆前和失忆后的人存在不同的认知理念,有人认为“如果没有记忆那就不是过去的他”,也有人反之,认为“即使没有记忆他仍然是他”。对大部分人来说神明的情况比较特殊,换代不仅重置了记忆,身躯也重置了。可以说是完全的陌生。
可是宇迦之御魂神竟然保留了过去的记忆……
藤崎浩人这边分神犹豫了一刻,宇迦抓住机会行动,在他们起冲突时就被契约命令在树林中按兵不动的羽椿突然出现,大片云雾遮蔽了藤崎浩人的视线,他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在螭器反应过来飞起要逃离云雾的时候,松器迅速撤销能量,五指的枪口收回握成拳迎面砸向藤崎浩人的面部。
直击面部,不讲武德。
藤崎浩人被正面击中,同时握着螭器的手也被宇迦用刀背砍松开来,松器化拳为掌将他按倒在地,确定了敌人受困,羽椿才撤去云雾,静立在旁。
藤崎浩人叹了口气,看来这支黄泉之语是真的不保,还得回家继续玩面具了,“……所以我说,这样的神器也太犯规了,他两只手能分开行动也太离谱了吧。”
螭器落在他身边努力地想用杖尖抬起松器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她本来就是偏向技巧型的神器,如果不是父亲不允许她此时恐怕早就给松本下“毒”了。
割裂他的名字,让他记起自己的死因从而崩溃为妖的慢性“毒”。
宇迦从松器特地露出的空隙找到了藤崎浩人的斜肩包,没劳烦他下去亲自动手,松器从指尖伸出机械臂来,拉开斜肩包的拉链,从里面翻出那支黄泉之语递给他。
刚一接手就能感受到属于黄泉的力量,这确实是伊邪那美命才能做出来的真正的神器。笔杆上溅到的血迹像是被吸收了一样擦拭不去,如果不是内里蕴藏的“黄泉之理”,不管怎么看都是支普通的毛笔。
这就是让惠比寿拼上性命也要带回的东西吗?
“咳咳……呼……真是败给你了。”藤崎浩人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按断了,内脏都得咳出来,“这位,松器?咳,宇迦的氏族的话应该是松本吧,你再紧点我就要升天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哦……咳咳……”
松器嗤笑一声松了他一个白眼,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听到,[我可是专业的,什么程度会死人清楚得很。]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没有再加重力道,也没有减轻半分。
藤崎浩人:这到底是什么专业啊?!
宇迦坐在松器的手掌上,悬浮于藤崎浩人的头旁问道:“将惠比寿引入黄泉,再给‘天守’报告他收养妖魔。夜斗会进入黄泉也是你安排的吧?‘天守’不知黄泉之语的消息就不会回收,实际上惠比寿的死活都不重要,你让夜斗下黄泉只是一个保障措施,不论惠比寿有没有带黄泉之语出来,夜斗都会为你带回它是吗?”
“怎么会,我很相信惠比寿神的实力啦,坚信着他能活着出来。”藤崎浩人像是适应了松器的力度,他的话半真半假,令人难以判断。
宇迦说道:“你是想让惠比寿为你顶了操面之术师的罪名。”
藤崎浩人没有半点迟疑,神色自然地答道:“这可真是冤枉,术师只有一个,那就是惠比寿。天照都已经确认了不是吗?”
宇迦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看我信吗?”。
“术师是谁重要吗?还是说把我送给‘天守’就能洗刷惠比寿的罪名?他已经换代了吧,还有意义吗?”
宇迦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意义的问题,这回饶你一命,但我会将你的问题上报给伊邪那美命。”
“为什么是伊邪那美命?”藤崎浩人预料到宇迦会因为夜斗的性命不会拿他怎样,不论是送给“天守”判了他死刑,还是他自己动手都不可能。同时也没想过宇迦会给自己保密,只是不知道宇迦会往哪方面透露他的事。此时从他口中听到的不是“天守”而是伊邪那美不禁有些错愕。
“你抢的可是伊邪那美命的东西,当然要告诉失主。另外夜斗那半吊子的神明观念也是你教的吧?居住在人界的神明我都认识,从没听说过你这个人神的存在,你对神明想必也是一知半解。我会去调查你的事,也会去问夜斗具体的情况。”宇迦看着他的眼睛,没从其中看出畏惧或者后悔的色彩,“只做大介不好吗?”
当一个正常的人类,体味一生后结束旅途不好吗?
“大介不过是我的其中一世,我不上高天原,周转于人界中,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对神明的那份炽热的感情。如果失去这份感情,我又该如何自处?”
为了那份炽热浓烈的恨意,他从不会选择富贵之家,只去最普通的家庭里反复品味着生老病死,就是想要稳固自己的信念。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没有再继续谈下去的意义了。藤崎浩人不会过多透露自己的信息,宇迦也不会再和他多费口舌,两边心中对彼此的情况都有了大致的猜测。
羽椿问道:“宇迦大人,要把这个人关起来吗?”
“不可,他是人神,如果关押会导致人界出现时化现象。这次神议将众神禁足那么久,神明间的不和以及这次为了救惠比寿出来已经放出了太多妖魔,不宜再增加事端。”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跑他,藤崎浩人这回生起的事端就导致了高天原上大乱,还葬送了惠比寿的性命,下次说不定又会弄出什么麻烦事来。他现在腾不出空来管这个家伙,换手下的神使来又会无法保证不被他那张嘴给带歪。
不知真名无法对他人类身体的状态用神术,而神器和神使的术又无法对神明本身起作用。兼具了人类身体与神明特性的藤崎浩人某些角度来说就像有多个名字的野良一样,受到的限制少之又少。
松器理解了宇迦此时的为难,提出了建议,[带去零那边植入监控芯片?或者让织本和异能特务科联系有没有能标记他的异能力者?]
“松本。”
[嗯?]
“你的思维真灵活。”
没有因为成了神器更方便而放弃属于人类的手段,给你加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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