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口吧,这可是个好东西,能让你忘记这世间一切忧愁。”傅慎言吊儿郎当地说。

    江枫便接过一坛,小酌了一口。

    “这些年我们都很想你,白树那小子当年哭了一个多月呢,”傅慎言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尤其是师姐,虽然她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提过,可是她一直都住在你的那个小破院子里,里面的东西还和你走的时候一样。”

    江枫捏着杯子的手一紧,不知想到什么,眸子里水光微漾。

    “虽然我不知道当时在那个山洞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也能猜到,你定然是拼死为师姐夺得了一线生机,我们不是没想过去找你,只是师叔师伯们都觉得徒劳罢了。”

    “我不止一次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去探那个狗屁险,四师叔要要去干什么关我屁事,我为什么要拉上你们,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傅慎言懊恼地说,恨不得江枫立时捅他两刀,让他的愧疚能少一些。

    “我没有怪过你。”江枫这话倒是真心实意,其实他根本没有在乎过傅慎言做的一切。

    傅慎言默不作声,继续喝酒。江枫越是如此,他心中的歉意越是堆积。

    不知喝了多少,他已然有些神志不清。

    “那你、你也别怪师姐,她当年才多大啊,再有本事也只是个小丫头啊。”

    “我没有怪她,从来没有。”江枫声音很低,但还是飘到了傅慎言耳朵里。

    他仰躺在屋顶上,迷迷糊糊地想,是了,师弟这个傻小子怪谁都不会怪师姐的。

    江枫看着天上的月色,神思也不由地飘到了他不愿回想的那日。

    楚昭然松开他手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人生的某一部分也在那一瞬间结束了。

    然后,他跌落地狱。

    他意识里最后能做的事情便是挣扎着站起来,拖住那条让人恐惧的巨蟒,哪怕他遍体鳞伤,甚至痛的没有了知觉,也要拖住,因为这是她的生机,为了这生机,她甚至放弃了他。

    人之常情罢了,他不恨她,他只是……恨自己还在意她。

    江枫也学着傅慎言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火辣辣的滋味从喉管一路烧到心间。

    是啊,他在意她,超过在意自己的生命,谈何原谅。只要她还愿意在乎他,他可以忘掉一切,再次义无反顾。

    他所贪恋的,让他还能感受到生命的,不过是她指尖的那一点点暖。

    翌日,试剑大会总算不再是小打小闹,随着五大派弟子的参战,竞技赛终于有点看头了。

    楚昭然和傅慎言前几轮都赢的毫无悬念,基本是碾压式的全方位展现了水云门年轻一辈的实力,赵露霓和几个年轻弟子也有惊无险地成功晋级。

    要说这天的比赛有什么亮点,除了楚昭然惊艳全场的姿容以及完全与容貌相匹的实力外,恐怕就是江枫了。

    毕竟这两年楚昭然和傅慎行的名声大家都是有所听闻的,今日再见虽仍赞叹,但是心里也有个底,但这江枫又是哪里跑出来的小子?

    江枫恶补了几日的昭然诀,时间有限,再天纵英姿,也只习得前三招,可就是翻来覆去这三招,竟然也足够了。

    他第一轮便对上太英宫的徐各应,这个徐各应亲爹死在了牧野的妙云观里,虽说是他爹作恶在先,可是他心里早就记恨上了楚昭然,连带水云门也恨得牙痒。他出身不错,又颇有几分天资,年纪轻轻就当上太英宫的首席弟子,性子骄纵惯了,为了杀父之仇准备了大半年,就想在试剑大会上羞辱一番楚昭然。

    虽说没有对上楚昭然,但是对上江枫也不错,先拿这个水云门的小师弟练练手,好让楚昭然知道自己的厉害。

    怀着这样的想法,徐各应出招是下了死手的。

    他的千钧一剑是太英宫的传世绝学,众人见他抬手便是这最猛的一招,都为他对面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小师弟捏了把汗。

    江枫却丝毫不惧,至少面色上完全看不出这个玉面小郎君有什么波动。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招,他不闪不避,只在剑尖离眉心仅一寸的时候稍稍一偏,近身朝徐各应扑去。这身形绝不是任何一派现过的功法,更像是顺势而为的本能,徐各应连忙抽剑回身,却哪里还来得及,江枫近身一招便将其击倒在地。

    徐各应摔下水晶台的一瞬,全场静默,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徐各应败了?就一招,太英宫的首席大弟子便输给了水云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师弟?

    不是没想到太英宫会输,毕竟这些年五大派人才凋落,功法陈旧是不争的事实,只是徐各应好歹也在江湖中有了些名号,竟然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没走过一招。

    其实这也只能怪徐各应,他一开始便轻敌,想着速战速决给水云门一个下马威,出招便又快又猛。而江枫恰好是短于招式,却善于破招,他这些年在万魔窟不知抵挡了多少次袭击,近身搏击反应最是灵敏,一下子便能抓到徐各应的漏洞。若是徐各应稳妥一些,与他来回对战,时间长了,江枫来来去去那几招自然能出现破绽。

    “水云门真是后生可畏啊,一个闭门不出的小师弟也能胜过我这不成器的大弟子。”太英宫王真人坐在观战席上,脸色铁青,碍于面子,阴阳怪气地来了这么一句。

    傅兆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这个江枫死而复生的事情,他也很纳闷,前两日才知道昭然和傅慎言找到了他,今天就把他塞进了试剑大会。

    不过当下他赢了太英宫,正是给水云门长脸的时候,傅兆自然不会拆自家台,满腹疑惑只待回去后好好问问昭然。

    不过,傅兆心中不得不感叹,楚昭然不愧是师傅的血脉,年纪轻轻不仅修为了得,行事作风上更是老辣,如今山门事务除了掌门师弟,便是她在说了算。这一辈他的师兄弟于庶务上都不大开窍,便是他自己管的多些有些经验在楚昭然面前有些时候也自愧不如,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能力,假以时日,水云门交到楚昭然手里发扬光大,他们也算不辜负了师父的栽培之恩。

    想到这里,他顿时打消了大半追问此事的念头,总之昭然这孩子拎得清,自有自己的考量,江枫也是个可塑之才,他们小辈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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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轮,楚昭然对阵许子臣。

    楚昭然今日穿了一袭红色长裙,挽了个双刀髻,眉如柳叶,唇若点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大家闺秀出来踏青,只有刚刚败在她手下的那几人才知道这貌美小姑娘的那条鞭子是多么凌厉果决。

    “楚姑娘,你先请。”许子臣抱拳施礼。

    楚昭然玩着鬓间的一缕青丝,心不在焉地朝擂台下瞟了两眼,这个许子臣在原著里是她的官配,小模样长得也挺标志,但是总觉得没有江枫看着顺眼。

    “楚姑娘?”

    楚昭然回过神,意味不明地朝许子臣笑笑,笑还没散去,手里的长鞭已经挥了过去。许子臣不敢大意,连忙格挡,不过这鞭子挥过来却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力道,看似凌厉,实则软绵,挥鞭之人并不想伤他。

    许子臣一阵怔忪间,只听楚昭然轻呼一声,不知怎的,这鞭子便被他抓在了手里。

    “一时大意竟然输给你了。”楚昭然懊恼地说,眼神却满是狡黠。

    许子臣心头一热,还想说些什么,楚昭然已然跃下擂台,江枫正等在下面。

    “你没事吧。”江枫问的是楚昭然,眼神却瞟的是许子臣。

    “没事呀,难得你居然关心我。”

    “谁关心你。”江枫冷冷地丢下这话,便一跃上了擂台,下一场轮到他对阵许子臣。

    江枫话不多说,直接便出招,许子臣稳定心神,和他过了三招。

    许子臣不是徐各应,从不会掉以轻心,江枫一时看不出他的破绽,渐渐落了下风。

    楚昭然施施然坐在一旁的观战席上,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不过须臾,大会上方西边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一阵狂风裹挟着海边砂石朝众人袭来。

    众人惊疑不定地朝西方看去,先是漫天的群鸦聒噪着扑向人群,在众人抵挡之时又是一阵悠长却阴郁的古琴声响起。

    “是、是那个人。”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喊了这么一句,众人脸色遽变,说起来在场的都是梧州大陆修真一道上最有名望才干的一群人,此刻竟然大多都被吓得六神无主起来。

    只是人都到了,再害怕又有何用。

    一艘黑铁制成的巨轮在群鸦之后从海面驶来,上一刻远远望着还只是个模糊地轮廓,下一刻巨轮便到了众人眼前,清晰地连巨轮上的独眼乌鸦图案都栩栩如生。

    “幽都!”太英宫的王真人睁大了双目,他可没忘记自己的前任掌门师兄是怎么死在那个人手里的。

    傅兆也皱紧了眉头,倘若真是曲步青来了,他们这些人恐怕都不是对手。不过曲步青和师傅他老人家倒是有过约定,想来应该不会为难水云门,可是他们水云门真的要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吗?

    傅兆还没有理清楚水云门的立场,楚昭然倒是纵身挡在了那巨轮跟前,“来者何人?”

    巨轮竟真的停在了楚昭然面前,距离试剑大会的众人不过数米。

    不一会儿,一个白衣女子从巨轮上足尖一点,施施然飞了下来,在她身后,那黑铁巨轮瞬间幻化成了一顶软轿和数十名身披黑甲头长犄角的武士。

    打头那女子周身笼罩着一层薄雾,如梦似幻,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看那周身气派,必定是一位绝色佳人。

    “幽都。”那佳人轻启樱唇,吐出来的这两个字却让在场陷入无边的恐慌。

    竟真的是幽都的人,犹记得三十年前曲步青权势盛大,魔族在梧洲肆意屠戮,血流成河,正在盛年的修真之士就没几个活过那场浩劫。曲步青宛若一个疯子,无论是依附他还是反抗他,只要他想,没有人能逃脱一死,若不是横空出现一个楚水云,让他一夕之间退回幽都,还不知道如今的梧州大陆是个什么情形。

    这三十年,虽说幽都之人依然时不时地出现一番,但基本上是小打小闹,唯有数年前的江家灭门之祸算是大响动,但是也随着水云门的插手而不了了之,不知今天幽都之人又重新出现在这试剑大会上究竟意味着什么。

    毕竟,如今可没有第二个楚水云了。

    “我家主上闭关多年,甚是无聊,听闻又到了试剑大会,想来看看如今这江湖上都是些什么烂鱼烂虾。”

    楚昭然听见这女子一副冷冰冰的口吻说出这种话,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不愧是原著女主,这性子够特别的。

    可惜,女主的幽默不是谁都能懂,在场有个把胆子大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听见这话,愤然道,“你们这些邪门歪道,居然敢取笑我们名门正派,这试剑大会也是你们能来……唔。”话还没说完,那胆大的少年人脖子上已然多了一道血痕,狰狞着双目倒地而亡。

    白衣少女旁不知何时又站了一白须老者,手拿一根红线,正是刚刚要了那少年人命的武器。

    “不敬者,死。”他面无表情地说。

    这人正是幽都的二护法,勿善道人。

    这一出结束,本就对幽都心怀恐惧的众人此刻更是冷汗涔涔,有几个甚至恨不能拔腿就跑。

    楚昭然也有些胆寒,虽然她早就知道幽都这群大魔头的残暴,但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原本准备好的台词卡在嗓子里一时竟说不出来。

    “你是何人?”那白衣少女似乎是才注意到挡在他们面前的楚昭然。

    傅兆心里一紧,暗地里挽了个手诀,若是他们要对昭然不利,便是拼了这条命他也要救下昭然。

    江枫也是面色瞬间一白,他倒不是害怕幽都,只是照楚昭然的性子,若是嘴快得罪了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想到当年江家的惨案,他捏紧手心,亦是准备下一刻就豁出命去。

    楚昭然嘿嘿一笑,正气凛然地说道,“我乃是水云门第三代嫡传弟子,楚水云的亲外孙女,楚昭然。”

    “楚水云”这三个字她咬得格外用力,实在不是她想装逼,而是原著中就是因为她的身份,才能屡屡挑衅幽都还能捡回一条小命。

    果然,听到她自报家门,那白衣少女同勿善道人对视一眼,却没有把她如何。

    见此情景,傅兆心头一松,将手势收回,看来师傅他老人家的名头还是管用。

    “不知两位远道而来,意欲为何?”傅兆也朗声问道。

    “你眼神不好啊,来的可不止两位啊哈哈哈哈。”伴随着一阵怪笑,一个长得像矮冬瓜一样的白面娃娃也跳到前面来。

    这人楚昭然知道,也是幽都的一员大将,虽然还不到护法级别,但至少是个候选。由于他身量矮小,向来不喜欢正面与人对敌,一直走的是偷袭的路子,歪门邪道修习了一大堆。而且心肠扭曲,最喜欢将人虐杀,人送外号夺命童子。

    这人不知是从哪里跳出来的,幽都向来神秘莫测,稀奇古怪的术法一堆,指不定还有什么人潜伏在暗地里。

    众人皆望向自己周围,暗自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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