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崎浩人并非是随口乱侃, 而是在恶意诱导。
神器的一切都来源于本心,他的所有言论都是朝着动摇神器的心去的。不管是夸奖或者教导螭的时候,还是如今被抓在松器手中时还不忘挑衅他们。
他最擅长的便是用言语来找出他人心中的漏洞, 反复挑起神明最隐秘之事的盖子,让神器对自己的过去产生疑问。
我的家人是谁?我的朋友是谁?我生前是什么样的人?
我是善人吗?我是恶人吗?
我, 是怎么死的呢?
是谁杀死了我!
我又因何而死!
在名字的压制下, 神器不会朝这方面去思考,诸神也保持着缄默。
神明对神器最初的感情是怜悯, 收养游魂的举动是出自怜悯, 因为知道了他们的记忆, 又进一步对他们产生了怜爱之意才会宠爱神器们。
不论哪个神明都不愿让他们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宇迦过去也是这么想的, 而在理解了与“天之理”相对应的“黄泉之理”后他才明白。人如果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 就会裹足不前, 所以他选择了告诉神器他们的名字,唤醒他们的记忆。
若是不踏出这一步,他们便永远有一个致命弱点,也就永远受制于天照。
他虽然说了死亡是只可承受一次的痛苦,但也确实是他将这份痛苦再次掀出。不论是什么理由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不同的人会因为不同的经历而选择不同的道路,神器也不例外。有的能直面过去, 例如自己选择了牺牲,没有半分后悔的松本;有的会沉溺于生前的苦痛中失去判断能力,例如没有丝毫准备完全是因为歹徒恶意报复警察而意外身亡的觅本。
在过去,藤崎浩人和神明对战时也会蓄意诱导他们的神器, 迫使神明不得不抛弃神器, 最后只能毫无武装地, 甚至是带着“恙”和他对战。
可这次不一样, 羽椿是只千年的狐狸,对于他那套见得多了,在场的两个神器中,松本是早就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就算是螭对他下“毒”也没有用。而缘本对生前记忆这种事更是已经麻……已经觉得平平无奇了。家里七个神器,只有他还没唤醒却又每次都得指挥“狱”,早就习惯了。
他现在处于:“嗯,我知道我死了,你说说看我怎么死的?”
那是一种谜样的从容。
羽椿的云从天空降下,落在一处大楼的天台上,他还要回去处理事务,不能跟着这趟计划外的行动了。
宇迦伸手揉了会他弯腰凑到自己面前的脑袋,熟练地捋了捋他耳尖上的毛:“辛苦你了。”
“我会把家里打理好的,宇迦大人今天会回来吗?”
“当然,”宇迦想了想,松开手的同时说道:“我想吃大阪烧。”
“是,我会转告给厨房的!”
狐狸神使精神奕奕地返回了高天原。
已经将脑袋靠在松器手上的藤崎浩人打起了一点精神问道:“这是横滨吧?混乱的自治地带,连我都不想来玩的地方您倒是熟门熟路地。”
“神明行走于世,怎么会对信徒出身有地域歧视呢?”宇迦说着转身看向出现在天台出口的森鸥外,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我说得对吧,森鸥外。”
森鸥外顿了一下,他怎么不知道神明突然就对自己那么亲切了。
但是没关系,不妨碍他热情招待神明(福运)。
他一边张开双手朝宇迦走来,一边夸张地赞美着:“您说的是,宇迦大人。您一向是那么慷慨大方,且博爱慈悲。相信这世间有您的庇佑,人类的未来将会更加美好!”
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宇迦才摇了摇头,“太假了一点,
森鸥外你的语言艺术研习还不到位。”
“您说的是,我会继续努力的。”森鸥外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头看向还被抓着只露出了一个头的藤崎浩人。“这位就是需要处理的人了吧?”
“嗯,人类的身份目前是高三学生,名字是藤崎浩人。”
森鸥外端详了一会还有精力瞪他的藤崎浩人:“了解了,要不要把他弄晕比较好办事?”
“看你们方便吧。”
“毕竟要保护给他标记的人的生命安全嘛。”森鸥外笑着走到藤崎浩人的面前,“藤崎君对吧,我是医生,保证你能安全地晕过去哦。”
藤崎浩人略带轻视地看着他靠近,准备开展他无往不利的话术……在宇迦这里失了利,在他的信徒这边总能找回一点信心吧?!
一道铁门被轻轻踢开的声音响起,宇迦转头看去,太宰治两手插在兜里略带不满地朝这边走来。
“森先生都多久没行医了,跑个楼梯都要借助外力,万一下手没个轻重就不好了吧?”
他在讽刺森鸥外,堂堂港口fia首领,竟然一言不合幼稚地让爱丽丝抱着他冲上来,而自己因为还有一个读作保镖写作监视者的尾巴跟着,只能老老实实从顶楼跑过来。
“哎呀,总比基本的人身自由都还没拿到的太宰君要有空练习。”森鸥外摇了摇头,他比太宰治距离藤崎浩人更近,动作迅速地一记手刀击打在他的脊椎顶部,“不只是后颈,重击太阳穴、喉结、腹部横膈膜、肺部都可以致人昏厥。”
即使是人神,但身体还是正常人类的藤崎浩人怒骂声都还没出来,就因为神经受到重击而昏厥过去。
太宰治在心里骂了句幼稚鬼,转头看向宇迦时换上了一派灿烂的笑容,声音凹出了特别甜腻的调子:“宇迦大人,好久不见啦。这是您的新神器吗?看上去很厉害啊。”
松本在神器空间里点头道:[这小子挺会说话嘛。]
“你看上去过得还不错,怎么好像……”宇迦一手搭在松器的指头上,探出身去掐住了太宰治的脸颊,手指搓揉了几下,在他口齿不清的一声呼唤中严肃地开口,“恭喜你,太宰治,你比之前胖了一点。”
“!!!”
缘本仔细端详了一会太宰治没被捏住的另一边脸颊,赞同地点头,[是比之前胖了些,面色也没那么苍白了,看来他在异能特务科有人看着吃饭还是有效的。]
种田山头火深藏功与名。
太宰治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样抓住了宇迦还没放开的手,“胖了的话宇迦大人会不爱我了吗?”
宇迦松开了他的脸颊,却没将手抽出来。他也不好说自己什么时候爱过了,太宰治这话明显是来恶心旁边看着他的森鸥外的,没看他都露出了“这是什么恶心玩意”的表情了吗?
“你的身体健康了不少,继续保持合理饮食吧。说起来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总之先把话题从爱不爱上面扯开。
森鸥外接起了话头,“我们找到的异能力者身份稍微有点特殊,他曾经是上代港口fia首领的下属,现在是异能特务科的‘员工’。”
“因为不满森先生的统治所以那家伙主动离职了,现在是努力打工给自己赎身的状态。”
“和你一样?”
“嗯,和我一样,只不过我比较拼,效率也高。而且他被关在房间里不允许出去,所以我来接您过去。”描述别人的同时不忘向宇迦表述自己的勤奋,太宰治真的很努力了。
懂了,所以森鸥外过来只是因为他能推荐出的合适人选关在异能特务科里,他交不上答卷,但又不想只在社交软件上说这件事,以免宇迦以为他是怠慢神明,所以亲自跑了一趟。
甚至还用爱丽
丝抢在太宰治前面抵达宇迦面前,又在开门前解除了异能力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冒犯神明的意思。
你们俩的幼稚程度不相上下。
“那么现在就是要去异能特务科对吧?”
太宰治点头道:“是的,森先生不方便去那里吧?还是说你也想过来吃公家食堂?”
森鸥外笑道:“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已经用过餐了,就不打扰异能特务科的各位了。”
理解了森鸥外的告辞之意,宇迦点头道:“好,太宰治坐上来吧,我们直接从这里下去。”
接到邀请的太宰治眼睛亮了亮,兴奋地举起双手,“好耶!”
看到这里太宰治的随行监视者无法维持沉默了,他忍住了对松器的震惊,忍住了森鸥外差点去异能特务科串门的惊恐,到这里太宰治要跑了他实在无法忍了:“等一下!太宰先生你要怎么离开?!”
太宰治爬上松器的手掌,紧贴着宇迦的身侧坐定,听到监视者的疑问伸出拇指随手比了一下大楼外,漠然道:“宇迦大人不是说了吗?从这里跳下去。”
宇迦摇头道:“其实是飞下去。”
太宰治瞬间笑颜:“嗯嗯,是飞下去。”
监视者内心哀嚎一声:跳和飞差距很大的好不好?
他虽然有点感激太宰治让他见识了刚大木——松器。完美现世的可能性,但是监控目标极有可能丢失的危机也让他很惊恐啊!他的年终奖难道要在年中就死亡吗?
“不用担心,我们会直接去异能特务科的,你只要及时回去就行了。”
监控者像是失去了对年终奖的欲望:“太宰先生还记得这座大厦距离异能特务科需要开多久车吗?”
“大概十分钟?”
“那么您和这位……先生,飞过去要多久呢?”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接近港口fia的,宇迦思考了一下回答了这个问题,“松器的速度大概五分钟吧。”
监控者抹了一把脸,做出了“请”的手势,松器立即在神主的指示下腾出天台,降下了一大段高度后才进入飞行状态。
听着太宰治下降时的欢呼,监控者在森鸥外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心中悼念着注定逝去的年终奖拔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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