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明了。
池清溪的脑子却开始晕乎乎,经过一下午的心潮澎湃,不真实感终于姗姗来迟。
身前的壁灯静静地亮着光。
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般,她的视线透过手机屏幕,一寸寸地,描过他的眉眼,鼻梁,最后停留在唇畔。
那处浅淡的弧度,安静而温柔。
“只是挺好吗?”她手里捏着那袋糖,捏得糖纸窸窣作响。
孔刘拿起手机,更近地看她,因为含着糖,她腮帮子鼓鼓的。
想起什么,他手指微动,“当然可以更好。”
池清溪抬眼,和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他继续说,却又很快止住,显得别有深意,“毕竟现在隔着手机什么也做不了——”
……
这种话,难道不应该是她的台词么……池清溪咬碎糖,夹心破开。
顿时,满嘴的甜。
她微偏过脸,过了会儿又去看他,“阿加西,你是醒着吗?”
“没办法,”孔刘揉着眉心,语气无可奈何,“你从梦里跑出来,我也只好醒来了。”
……
救命——
刚睡醒的阿加西,杀伤力也太大了吧!
池清溪低头又剥了颗糖,岔开话题,跟他解释那张照片的前因后果。
才听了个开头,孔刘抓住某个字眼,轻皱了眉,“只是同学?”
她忙不迭点头,“对啊对啊,我都不认识他。”
孔刘侧过身,手机抵在床头,若有所思,“那看来是追求者太多了,所以才不记得这一个。”
“是啊是啊,”池清溪继续点头,点了两下意识到不对,“咳——”
孔刘撑着脑袋看她,“所以不是同学,是追求者。”
池清溪:“……”
“也对,”他拨了下额前的碎发,以一种可以理解的口吻说,“candy谁不喜欢。”
“那我也不是candy啊。”她的英文名明明就是candice!
孔刘若有似无地笑了下,“是么,可我还挺想吃糖的。”
“……”池清溪轻咳一声,胡乱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多带些糖回去。”
接着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她自顾自地继续之前未说完的解释。等她把事情彻底讲清楚,舒口气停下来,那头早就没了声响。
灯还亮着,床上的男人阖了双目侧躺着,脸对着手机。
池清溪凑近些,悄悄告诉他,“阿加西,我下午那会儿也梦到你啦~”
所以才不是因为那人才笑的呢。
只是因为你啊~
孔刘弯了下唇。
接下来的一星期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池清溪忙着应付考试,只能趁着吃饭时间,和孔刘发发短信。偶尔视频,也因为时差问题,往往聊不到几句就要挂断。
但只是这么看一看他,她被考试折磨的身心,瞬间被抚平。再听他说几句加油的话,那简直……她在考场答题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弄得她周围的同学一个劲儿地追问她遇到了什么好事,她倒也没瞒着,跟几个关系亲近的朋友大方宣布了自己成功脱单的好消息。
然后,然后就被鄙视了。
谁还没个对象了,也没见他们天天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啊。
池清溪:“……”
切~
她就是开心啊~
就这么痛并快乐着,几天过去,好不容易熬过期末考,学校放假,圣诞节也到了。
池清溪彻底闲下来,在家等着圣诞过去,她好打包行李回首尔。
结果圣诞那晚,她躲在阳台和孔刘打电话,却被站在院子里的母上大人逮了个正着。
黛安娜会一些简单的韩语,听她兴高采烈地计划着回首尔,尤其还用了“回”这个字眼……登时心酸了。
于是当天夜里,池清溪就被告知,等过了新年她才能回!首尔!
“……”就很无奈。
她跟孔刘说起这事,他还笑着让她多陪陪父母。
行吧。
时间慢吞吞的,终于来到跨年夜。
鬼怪剧组近日来一直在京畿道赶进度拍戏,哪怕到了这年的最后一天,整个团队也是忙忙碌碌的,根本顾不上庆祝新年。
等到晚上,剧组在酒店顶楼的餐厅订了个包间,大家一起聚餐跨年。
饭后大家也没散,就在包间等着看汉江的跨年烟花秀。
落地窗前,孔刘拿着本书坐在沙发上。
是作家李秉律的散文集《起风时我爱你》,被誉为旅行人的圣经,人手一册的国民散文。
他几年前便拜读过,如今重温,也因心境不同,有了不同的感触。
这位诗人兼作家,一向擅长以未精炼的文字“吟唱世上最美的歌之风”。
这本散文诗集,用词极尽温柔,无甚华丽辞藻,里面都是些旅行记录,甚至有些琐碎。
但里面的每一句话,融着淡淡的甜味,读来像是一首首,干净动人的情诗。
他已经连续几天捧着这本散文,剧组其他人见状,也都没有打扰他。
大家互相凑成几个熟悉的小圈子,各自玩闹着,倒也没有刻意压低音调。
只是包厢里依然像是界限分明的两个世界。
孔刘所在的那个角落静默无声。
包厢另一头坐着,被粉丝亲切称作“鬼怪家族”的演员组。
金高银小口喝着烧酒,眼睛却总是看向落地窗那个方向。
余光瞥见这一幕,李栋旭挑着眉,装模作样地感叹,“我们孔刘哥真是……这样安静看书的样子,也太让人心动了吧~”
“少来了,”金高银摆手,“我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
李栋旭抿了口酒,也望了那边一眼,随即低头笑了笑。
不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
拍戏的时候,只是因为剧情需要。
如今这里又没有摄像头,孔刘哥根本不需要刻意作出表情。
然而此刻,他边看那本出了名的“情诗集”,边不自觉弯唇。
这幅模样,是个人都能瞧出他的心思。
左不过是心里有了人。
偏偏互相又见不到面,也就只能看看散文,以解相思。
零点前一刻。
孔刘合上书,起身倒了杯水。
包厢里有个小吧台,他手肘撑在台面上,慢条斯理地喝着水,表情淡淡的。
视线扫过众人,却没看到助理。
是提前走了吗?
他回忆了下,似乎用完饭后,自己就没见过助理了。想着便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铃声响了许久也没人接,他慢慢皱了眉。
正要继续打,突然的,窗外的夜空,在刹那间,被炸开的万千烟火,点缀得亮如白昼。
到零点了。
这时,手机也接连震动了几下,陆续有短信进来。
他点开其中一条,是池清溪特意掐着点发过来的——
“阿加西,新年快乐!”
就这么一句话。
孔刘盯着看了几秒,随后按灭屏幕,面色染着些倦意。
将剩余的水喝完,放下玻璃杯,在心里换算了下时差,这个时间……她都给自己发短信了,应该醒了吧。
重新解锁手机,他指尖顿了顿。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窗外烟花的嘈杂声中,他忽然听到了包厢门被推开的声音。
还以为是错觉,他转头,就见助理推门走进来,“你去哪儿了——”
下一刻,孔刘心头一震。
视线中,那个本该在海岸那头的人,正跟在助理身后走进来。
“阿加西!”刚进门,池清溪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吧台一侧的孔刘。
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线衫,上身微弓,侧身靠着吧台。望着她的那双眼睛,眸色沉沉,映刻着荏苒时光。
一如初见……
一眼万年。
池清溪跟他对视,笑容灿烂极了,“surprise~”
啪嗒一声。
孔刘手上一松,摔了手机。
他恍惚着往前走了几步,池清溪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没有丝毫犹豫的。
奔向他。
直到她撞进自己怀里,胸膛传来真切的触感,孔刘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唇畔缓缓蔓延出笑意。
他抬手拥住她,想问她怎么提前回来了,怎么不让他去接她,怎么——
太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累吗?”
很轻,很温柔。
听得池清溪更紧地抱住他。
她埋在孔刘胸口,几乎淹没在他的怀抱里。
被他这样抱住,她全身都暖洋洋的。他身上温热的体温一点一点地透过胸口传至心里,熨贴,暖融。
池清溪满足地叹息,“阿加西~”
“嗯?”孔刘低应了声。
“再抱一会儿~”
“……好。”
偏偏有人煞风景地咳嗽了几声。
助理瞅着那厢抱在一起的两人,使劲咳嗽,无奈那两人谁也没搭理他,最后只能出声提醒,“快点啊,烟花要结束了。”
池清溪闻言,迅速看了眼窗外,满天的焰火已至尾声。她啊了一声,想起过来的时候这位助理先生告诉她的——
在跨年夜的烟花下拥吻,会得到长长久久的祝福。
她当即仰头,踮着脚就要去亲孔刘。
只是两人抱得太紧,她又被揽着腰,尝试了几次都碰不到他的嘴唇。
池清溪急了,“阿加西,低头呀!”
孔刘垂眸,她的脸近在咫尺。他们之间,不再隔着一层冷冰冰的手机屏幕。
他忽然捏了捏她的脸,摩挲两秒,再重新握住腰,稍一用力,将她抱至身前。
池清溪扶着他的肩膀,两人目光平视。
“上啊——”
“愣着干嘛,快亲啊——”
身侧突然响起一阵起哄声,池清溪吓了一跳,刷地凑过去,吻住。
“……”
同一时间,最后一束烟花在城市上空绽放,直至燃尽最后一丝余火。
夜空恢复平静。
池清溪睁开眼睛,望进他眼底,然后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唇。
抿到的,却是他的唇。
池清溪瞪大眼,慌手慌脚地就要退开。
孔刘敛眸,抱着她转了个方向,将她往吧台上轻轻一放,“看着我。”
话落,池清溪的脸便被捧住,他的唇带着灼人的气息,压了过来。
完全不同于她的蜻蜓点水。
起初,孔刘只是轻啄着她的唇瓣,一下一下的,像是在给她适应的时间。
他的手指也贴在她脸颊处,慢慢摩挲着。
过了一会儿,他忽地吮住她的下唇,舌尖顺势探了进去。
这之后每一秒的时间都被无限拉长。
池清溪刚开始还试图反击,等舌尖被含住重重吮了几下,她立刻脑袋宕机,抵在他胸口的双手也失了力道。
却换来他更深入的吻。
最后池清溪实在是喘不过气了,挣扎着低哼了几句,孔刘这才放开她。
退开前还蹭了蹭她的鼻尖,喉咙里溢出几声闷笑。
“……”池清溪脑袋还晕着。
半分钟后,她慢慢眨了眨眼。却在不经意间,瞥到落地窗前,那一排排闪闪发亮,满含兴味的眼睛……
“哦莫!”她迅速捂脸,一头扎进孔刘怀里不肯出来了。
他低咳一声,回头递了个眼神过去,众人很给面子收敛视线,改成偷瞄。
“……”
池清溪继续cos鸵鸟。
孔刘只好抱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你要自己坐,还是——”
池清溪扒住他不放,“一起一起。”
“好。”孔刘换了个姿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池清溪就这么继续窝在他怀里。
阿加西的胸膛,宽阔温暖,真的很舒服啊~
就是眼下的气氛太过诡异。
她没忍住,睁开眼睛瞧了瞧。没敢往落地窗那头看,只是抬头看了眼。
心里还挺纳闷,他怎么不说话。
难道阿加西也在害羞~
池清溪精神一振。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见,孔刘神色自若地拿着本书,正淡定至极地翻着书页。
留意到她的目光,他还低头跟她对视一眼,眼神波澜不惊的。
这么过了几秒,池清溪忽然就冷静下来了,她动了动身子,“阿加西,放我下来吧。”
“没事,”孔刘摸了摸她的脸,“再坐一会儿,就该回房了。”
池清溪:“……是啊,我也要回家了,呵呵。”
孔刘不置可否,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要不要去札幌。”
池清溪脑子里还在想他的上一句话,听到他这句话就有些懵。
札幌?
她低头想了想,眼神无意识地落在他拿着的那本书上,书页已经翻到最后一页,那最后两行文字就这么闯入她眼底——
“要不要去札幌。”
“那个意思等于,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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