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室内。

    铃木园子被忽悠了一通,  几乎信了一大半。

    这是难免的。

    毕竟椎名弦很了解她的人生轨迹,知道铃木园子看脸的个性和乏味可陈的感情经历。

    只要用占卜的口吻随便蒙对几个事件,就能让铃木园子信任度大大增加了。

    “……我保持现在的样子,  就会有帅哥主动喜欢我,所以不用担心?”

    铃木园子复述着占卜结论,摸摸下巴,“哇,虽然我也很希望是这样,但世界上真有这种好事吗?”

    “就是这样。”

    椎名弦翘起唇角,  点点头,  “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鱼哥,还有聊天室的网友们。”

    “你在网上的聊天不是很愉快吗?”

    当然,这一定程度上得益于椎名弦的炒热气氛和捧场。

    她可以在聊天室里扮演话题抛出者,  无论是否与魔术有关,她都能最早搞到信息新闻,把群友衬托成火星人,也让聊天室里随时有东西可聊,铃木园子是聊天欲高涨的热情萌新,  红色鲱鱼是时不时发表中肯言论的普通人,很有魔术大佬气质……尽管他的画风最近渐渐被带歪了,  一去不复返。

    除此之外,还有一群有钱有闲的魔术从业者天天水群,良性循环,  热闹的群聊环境由此而来。

    热香饼猫头鹰再稍微关注点铃木园子,  随随便便就能递上话茬,  把对方拉进话题,让她觉得聊天很愉快,自己很受欢迎。

    这种聊天的正反馈会让人不由得花费更多时间在网络上,说是网瘾倒不至于,起码无聊的时候就会想到来水水群。

    椎名弦从来不吝啬于夸奖别人的优点:“这说明弟子小姐的性格很好,说话也很有趣啊。”

    “现实中,也是一样的。能不能谈恋爱,只会是时间的问题。”

    “好像是这样啊……”铃木园子不禁膨胀起来。

    网络上的聊天是抛开了一切外在因素的。

    现实中或许会有人因为财富或者外貌她的拍马屁,但网上的交流仿佛就“真实”很多,聊天愉快就是愉快,很少有人会在网上大费周折地伪装。

    这论据听上去很充分,而铃木园子很愿意相信自己是个有趣的人,连带着愿意相信椎名弦的占卜结果。

    “说起来,猫头鹰你,在网络中和现实中,给人的感觉好不一样啊,刚才我都担心过会不会认错人了。”

    铃木园子感慨,她省掉了客气的社交辞令,直接以网络绰号简洁称呼。

    “完全看不出你有过这种担心。”

    椎名弦莞尔一笑,“刚才弟子小姐朝我走过来的时候,就像下定决心要抢到超市限量打折商品的新婚妻子一样,有种不得了的气势呢。”

    “这个是什么比喻啊。”

    铃木园子略略无语,随后转念一想,拍手道,“很好,这种比喻绝对不是别人能冒名顶替的。”

    “我想,大概也没有人会冒名顶替一个网名吧。”

    椎名弦做出一副不认为该网名及其人脉有价值,也根本不认识铃木集团千金的样子,语气相当随意。

    “不过,弟子小姐以为现实的我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又“好奇”道。

    铃木园子眼神一飘:“这个……我原本以为会是身高矮一些、更加活泼多话的类型。”

    结果见面后,对方外貌和言行给她的第一感受却不是网上的小太阳,而是皎皎明月。

    “我在网上聊天时确实会随意些。”

    椎名弦微微一笑,“人是有多面的嘛。”

    当然,她半真半假的面孔肯定会比常人更多。

    椎名弦可以在琴酒面前露出锋芒,淡薄,扮演潜力成员,也可以在降谷零面前善良无害,破案缉凶,做个守序市民,更可以在高中生面前充当沙雕网友,打成一片。

    这些都是她,却又不是全部的她。

    “啊,那还是继续保持网上的那一面就好了。”

    铃木园子很不见外地要求道。

    猫头鹰之前对待外人的态度礼貌温柔,挑不出错,但就是太像个成年人了,让铃木园子这个一起胡闹的网友很不适应。

    “好吧,说的也是,我们可是并称的‘聊天室双杰’。”

    椎名弦用刚才铃木园子瞎编的绰号打趣她,“一开始是没认出你,现在知道了,就不和你客气了。”

    说着,她轻轻地用带着笑意的金瞳横了铃木园子一下,眼波流转。

    这个小神态甚是有上个世纪荧屏影星的动态美感,而欣赏美是人的天性,铃木园子本能地多看了一眼,才得意地笑道:“今天见到我惊喜吗?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来找你?”

    “惊喜倒是惊喜啦。”

    椎名弦状似无奈地一笑,很快又话题一转,设身处地地关心道,“但是你突然跑来见我就算了,对聊天室里的其他网友可别太盲目信任啊。他们在网上爆出的个人信息未必是真的,搞不好会扑个空的。”

    此时,椎名弦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和别人做了个切割,显现出远近亲疏之分。

    “我都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铃木园子疑惑,“不过,聊天室里有谁说谎吗?”

    “可能有吧。比如说,‘消失的巴尼’。”

    椎名弦念出了一个网名,“这个人很奇怪。”

    通晓原著的她知道,这个人真名叫做滨野利也,性别男,在网上假装妹子。

    这种男装女的家伙往往有一种共性,那就是用力过度。

    “在聊天室里我不方便说,可你不觉得他有时候在刻意地彰显女性身份吗?”

    铃木园子皱起眉头:“我一直以为她是自我意识旺盛。”

    在她眼里,“消失的巴尼”是那种喜欢谈论自己事情的小女生性格……反正和大大咧咧的铃木园子聊不来。

    铃木园子自然是更相信椎名弦一些。

    “这么说来,好像也是啊,她……他那天还在聊天室里谈起他每月都会痛经,所以要吃止痛药。”铃木园子沉思道。

    痛经的人固然有,可在男女皆有的同好群——哪怕是熟人群里聊起这种事,似乎是有点怪了。

    而且以己度人,铃木园子在网上说话口吻是偏中性的。

    她本来还想过装三十岁中年男人,只是被猫头鹰带歪,伪装失败,就没再强行装了。

    反正她不会像消失的巴尼那样,使用少女的语调和女式语法在网上聊天。

    “如果他真的是在装女孩子,那就有点让人不舒服了啊。”铃木园子苦恼地道。

    “或许这么说有点双重标准,但如果鱼哥其实是女孩子,只是装作男生,我能接受。”

    椎名弦挑了一个能引起同感的话题,“消失的巴尼,男装女和我们聊天,就不行。”

    铃木园子深有同感,用力点点头:“太对了!”

    说到这里,她大胆畅想起来:“不如说,鱼哥是女孩子会更好,那我们三个就能组成美少女魔术师组合出道了。”

    “那我们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哈,可怜的怪盗基德,他一定想不到他的网友,他的便宜“弟子”正盼望他能够变性。

    “现在不也可以吗?”

    椎名弦信手拈来一句俏皮话,“可以由我们两个负责美少女,让鱼哥负责魔术,完美的搭配。”

    铃木园子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她竟然无法反驳:“原来如此,这也算是美少女魔术师组合,虽然是散装的……等下,那我们岂不是变成花瓶了吗?”

    “自信点。”椎名弦泰然自若道,“你要这么想,魔术才是添头。”

    “会不会有点自信过头了?”

    铃木园子渐入佳境,找回了网上聊天的口嗨感,不禁道,“而且听上去已经不像是个魔术师组合了,完全就是个偶像团体了,干脆把红色鲱鱼开除出去吧,感觉没有用处了。”

    “偶像团体是禁止恋爱的。”椎名弦道。

    铃木园子立刻道:“我宣布,鱼哥是我们组合不可或缺的一员。”

    那必然是不可或缺了。

    要是没了红色鲱鱼,这组合可就跟魔术没半点关系了。

    “很好。”椎名弦认可道,“回头打开电脑,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铃木园子幻想了一下红色鲱鱼会产生的反应,更是期待起来了。

    ……接下来,这位财团富二代又和她清纯不做作、只看灵魂不看外在财富的占卜师网友愉快地闲扯了一阵。

    闲聊内容天马行空,包括但不限于:鱼哥的性别是鱼哥;这里是魔术聊天室,该滚蛋的是那些阴阳怪气嘴臭人——反客为主了属于是;怪盗基德会不会上网冲浪啊?

    网友间的聊天往往就是这样,一刻不停,有用的东西没谈多少,却能给人一种充实感。

    好一会,铃木园子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想起小兰还在外面。

    “剩下的网上再聊吧。”铃木园子潇洒告别,关上了门。

    门扉之后,椎名弦靠在沙发上,浅浅微笑。

    她在网上动动手指就交到的这些“朋友”,一个两个,都还挺可爱的。

    怎么说呢,椎名弦大部分时候不会竭泽而渔地利用这些朋友,她甚至会比真正的朋友更体贴更义气。

    她提供点情绪价值,铃木园子开放交际圈,黑羽快斗在网上做个讲解柯学魔术的工具人。

    在未来,椎名弦是否会多获取些东西,还是个未知数,可目前,谁也没损失什么,是毋庸置疑的双赢嘛。

    ……

    黑羽快斗今天照例打开电脑,一边怪盗基德行动所需资料,一边顺手登入魔术爱好者聊天室。

    是这样的,在2000年,连n都没有多人聊天功能,想群聊只能使用聊天室。

    互联网和加入聊天室的繁琐门槛,也使这里的网友们普遍拥有较出众的教育背景或资产水平,很容易遇上隐藏大佬。

    黑羽快斗是聊天室里的老成员了,见证了这里的发展历程。

    起初,这里的成年人很多,氛围也较严肃,后来则迎来了很多年轻人。

    其中,带头的就是热香饼猫头鹰和魔术师的弟子两人,在她们的带动下,更多新面孔敢于参与聊天了。

    魔术的专业性有所下降,基本上都是些萌新,还时常闲聊别的事,但气氛更活跃了,只能说有利有弊吧。

    黑羽快斗看向聊天室界面——

    魔术师的弟子:鱼哥在吗?

    热香饼猫头鹰:鱼哥在吗?

    他看到这两人如同复读机般来回问了好几遍,每隔一段时间便要问一次。

    按照热香饼猫头鹰的说法,如果网上有人问你在不在,却不说是什么事情,八成是要借钱。

    黑羽快斗觉得很有道理。

    现在这两人神神秘秘的,肯定没好事。

    黑羽快斗反手打上一个问号。

    红色鲱鱼:?

    那边的两人正好在线,马上就回复了。

    魔术师的弟子:鱼哥来了!快说正事。

    热香饼猫头鹰:好吧,那么红色鲱鱼。

    热香饼猫头鹰:从今天起,你是我们美少女魔术师组合的一员了,高兴吗?

    望着屏幕,黑羽快斗无法说出“神经病啊”之类的话,但他现在确实被整无语了……更糟糕的是,他都快要习惯这种无语感了,甚至还品出了乐趣。

    往好了想,这极有利于他练习面部表情控制能力,端住扑克脸。

    魔术师的弟子:他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他的便宜“弟子”还在多此一举地做着解读。

    红色鲱鱼:行行行,我知道了。

    红色鲱鱼:你们负责美少女,我负责魔术,是吧?

    黑羽快斗胡乱打了几行文字上去,一针见血,看透了网友的套路。

    他看着快速刷屏的聊天记录,耸耸肩。

    他知道自己的网络形象早已不复从前,不是“土井塔克树”,更不是“怪盗基德”,而是更多地表现出了高中生黑羽快斗的一面。

    不过无所谓了,这只是网络聊天,不是严谨的伪装潜入。

    就算更像黑羽快斗,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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