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克望着紫砂壶中升起淡淡的水雾,摆手道:“刘总经理,既然你能进这间屋子,我也就不把你当外人看,在国内做生意,不能只在商言商,

    “那样就落了下乘,只有识大势,顾大局,讲政治,才能真正发达起来,历朝历代,大凡有所作为的商人,哪个都离不了官员的帮助,

    “商场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诸多算计,要是放在官场上,那就有些不值一提了,我马某人经商之道,就是多和官场上的精英合作,大家一起发财。”

    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摸着茶杯沉吟道:“马董事长,恕我直言,你们黑马公司之所以在西山开发问题上屡屡不顺利,就是因为总是利用官方的势力走惯了捷径,

    “到如今官场进行了人事更迭,上面的指导思想变了,所以你们就适应不了竞争,做企业还是要扎扎实实做好内功才好,

    “和官员走得太近,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例子比比皆是,马老先生还要注意啊。”

    老马克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来,拄着拐杖在厅里挪了几步,轻声道:

    “刘总经理,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隔行如隔山,我们走过的路不同,要想说服对方,恐怕都有难度,

    “你在大树县协调会的那些话,我已经知道了,这次请你来,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大家以后优势互补,一起发展。

    “我在省城省机关有很多政界商界的朋友,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引见你们认识一下,经商也好,做官也好,总归是圈子越大越好嘛,

    “我还是那句话,在国内,商业可以和体育结合,可以和文化结合,但最重要的就是和政治结合,没有政治根基的企业做不大,

    “就算做大了,还是要和政治结合,说一千道一万,商人从来都是要和官员处好关系的,这个道理,几千年都没变过,以后也不可能变。”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点头道:“马董事长,早就知道你在省城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你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当初我也听过一些,

    “譬如,马董事长以前在股市里风云叱咤,交到了不少好朋友,一些官员甚至因为你给出的内幕消息,赚得钵满盆足,

    “他们对于马董事长的事业,一定是会大力支持的,但我已经讲了,只要在西山这里做事,就一定要按环境保护的规矩来办,

    “指望我牺牲西山的环境保护来为与黑马公司共同开发,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照片上那几位神仙下来,我也不会妥协。”

    老马克微微一怔,瞄着画上的几位省委领导,笑着摇摇头,摆手道:“刘总经理,你误会了,

    “我是不会以势压人的,在官场最忌讳拿上面的人来要挟,这个规矩我马某人还是懂的,我们今天只谈交情,不谈生意。”

    我冷冷一笑,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茶水,就笑着说:“没关系,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不怕压,我想在西山干点实事,如果马董事长能有远见之明,那大家可以在一起合作双赢,

    “你们发财,天心公司的发展也能提速,这是大好事,要是总想着钻空子,占便宜,大家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马董事长很忙,我也很忙,只谈交情是不可能的,我今天过来,就是谈生意来的,西山或者是河田的事情谈不拢,我扭头就走,就不耽误马董事长的时间了。”

    老马克摆了摆手,走到一排书架边上,摸起一副卷轴,缓缓地走了回来,笑着坐下,将卷轴递到我的手里,轻声道:

    “刘总经理,你别急,生意的事情先放一放,周末嘛,放松一下,我可是上岁数的人了,总是忙生意,身体会吃不消的,前段时间得了一幅字,请刘总经理鉴赏一下。”

    我接过画轴,徐徐打开,却见是一首唐诗,笔墨法度严谨,意境清远高旷,颇有大家风范,他低头看了下落款,见到‘凤凰斋’几个字,就笑着道:

    “果然是好字,这般大气,原来是市书法家协会顾老的作品,马董事长倒是有手段,顾老现在的作品很是走俏,只可惜他近年来身体欠佳,已经很少动笔了。”

    老马克笑着道:“刘总经理,顾老不见得真是身体不佳,书法家的字从来都是越少越值钱,多了就不珍贵了,

    “自从顾老宣布封笔后,他的字价连续走高,那幅最出名的书法作品《关山月》,在香港苏富比春拍出三百八十万的高价,在我看来,这也是一种很聪明的商业行为。”

    我笑了笑,没有吭声,目光流连在奇石怪树水墨云烟之间,确实有种心旷神怡之感,顾老曾任过市文联秘书长,在省城图书馆里,也收藏着他的一幅作品,只是平时很少向外展出,

    只有重要人来访时,才会挂出来,也是当成宝贝一样珍藏,只是我倒没有想到,他的字竟有这样值钱,看来书法作品虽比不上美术作品通行,但还是极有市场价值的。

    老马克摸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茶水,继续道:“顾老是本市书法艺术界的泰斗,他的字向来都很难求,

    “我有幸通过朋友,从他那里求了这幅早年的作品,据说收藏价值很高,刘总经理要是喜欢,就借花献佛,送给你好了。”

    我摇了摇头,把书卷缓缓合上,送到他手里,喟然叹息道:“马董事长,为了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你就不要给我再出难题了,

    “你要真是一掷千金的豪爽,就在去扶贫办公室捐献些钱吧,按照那次县政府协调会达成的协议,我可以再退一步,

    “允许你们在西山漂流工程项目之外的任何地方投资开发,这已经是底线了,不能再松口子了。”

    老马克摸着下颌注视我良久,点头道:“刘总经理,你是个老实人,这样吧,就按照我的秘书洪霞给出的协议来签合同。

    “另外,我给你的西山项目指挥部修建一个豪华的办公楼,此外,每年拿出三十万来,作为一笔特殊资金,支持你做环境保护工作,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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