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后,池清溪顿觉不妙。
刚刚好像说了平语。
“……”
她放缓语气,扬起胳臂冲男人挥了挥,试图挽救,“阿加西,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孔刘眉头拧起,看向她的眼神若有所思,甚至隐约有些不耐。
见他不说话,池清溪感到无措,又有点心虚,偷偷用余光瞥他。
他站在楼道尽头,依旧是冷色调的穿着,胳膊上搭着件灰色大衣,脸上没什么表情。
池清溪松开行李箱走过去,“阿加西?”
孔刘垂眸,略带审视地打量站定在他身前的女生。
她头上戴着顶橙红交错的毛线帽,显得脸更小了。抬头看自己时,眼神澄澈,脸蛋软嫩瓷白,面带困惑。
片刻后,他皱着眉问,“你是?”
男人嗓音低沉,语调疏冷,话里透着漫不经心,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池清溪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不记得她了,还是故意这么问的。
如果是前者,那就有点尴尬了。
是她昨晚撩得不够卖力?
后者的话——
因为她没说敬语,所以生气了?
男人真是难懂啊~
池清溪轻哼,“算啦,阿加西这个年纪,记忆力差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闻言,孔刘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看来她不只会说彩虹屁,怼起人来也挺厉害。
“是不比你年轻,”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成年的小朋友。”
咦咦咦?
不打自招?
“刚刚想起来的。”孔刘瞥她一眼,随即侧身看向走廊一侧的窗外。
池清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远的,可以看到不远处缓缓流淌的清溪川。
“好吧。”
看了一会儿,孔刘拎着大衣一抖,利落穿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
池清溪追着他走到电梯前,“来,握个手吧,我们以后就是邻居啦!”
孔刘听而不闻,慢条斯理地按了电梯按钮,同时意味不明地问了句,“这么巧?”
“是挺巧的,”池清溪表示同意,“不过还有更巧的——”
不等她说完,电梯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
“失陪。”孔刘朝她点点头。
池清溪伸着右手,就这么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看着他偏头去按关门键。
看到他的侧脸轮廓,硬朗如刀。
将行李箱里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衣柜,池清溪撑着膝盖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退后一步,直接往床上一倒。
无所事事地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懒得起身,伸着手往床头柜摸,一不小心,只听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被她碰倒了。
池清溪立刻扭头想要去捡,却在看清掉在地上的东西后,猛地停住了动作。她撇了撇嘴,转身去拿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y~”
电话那头响起养母黛安娜的声音,“坎蒂宝贝,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坎蒂是她的英文名,全称是坎蒂丝·布兰特。收养她的养父母乔治和黛安娜都是纯粹的美国人,十八年来,她一直跟着养父母生活在洛杉矶,从小接受美式教育。
家里除了她,还有两个哥哥,他们仨都是孤儿,也都是养父母在旅行途中意外领养的。
池清溪靠着床头,“我都已经搬进来啦,放心吧妈咪。”
她又跟黛安娜说了这几天的事,包括签约经纪公司的事,着重提了提奉俊昊导演对她的照顾。
“well,妈咪会好好感谢他的。”
“其实,只要您下次见到导演的时候别再冷着脸,他应该就挺开心的——”
黛安娜呵了一声,“我尽量吧。”
说起来,池清溪之所以会和奉俊昊导演认识,还是因为黛安娜。
她是一名音乐剧导演,就职于洛杉矶音乐中心的歌剧院。因为平时工作比较忙,小时候的池清溪经常会被黛安娜带去剧院。
大概是从小熏陶的缘故,池清溪在表演上面天赋绝佳,能唱会跳,完全可以上台演出成为一名音乐剧演员。
但她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
她是亚裔。
就像东海岸的纽约百老汇,又被叫做“白老汇”一样。在洛杉矶歌剧院,池清溪根本抢不到演出机会,哪怕她妈妈是导演也不例外。
但她依然喜欢剧院,哪怕不能上台,也阻挡不了她的表演热情。
她总是在剧院没有演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舞台上表演节目,就算没有音乐,没有布景,甚至没有观众,她依然乐此不疲地沉迷其中。
直到两年前的某一天,当她又一次在舞台上完成一场独角戏后,黑暗的观众席上却传来清脆的鼓掌声,来自——
奉俊昊导演。
那天过后,他便成了洛杉矶歌剧院的常客。之后不久,池清溪开始学习韩语。
她永远记得导演对她说的那句话:做不了音乐剧演员,那就做一名电影演员吧。
至于黛安娜,她只是单纯看奉俊昊不顺眼。毕竟这位导演在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就对着她噼里啪啦好一顿游说,那副想要立马带她女儿回韩国拍电影的模样——
完全不像好人~
“对了。”
在挂断电话前,池清溪想起一事,“妈咪,今年生日我就在韩国过啦,你和爸爸他们说一声。”
“说什么?”黛安娜明知顾问。
“当然是——”她乐道,“虽然我人不在你们身边,但礼物还是要收的哈哈哈~”
“……fine”
“byey,loveyou~”
“loveyoutoo~”
池清溪喜滋滋挂断通话,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等肚子开始咕咕叫,她才撑着身子起床。
从床上下来刚走一步,脚尖却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正是接电话前被她不小心碰到地上的奶茶杯,那上面还有某人的亲笔签名。
池清溪盯着那杯子看了几秒,“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移开目光,走出房间。
卧室门砰的关上。
一分钟后。
门又被打开。
她随手捞起杯子,拉开床头柜抽屉,将杯子往里一扔。
眼不见心不烦。
鬼怪片场。
刚结束一场戏,几位主演正和导演一起,在监视器前看回放。
孔刘裹着羽绒服,时不时和导演讨论几句,大家聊得兴起,气氛融洽。
“听说你搬新家了?”站在他身边的李栋旭突然用胳膊碰了碰他。
孔刘看着屏幕没有作声,等回放结束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听谁说的?”
“真搬了?”
“嗯,”孔刘淡淡地应了声,“有事?”
李栋旭冷得直搓手,“前几天不是说好的一起去你家喝酒吗,你搬新家怎么也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会帮我一起搬吗?”
李栋旭毫不犹豫,“那算了。”
孔刘继续面无表情,“而且,一起喝酒是说好的,但我可没说你能去我家。”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李栋旭一脸不可置信地捶了他肩膀一下。
孔刘迅速躲过,走远几步回头笑,“我只认会帮我搬家的好兄弟。”
“哎一西——”
李栋旭迅速追上去,两个大男人你追我赶地在片场就闹了起来。不过在旁围观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习惯了,笑呵呵地看他们闹,顺便再光明正大地拍几张照片。
打闹过后,孔刘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下。他烟瘾犯了,但等会儿还有场戏要拍,怕身上沾染烟味只能忍着。
李栋旭看他一眼,“怎么了,有心事?”
“没——”否认的话刚说出口,他又皱眉停住,“问你个问题。”
“等一下,”李栋旭反问他,“不会是什么感情问题吧?”
孔刘自嘲一笑,“得了吧,我哪有什么女人缘。”
他是真心这么觉得,也自觉自己是个非常苦涩的人。虽然拍着偶像剧,在剧中饰演深情人设,和女主角一同演绎甜蜜的感情戏。
但他心里始终有一种割裂感。
这种割裂感来自于现实生活中他本人的亲身经历,他曾经谈过的那几段感情全都平淡如水,既没有付出过那种非你不可的深情,也没有被所谓的爱情伤害到痛不欲生的经历。
以至于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天生情感淡薄,才会对感情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而且随着年纪渐长,他也越发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即使偶尔被父母念叨,他也并没有妥协。
犹记得三年前自己接受媒体采访时所说的那句——如果是命运,我们总会在某一天自然地相遇。
现在想来,他大概是没有这个命。
当然——
没有女人缘这种话,在别人听来,那是相当的凡尔赛,尤其说这话的还是南韩四大公共财产之一的孔刘。
李栋旭就很无语,“哥,你认真的?”
孔刘哥是什么人啊!
那可是经过接触后,连他这个男人都想跟他搞基的人啊——
“……”
“不是感情问题,那你要问什么?”李栋旭清了清嗓子主动问道。
“怎么说呢,”孔刘手肘撑着膝盖,面露思索,“如果你在前一天晚上遇到一位粉丝,且第二天又遇到同一个人,这次还是在家门口——”
李栋旭立马接道,“那是私生粉吧?哥你遇到私生了?”
“你也这么觉得?”
说完孔刘又摇了摇头,眉间皱出几道明显的痕迹,“但又不太像,她也没什么过激的行为——”
一方面他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另一方面又很矛盾地觉得,昨晚那个开心时笑得毫无保留的女生,不会是私生粉。
或许是习惯了独处,他并不是一个很能控制情绪的人,无论心情好坏都会很快表现在脸上。
早上在家门口遇到那位女生,他当即便心生烦躁,有种被人入侵私人领域的冒犯感。
但在冷静下来后,他又有些后悔,觉得可能只是他想多了——
正这时,金高银忽然举着手机走过来,“天呐天呐,孔刘哥你们公司又签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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