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言轻轻一笑,“你怎么和大师姐问一样的话,我大仇未报,壮志未酬,去找她做什么,把她拖进这场生死未知的赌局吗?人家好好做她的公主,何必为了我犯险,现在这样最好不过了,她离我远一点我也落个清闲。”
嘴里越是不在意,心里恐怕就越是在意。
“江枫,原本你和大师姐的事我是没资格插嘴的,可我当你是兄弟,就多说一句,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别做一些让自己将来后悔的事。虽然大师姐这个人毛病一大堆,但有一点,她不是个坏人,即便做了什么错事,我想她应该也是有苦衷的。”
为何傅慎言也说她有苦衷,人人都说她有苦衷,可她到底有什么苦衷。
“说好今夜不提她的。”江枫说道。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自罚三大口哈哈哈。”傅慎言仰头猛灌了半坛子酒。
一只红色纸鹤忽然飞落他的肩。
这个颜色……看来水云门出了紧急的事。
江枫起身欲走,他如今不想听到半点水云门的消息,却听纸鹤里传来一个着急的男子声音,“傅师兄,速回水云门,大师姐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他猛然回头,什么叫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傅慎言也是一个激灵,酒意全消,他面色凝重地望向江枫,“我先走一步了。”说罢,便御剑而行。
江枫怔愣了片刻,手心发寒,下一瞬也召出暮雪剑。
“阿枫!”林苏青站在院中仰头看他,她方才听见了二人的动静,“别丢下我。”她恳切地望着他。
江枫却连个眼神都未落下,“对不起,阿姐”。
“你一次又一次将真心捧到她跟前,可她珍惜过吗?她只会一次又一次踩碎你的真心!”林苏青情急之下,大吼道。
江枫却低低自嘲一笑,“我的真心不值钱,她踩就踩了吧。”
水云门。
孙宁站在竹里馆外,满手是血,呆呆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他亲眼看着楚昭然被那人一掌击中,从半空坠下,软绵绵的躺在他怀里,险些没了生机。
都怪他,如果他不是这么弱,如果他能更机警些,察觉到不对,就能及时救下大师姐,她就不会受伤
方才危难之际,她第一件事竟还是将他推离危险……
“孙宁,大师姐如何了?”傅慎言揪着他的衣领问。
“傅师兄,”一旁的陆炜恒上前解释,“大师姐在后山被赤焰鬼缠上,打斗之际,又来了几个戴着斗篷的人,她一时不敌,这才受了重伤,现在六师叔和白师兄正在为她疗伤,情况还不清楚。”
“什么叫情况还不清楚,区区一个赤焰鬼,能奈大师姐如何?”
江枫随后赶到院中,听到这话,推开木屋门,强行进去。
陆炜恒想去拦他,却被傅慎言制止住,“大师姐的伤是不是和刘明宇有关?”他压低声音问。
陆炜恒看了看孙宁,拿不准该如何说。
“那几个戴着黑衣斗篷的男人,看身形同掌门的确有几分相似,但是掌门还在主峰闭关,从未出来过。”孙宁说道。
他们几人还不知道妖气□□的事情。
江枫进了木屋,阔别多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这里面的陈设依旧未改,仿佛他只是下山去城东的铺子给她买了最爱的糕点。
楚昭然躺在床上,面色惨白,一动未动。
“你是……江枫?”六长老葛大智惊讶地看着他。
“江枫,你怎么来了。”白树将楚昭然裂开的皮肉用法术缝合好。
“你放心,大师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伤口太深,需要些时日休养。”
江枫走上前,按住丹田,将体内银白色的灵丹逼出,凑近楚昭然,轻轻覆上她的唇,将那灵丹渡给她。
白树大惊,“你疯了吗,灵丹关系你的性命,你给了大师姐你怎么办,你不要命了?”
江枫起身,眼神含着万般眷念看着楚昭然,也只有在她这样的时刻,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无碍,我有两颗灵丹,死不了。”他在幽都的药人坑里,无数次濒临死亡,在那样的境地生生逼他修炼出了第二颗灵丹,或者说魔丹,没了这颗灵丹,虽然于性命无碍,但是此生与修仙正道再无关系,若想成神只有魔修了。
可他根本不在乎。
白树无法理解,“我说了大师姐的伤不会要了她的命,只是吃点苦头多昏迷些日子罢了,你又何必如此。”
“我害怕。”他喃喃说。
“害怕什么?”白树追问。
葛大智却摇摇头,好歹多活了数十年,他要比白树这个呆头鹅阅历更丰富些,“好了,别问了,随我一道出去吧,让江枫陪陪你大师姐。”
门重新关上,房中只剩下他二人,江枫抓住她的手,轻轻贴着自己的脸。
他害怕她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他害怕她可能会遇到危险,他害怕有一天她会真的长睡不醒。
一颗灵丹而已,能让她多一分生机就够了。
林苏青说的对,他可不就是把自己的真心眼巴巴捧给她吗,甚至不求她的感激,只希望她不要嫌弃。
楚昭然缓缓睁开眼,刘明宇还真是下了狠手,好不容易炼出这几个□□,竟然全拿来试探她了。看来幽都的事还是让他生了几分疑心,幸好她有所防备,没有使出全力,而刘明宇显然也不是真要了她的性命。
她微微动了动手,奇怪,怎么身体非但没有异样,反而还有些充盈之感。
“大师姐,”孙宁见她醒了,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你感觉如何?”
“我感觉挺好的,我昏迷的时候有谁来过吗?是谁替我治的伤?”
“是六长老和白师兄替你疗的伤,你昏迷的期间……傅师兄和江师兄来过。”孙宁说。
“江枫来了?他人呢,在哪?”楚昭然掀开被子下床。
“他已经走了,他进来见你无事,便走了。”
楚昭然顿住,愣愣地不知想些什么。
怎么就走了呢?
“大师姐,有人找你。”有弟子传话道。
“江枫……”楚昭然念着这两个字,鞋都未穿,光着脚冲出房门。
晨光之下,葱葱郁郁的翠竹旁,一身形玉朗之人负手而立,神明爽俊,说不出的温润和雅致,同这春日的朝阳相得益彰。
他瞧见楚昭然,脸上荡起柔和的笑,仿佛能将冬日的寒冰给消融开,让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昭然,”他轻声唤道。
“许师兄,”楚昭然没想到来人是他。
注意到她的赤足,许子臣微微皱眉,走上前去,变幻出一双月白色缀有明珠的绣鞋,蹲下身,给她轻轻穿上。
“不必了,许师兄,我自己来就是。”楚昭然想要收回脚。
许子臣却握住她的脚踝不放,他耳根微红,坚持道,“昭然,你我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不必如此见外。”
“我给你准备了许多衣裙鞋袜,首饰妆奁,也不知你喜不喜欢,今日刚好试一试这鞋是否合脚。”
楚昭然配合他赶紧穿好鞋,“很合适,谢谢许师兄。”
孙宁端着药碗从屋内出来,见到此情此景,微微垂下双眸,掩去里面泄露的心绪。
他整理好表情,走上前说道,“大师姐,该喝药了。”
许子臣看了眼药碗,神情担忧,“昭然,你为何要喝药,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没有,就是日常喝的补药,强身健体。”楚昭然随意说道,不想许子臣担心。
孙宁看她一眼,也未多嘴。
可许子臣好歹也是空无宗的下一代掌门,哪有这么好糊弄。他接过孙宁手中的药碗,嗅了嗅。
“这里面全是用来补血清毒的药,你受伤了,还是很重的伤。”
见瞒不过,楚昭然不好意思地说道,“就一点小伤,不严重,你瞧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说着,她夸张地抬了抬双手,做广播体操的动作。
“嘶,”不小心扯到背后的伤口,疼的她笑容变形。
孙宁想去扶住她,却被许子臣抢下一步,“还要逞能,快坐下休息。”许子臣扶她坐到院中的石椅上。
孙宁收回伸出的手,“药凉了,我重新去热一碗。”说罢,他走出竹里馆。
“这个孙宁真是傻,药凉了用法术热一热不就行了吗,他还要去厨房重新热干嘛。”楚昭然没话找话说。
许子臣未接话,只担心地望着楚昭然。
“哎呀,好啦,真的没事嘛。”
许子臣把了把她的手腕,见气息平稳,甚至比常人还要强健一些,这才放下心来。“以后受伤的事,不许瞒我。”
“嗯嗯。”楚昭然乖巧点头。
“好了,现在给我说一说你是如何受伤的。”
这个许子臣,以前看着温润有礼、人畜无害的,又懂分寸,又识大体,怎么定亲之后变得霸道许多,管教起她来比亲爹还要细致入微。
楚昭然大致同他说了说当日的场景,但是隐去了刘明宇的□□一事。
“曲步青已死,还有谁能有这般能耐,到水云门来偷袭你。”许子臣皱眉思索。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梧洲大陆能人异士多了去了,我们如何能尽数了解,何况不是还有海外仙山吗,说起来啊,我前些日子还遇到一个两百来岁的家伙,神秘莫测的很。”
“那你知道,这人为何要袭击你吗?”
楚昭然摇摇头。
她和刘明宇之间的事情,牵扯的人已经够多了,何必再多一个许子臣。再说了,这个修仙世界也是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的,若让他知道自己有弑父的打算,恐怕如他这样的端方君子还会出手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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