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酒店的时候,时间还不算太晚,至少不是深夜。因此下车的时候,他们是分开走的。
孔刘先一步回到房间,十分钟后,池清溪才下车,乘着电梯来到楼层,用他给的房卡打开房门,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房间里充盈着暖色灯光,她脱掉外套,搭在沙发背上,然后往地毯上一坐。
孔刘看了眼坐在自己脚边的池清溪,她垂着头,长发束在脑后,纤细的后颈在灯光下泛着润泽的弧度。
“阿加西。”她身子一歪,脑袋靠在他腿上。
孔刘移开目光,拆开药盒剥了两片药放进嘴里,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池清溪转过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顺手将水杯推过去。
她拖长了音调,“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在……偷情?”
孔刘沉吟了一会儿,端起水杯将药片吞下。
池清溪趴在他腿上,隔着衣服都能看到他吞咽时上下滚动的喉结,简直性感至极。
他放下杯子,双手环在胸前,瞥了她一眼,“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今天可不是偷情的好日子。”
“我有什么好失望的……”说得好像她在期待什么一样!
“还有,偷个情还分好日子坏日子?”
“那当然,”孔刘动了动腿,眼睛看着茶几上那盒药,“反正今天不行。”
池清溪脑袋换了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随即她陡然想起什么,松开手直起身子,“话说,发烧会传染吗?”
孔刘垂眼看她,饶有兴致的,“现在才问,未免有点晚了。”
“是啊,晚了。”
亲都亲了……慢着,池清溪眨了眨眼,“那阿加西今天传染的人有点多啊。”
这话一出,孔刘立刻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出言否认,“不是病毒性感冒,不会传染。”
池清溪哼了一声,踢掉拖鞋,挤进他怀里,“既然不会传染,那今天为什么……不行?”
不等他回答,池清溪率先啊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笑嘻嘻地说,“阿加西发着烧,恐怕是……有心无力。”
几乎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池清溪便已经翻身从他怀里溜了出去。可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又回过头去看他。
却见孔刘靠着沙发,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
他在想之前那个吻戏问题。
听到她说出那句别有深意的话之后,孔刘便以为她要跟他谈论那场吻戏。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似乎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当下,孔刘心里颇感欣慰。
他对自己说,你看,她完全分得清现实和工作。
然而没过多久,看着她毫无芥蒂的笑容,他脑中很快便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为什么她看上去一点也不介意?
孔刘凝视着她,然后陡然发觉,比起池清溪因为目睹他和别人的吻戏而跟他闹脾气。
更让他在意的是,她的无动于衷。
池清溪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说话,便又挪了挪脚走了回去,还不忘谨慎地隔了些距离,站在茶几旁看他。
水晶灯在头顶闪耀,光落在他脸上,落在他深刻的眉眼,落在他挺拔的鼻梁。他身上的黑色高领毛衣也被光镀成暖色,眼底光影明灭。
他手肘撑着膝盖,无声静默,像一副经由时光浸染的油画,包裹着温厚的质感,流淌着这世上别人都没有的温度。
池清溪心想,正是这种温度,让她的心头止不住地发烫。
她不自觉又往前走了一步,“阿加西在想什么?”
孔刘回过神,揉了揉太阳穴,好半天才开口,“在想你。”
哎呦~
池清溪几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奖励似的亲了他一下,“不错,满分答案~”
孔刘扣住她手腕,将她拉回怀里,“我是说真的。”
“那——”池清溪靠着他肩膀,“阿加西在想我什么?”
孔刘低头看她,“在想你之前为什么生气。”
“生气?”池清溪对上他的眼睛,愣了两秒,又问了句,“之前……什么时候?”
孔刘微顿,缓缓提醒道,“天台。”
池清溪很快反问,“阿加西认为我那会儿生气了?”
他没回答,因为答案很明显。
池清溪歪头仔细端详他,灯光撒进她眼底,显得那双漂亮的眼睛愈发透亮。
像是能看到他心底深处,孔刘不由侧头避开她的视线。
半晌后她忽然笑了。
池清溪伏在他肩头,笑声完全抑制不住,听起来畅快极了。
孔刘忍着不去看她,可下一刻他的脸就被捧住,随后嘴唇也被咬住。
池清溪用牙齿磨了磨他的下唇,带点赌气的意味,然后退开。
“以后阿加西每拍一次吻戏,我就咬你一次。”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管我有没有在现场亲眼目睹。”
说到亲眼目睹这几个字,她还故意念得一字一顿,格外清晰。
孔刘沉默了几秒,“过几天应该就有一场。”
闻言,池清溪立刻又咬了他一下,这次力道有些重。孔刘眉头微拧,垂眼看她。
池清溪睁大眼睛瞪他,“这之后还有几场吻戏?阿加西干脆一次性说完。”
他摇头。
“没有了?”池清溪露出笑脸。
孔刘松开眉头,徐徐笑了,“不告诉你。”
“阿加西!”池清溪登时像只小狗一样扑过去,低头对着他的嘴巴一阵啃。
孔刘掐着她的腰,将她拎到一旁,哭笑不得地捂着嘴嘶了一声,“我可没有那么多吻戏能让你这么啃的。”
“你有。”池清溪抬脚还要往他身上坐,被他捉住脚腕牢牢锁在身边。
挣了下没挣开,她转而揪住他衣领,一把将他扯了过来。孔刘一时没防备,身子歪倒,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池清溪趁机搂住他脖子,“阿加西别忘了,之前圣诞假期,我可是看了不少你的作品。”
孔刘一只手撑在她脸侧,另一只手抵在沙发边沿想要起身,听到她的话,他动作顿住,“以前的也算?”
她轻哼道,“当然。”
孔刘也不急着起身了,就这么支着胳膊,身子半挨着她,“看不出来你的占有欲还挺强。”
池清溪理所当然地回他,“因为我喜欢你啊~”
“因为我喜欢你,”她稍稍起身依恋地蹭了蹭他的脸,“而占有欲是感情的衍生品。”
孔刘顺势揽着她坐正,用力抱紧她。
“我需要阿加西的一切,你的身体,你的感情,你的灵魂,你的思想。”
她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如果这些我不能全都得到,我就会感到痛苦不幸。”
艾希礼·威尔克斯拒绝斯嘉丽时所说的台词,经由她之口,却动听得如同这世上最触及灵魂的情诗。
孔刘不由讶然,她怎么会想到这几句台词……这么想着,他却已经极其自然地接过话头,然后蓦然发现接下去的那句话竟然如此适合自己。
“可是我不能把我的一切全都给你,我不能把我的一切随便给任何人。”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在感情中,他总是习惯性地有所保留。
习惯于克制,甚至会去计较得失,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对方的感情是不是很快就会消失。
于是轮到自己投入感情时,他心底深处始终藏着一处空白,留作退路。
“可我不是任何人,”池清溪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我看过的书没有你多,仅限于几本必读名著,会念几句流传于世的诗句。“
”我的喜欢没有那么深奥,也没有那么肤浅。“
见他要说话,池清溪伸出食指抵在他唇上,”阿加西先听我说完。“
她望着孔刘深褐色的眼眸,那里面一如既往的沉静平和。
而她想要的,是那掩藏在平和底下的东西。
“我更不会干涉你喜欢的演艺事业,吻戏也好,床戏也罢……我都能理解。“
池清溪意有所指地点了点他的嘴唇,"但理解归理解,该吃的醋还是要吃的!”
就像她之前所说的,因为喜欢才会滋生占有欲。哪怕只是剧情需要,哪怕感情是演的,但亲吻是真的。
这让她如何无动于衷。
”我想这无关职业素养,只是因为——“
池清溪再一次重复,”我喜欢你。“
孔刘目光安静地看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开心时总是很随性,高兴了就笑。但对于负面情绪,他又会下意识地隐藏。
好似这些天以来,他将自己生病的事瞒得滴水不漏。
“阿加西能看出我在生气,我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池清溪沮丧地低头,“就连你生病,我也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
她强调,”这才是我生气的点。”
好一会儿,池清溪稳住情绪,最后说道,“我不是什么任何人,我是你的爱人,这是阿加西自己说的。“
孔刘定定地注视她,良久,他叹息着扶住池清溪的后颈,让她看着自己。
“你知道的,”他说,声音有些哑,“我在想什么,之前就已经告诉你了。”
池清溪没反应过来,“什么?”
孔刘无可奈何地笑。
他向她妥协,也向自己妥协,试着将自己的内心表达出来。
“我在想你,”他顿了顿,复又抬手盖住池清溪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早上醒来,睁开眼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见你。”
池清溪静静地听着,眼睛被捂住,其他感官便愈加清晰——
乱了节奏的心跳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除了拍戏的时候……”孔刘说着摇摇头,“其实有时候面对镜头,也会想到你。”
对于他来说,演员这个职业从来都是孤独的,尤其是站在镜头面前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不禁想到,如果她在自己身边,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吃饭的时候,还是想你。”
说到这,孔刘忽地问,“这几天都有好好吃饭吧?”
池清溪立刻点头,点到一半又刷地僵住。
“嗯?”
“咳,”她小声咕哝,“今天晚饭没吃。”
孔刘反射性地收回手看了眼腕表,然后池清溪就看到了他的光速变脸。
完蛋!
她忙不迭岔开话题,“阿加西继续说呀~”
孔刘冷漠脸,“说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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