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在幽都的时候，只有她一人护你爱你对你好，你只认她也是应当的。我只是觉得……我们这些修仙的，为了求那虚无的长生，至高的权力，什么都能舍弃，友情爱情亲情，在更高的修为面前，什么都不是，有时候想想挺没意思的。”
夜秀明没说话。
“今日你我姐弟二人相认，头一件事却是要商量如何杀了亲爹，是不是挺讽刺的。”楚昭然低低说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走向权力的道路哪一条不是白骨累累，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清楚才是。”夜秀明说道，这是在讥讽她为了灭幽都，假扮木欢，欺骗曲步青的感情来着。
楚昭然摇摇头，不再同他说些虚伪的姐弟亲情。
“那我们来仔细谈谈我们之间的交易吧……”
烛火噼里啪啦，燃过了小半个时辰。
夜秀明满头的汗水滴落，脸色泛着青光，他总算挨了过来。
楚昭然收回手，将落了一地的羽毛融化。“我如今只能暂且按住你体内的毒月余，等过段时间，新的羽毛还会长出来。”
夜秀明才升起的喜悦又落下，“你耍我？”
楚昭然抹了抹嘴角的血，“你身上的毒血可是曲步青下的，我能帮你压制月余已然很不错了。”
这还有赖于楚水云留下的笔记有相关记载，而她自己身负金蚕，能勉强撑过去帮他压制。
说起来，她现在的状况比自己想象的好多了，她方才受了赤焰鬼和刘明宇□□的夹击，竟还能有灵力为夜秀明清毒。
楚昭然摸着自己的丹田处涌出的暖流，心里有些疑惑。
“那我的毒何时能好？”夜秀明不耐烦地问。
“等你按照我说的帮我杀了刘明宇，夺回他身上的鹤山秘宝，到那时我自然有办法帮你医治。”
“你最好别骗我。”
楚昭然闭了闭眼，真想打一顿这小子，“你目前也只能信我。”
夜秀明看她面色微白，不像作伪，站起身子冷声道，“好，我就信你这次。”
他起身走到门外，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道，“阿姐说你惯于洞察人心，让世人为你所用，或许这招对你的那些师兄弟有用，对江枫有用，可对我却无用，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楚昭然闭眼调着内息，不屑道，“你放心，你还不值得我去动用心神。”
夜秀明挑挑眉，“也是，与其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不如多去骗骗江枫那个傻子。楚昭然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利用了他这么多次，还是能让他为你不顾性命出生入死？”
楚昭然睁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夜秀明摸摸下巴，“哦，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了你受伤的消息，江枫毫不犹豫便撇下阿姐来为你疗伤，还在梵天山蛰伏了一天一夜，帮你除了赤焰鬼，你到底在他身上下了什么蛊，让他这般听话？”
江枫为她疗伤，还杀了赤焰鬼？
楚昭然指尖凝着灵力按住丹田处，她微微睁大眼，她如今竟然有了两颗灵丹！
是了，那一颗定然是江枫的，原著中说他从药人坑出来后就炼出了灵、魔两颗内丹，所以后期才会屡屡逢凶化吉，成为最后的大boss，可是他现在怎么会将这颗灵丹给了她呢？
那颗魔丹还不稳，如今没了灵丹压制，他那一身的伤又怎么办。
没了灵丹不好好休养，他还敢去杀赤焰鬼！真是不要命了。
楚昭然心中气血翻涌，内力不调，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他在哪？”
楚昭然红着眼尾，发狠问道。
夜秀明收起嘴角的笑意，别开眼，“我只见他下了山不知去往何处，不过以他当时的伤势，应当还未走远。”
楚昭然唤出朝云剑，立刻御剑离开。
瞧着空空的木屋，夜秀明不明所以，这楚昭然似乎也并非像他所想那般狠心绝情。
至少对江枫，她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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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山脚，江枫走进一间破庙。
他如今力竭，再多一步都走不动了，瞧此处人烟稀少，想来不会被人发现。
他将暮雪收起，缓缓靠在庙门的枯草上。
多年前，石长静带他上梵天山时，也曾路过这个破庙。当时石长静问他要不要在这破庙中歇歇脚，他咬着牙，狠狠摇了摇头。
那时候，他多害怕石长静反悔了不带他上水云门。
只有上了水云门，提升修为，他才能为江家报仇。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江家大仇已报，而当他如今再次看向那巍峨耸立的仙山，心里却只剩下一个人影。
还记得初见时，他是如此狼狈，简直像个乞丐，而她呢，穿着漂亮的衣裙，神色骄傲极了，还带着那只威武的大宝贝。
如今她依旧是水云门高高在上的大师姐，而他却是无门无派、从药人坑中爬出来的怪物。
他们两个，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就像是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俯视众生，他则是地上流淌的臭沟渠。
体内的灵力再也压制不住发狂的魔丹，江枫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大手搅碎了一般，疼到麻木。这一次，可能他真的熬不过去了。
江枫伸出手，想要接住那月亮洒下的光辉。
无论如何，这光芒的确有过那么一刻是洒在了他的身上。
其实那样就够了不是么，他又何必奢求太多。
若能重来，再次路过这破庙，他应当也会咬牙摇头，跟着石长静跨过那无数个高高的石阶，再上一次水云门吧。至少在那里，他遇见了她。
他缓缓阖上眼，伸出去的右手无力垂下。
“江枫！”弥留之际，他似乎听见了她焦急的声音，看见她从远处赶来。
她也会为自己担心么，真好，在临死之前他还能在幻境中再一次看见她。
江枫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嘴角挂上淡淡的浅笑。
脉象已经弱到几乎没有了，楚昭然给他喂了一颗丹药，扶起他，一股脑地将身上的灵力渡过去。
不行，他不能死，若他死了，她做的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努力推动剧情，不惜伤了他这么多次，不就是为了原著里说的他能成为雄霸天下的男主么！
他怎么能死在这里，他怎么能为她而死！
她不能让他死，她绝不允许。楚昭然险些用光自己的灵力，嘴角血迹不断，额上也冒着冷汗，可她如今什么也顾不得了。
“警告、警告，玩家生命值快速流失，已不足50％，警告，警告！”
系统的提示声响起。
对了，她还有系统，楚昭然在心中疯狂呐喊，“破系统，男主要死了，你快救救他！他不能死，不然我还怎么完成任务，你不是来帮助我完成剧情任务的吗，你快救救他！”
系统沉默了片刻，就在楚昭然快要绝望的时候，冷漠的机器音忽然说道，“雄霸天下男主濒临死亡，玩家可选择开启新的游戏主线，新游戏男主：夜秀明，帮助他达成一步登仙的成就，玩家即可获得……”
“什么新主线！”楚昭然破骂出声，“如果江枫死了，我就杀了夜秀明、杀了太白染，杀了所有可能成为男主的人，让你这个破游戏彻底玩不下去！”
楚昭然双眼赤红，发着狠，手上还在不断为江枫输灵力。
系统顿了顿，继续说道，“……恭喜玩家成功完成【合欢如雪】支线任务，现掉落救命丹药一瓶，请玩家查收。”
楚昭然捡起突然落在自己脚边的一瓶丹药，上次完成支线任务，原以为又会来一个和那调味瓶差不多的东西，她都没抱什么期待，没想到系统竟能给她一瓶救命丹药。
但愿这丹药真能救命，她打开药瓶，里面只有一颗泛着蓝光的丹药。
她轻轻放进江枫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楚昭然握着的脉搏终于有了起色。
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刚刚一直忍着没落的泪此刻却迫不及待地涌出来，她紧紧抱住江枫，还好他活着。
到了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原来江枫在她生命中是如此重要的一个角色，他不是没有生命的npc，他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支柱和牵挂。
楚昭然想将体内的灵丹还给他，可却无论如何也逼不出来。这颗灵丹刚入体，她此刻还不能任意驱动，何况如今江枫身体虚弱，恐怕也承受不住这灵丹的冲击。
楚昭然用昭然诀将他体内的魔丹之力暂且压下。
她摸了摸江枫安静的眉眼，眼神里有她也未曾察觉的眷念。
她多想好好和他说会儿话，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有别的障碍再阻碍着江枫的路，她会为他扫清所有的障碍。
这本破书，只能江枫当男主。
林苏青在客栈里等了江枫好几日，就在她放弃这点可笑的执念，打算离开时，却在客栈门口发现了江枫。
“阿枫！”她扑上前，探了探江枫的脉，还好，脉象虽弱，却不致命，林苏青将他扶了起来。
看着林苏青将江枫扶进客栈，楚昭然从墙角踱步而出。
她拉了拉身上的帷帽，转身离开。
楚昭然回到竹里馆时，孙宁还站在门口。
“你在这里守了一夜？”她有些惊诧。
“嗯，”孙宁淡淡道，起先是担心她不敌，后来则是见她匆匆离开，便在此处等她。
“一大早，许师兄来过一次，我说你还未起，他便回去了。”
楚昭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要打坐一会儿。”
孙宁瞧她脸色不好，心里担心，可也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不想说的事情便不会说。
是以他也不问，“那大师姐去打坐吧，我继续守着就是。”
他既坚持，楚昭然也不好驳他好意，回了屋里慢慢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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