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凉最近在忙一个课题研究,林清落没去打扰他。而是抽空去找了一趟美诗姐。两人一起去了“浮世小酒馆”给喜欢的民谣歌手初冀捧场。
林清落和美诗姐认识初冀是在某个街边演出结束后,当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她们和一个男生都被困在一条廊道里。闷闷不乐之际,男生用吉他即兴演唱了一首歌曲《缘来》。在那之前,她们都听过这首歌,也因此喜欢上歌手初冀,但并不知道初冀近在身边。因为初冀从不公开私照,小众圈里谁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当时林清落还感叹男生的声音像原唱,听得入迷。
林清落首先是被男生的烟嗓吸引,细细听来,他的歌里充满故事,忧而不伤。在观看街边演出时,林清落也没有注意到站在舞台偏角伴唱的初冀。听了他的清唱,美诗姐最先鼓掌赞叹,宣告自己要做忠实粉丝。林清落紧随其后。交谈之后,她们都在怀疑人生,不敢相信自己能碰到喜欢的民谣歌手。
此后,他们因为兴趣相投成了好朋友。初冀的人生不像他歌里陈述的那般忧愁,民谣只是他的爱好。他的家世与他的才华匹配,是妥妥的贵公子。初冀年龄与林清落相仿,长相还很清秀,实在招人喜欢。只不过,因为初冀的重心在学业上,他很少出新歌,去酒馆演唱的时间也不定。好在他们之间有联系方式,如果她们想去看演出,可以提前预约。
关于她们喜欢初冀的这件事,美诗姐的丈夫杨老板没少吃醋。此前,只要她们一说要去看初冀唱歌,杨老板必定来回接送,路上还千叮万嘱,自我捧高。林清落因此听了很多他们夫妻拌嘴的内容,幽默不失恩爱。
后来时间长了,杨老板也被美诗姐成功带入迷坑里。杨老师是被初冀的创作天赋所吸引的。初冀的歌贴切生活,诉说着普通民众的哀愁与美好,容易共情。基调是忧的,但深意是阳光积极的,无形中给予人们向上的勇气,治愈能力很强。他的歌犹如其名,初生的希望,哪怕如萤火般微弱,也足以鼓舞人心。
等初冀结束演唱,他们聚在了一起,闲聊近况。
美诗姐支着下巴问初冀:“初冀,我发现你今天的状态不好。有烦心事?”
初冀笑了笑,夸赞:“还真瞒不过美诗姐啊。”
林清落平静地接话:“说说看。”
初冀假意咳嗽了一下,叙述:“我之前喜欢过一个女生,告白时被拒绝了。最近她主动联系我说明当初拒绝的原因。”
美诗姐一脸好奇:“原因是什么?”
初冀坦然地回答:“因为她觉得我没照顾到她的难处,并不懂她。她当时只想靠学习获得家人的认可,认为被告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如果谈恋爱也不会被家人允许。”
林清落大概猜出了个大概,凭心说:“现在女生说她是喜欢你的?”
初冀毫不惊讶,点了头,说:“嗯,但我没有答应。我在想自己好像一直挺肆意妄为的,很随心所欲。说喜欢人家但到头来又拒绝了。”
美诗姐提出了疑惑:“所以你是自我怀疑了,还是为情所困?你还喜欢那个女生吗?”
初冀轻轻皱眉,有些纠结:“我理不清困扰点在哪。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事成了我的一份回忆。我可能更多的是在质疑,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很自以为是。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冲动告白,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林清落若有所思地点头,但没发表意见。
美诗姐看向了林清落,充满期待地说:“我想听听清落的看法。”
林清落愣了一秒,淡笑,左手支起了下巴,右手撑着桌面轻晃着柠檬水,出声:“我觉得你因为女生的一句话怀疑自己,多少说明她对你是有影响的。影响多少只有你自己知道。可以用你的反思力问自己,你还向往当时那份有她的美好吗?如果她就在你面前,你可以毫无顾虑地说出那句我喜欢你吗?”
初冀想了下,挠了一下后脑勺,尴尬地回答:“好像没有那份喜欢的冲动了。”
林清落掀起眼皮看向正前方的人群,声音有些懒倦:“那就不要多想了。你就是你,如果那时的你她都没有接纳,现在可能也会有问题。时间或许证明,你们错过了。有些重逢是在说感情淡化,物是人非。也有些恰巧证明情比金坚,山海皆可平。”
“确实。”初冀晃了一下手中的清水,默认,“你说出了我的心声。”
美诗姐饶有意味地笑了,在她印象里,林清落看得挺通透的。
美诗姐转移了话题,问起了林清落:“你最近怎样?上次听你说交男友了?”
林清落喝了一口柠檬水,笑着说:“很好。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认识你们时,跟他分开了。”
初冀有些惊讶:“当时看你就觉得有故事,但你从不提及自己的事。每次只是发表自己的看法。”
“哈哈。”林清落趁机问了初冀一个问题:“我比较好奇,能让你喜欢的女生得有多优秀?或者有多独特?”
初冀倒也淡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吗?现在觉得心意相通最重要。优秀和独特只是对一个人的评价标签,并不是全部。我始终觉得一份感情不需要外界的祝福来评判。心有彼此,双向奔赴才是最好的。”
林清落想起了顾秋凉之前劝她回来时说的话,抿了抿嘴唇,感慨道:“这点上,我男朋友也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林清落一直纠结于他们会分道扬镳,自己的学识修养无法与他拔尖,或许还会因此两人变得无法相互理解。与其等感情异化,她选择了放手。但其实,只是他们努力的方向不同,如果可以相互包容,那些不同就可以磨合。他曾跟她说过,他很爱她。在他眼里,她从来不差。他站得比她高,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为他和她争取更好的未来。
顾秋凉不止一次跟林清落说过,他要做得更好,在方方面面。事实上,他给足了她安全感和信任。
想到这,林清落的笑容里溢满了幸福。
初冀挑了挑眉,万分期待:“下次带来见个面,说不定我们很聊得来。”
“好呀。”林清落看向侧边的演出舞台,喝起了柠檬水。
之后,初冀和美诗姐聊起了下一首歌的创作瓶颈,林清落在旁边倾听,借此机会学习学习。
“让一让。”林清落听到身后的话,下意识转回头观望。
但没曾想遇上了周莉。老久之前见过面,只不过结下了冤仇。
周莉看向林清落的表情,先是惊愣,之后就是痛恨,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周莉带着恨意吼了一声:“林清落!”
初冀见林清落脸色僵硬,疑惑地问林清落:“你认识?”
林清落收回视线,冷淡地回了一句:“不认识。”
周莉更加不爽了,话语讽刺:“哟,你装什么清高。身边有人就豪横了。我告诉你,都掩饰不了你贱的本质。”
美诗姐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蛮横,愤然拍了桌:“你嘴怎么这么贱。说话放干净点,姐脾气不好。”
遇强则强,周莉变本加厉,指着林清落说:“估计你也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吧。她,林清落,骗我们家的钱,关键是我老公还始终护着她。已婚之夫为她倾尽家产也毫无怨言,本事大的很。现在过得挺逍遥自在的嘛。”
美诗姐把林清落拉到身边,询问缘由:“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摊上这种无理之徒?”
林清落摇了摇头,极尽无奈。
初冀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担忧地看向林清落。但她没有丝毫惊慌,心静如水般。
周莉发现他们都不信自己,出声:“我要不是亲眼看见,会瞎说吗?没有空穴来风。我要是有十足的物证,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美诗姐气得半死,把林清落推到一边,冲着周莉:“我警告你,少胡说八道。林清落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她就算穷得叮当响,都不会找别人借钱。宁可多做几份零工累死,也不可能靠诈骗走捷径。你凭什么诋毁她?”
周莉发现自己从来不占理,动作和姿态更加嚣张:“手段挺高明的,骗得别人团团转。就是不知道到头来,他们会不会和我一样凄凉?”
看见美诗姐抡起袖子想上前理论,林清落急忙拦住:“美诗姐,别生气。你还得养胎呢。”
林清落也是今天才知道,美诗姐怀孕三个多月。要是跟人起争执,按她敢爱敢恨的性格,非得打起来不成。
美诗姐又把林清落往后推:“我能不气吗?”
初冀有眼力见,把美诗姐拉去一边,隔开她们的距离,转头问林清落:“清落,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清落看了一眼无理取闹的周莉,撇开视线:“她自己假想的,我不想费口舌。”
“你什么意思?说我有病是吗?”周莉的火气又膨胀了,想上前抓林清落,被初冀拦截了。
初冀向门口招了个手:“保卫,请她出去。”
“这里我也不想多待。”周莉识相地扯了扯衣襟,放了狠话:“林清落,你迟早会失去所有庇护,我等着你落魄不堪。”
没等保卫过来,周莉先行离开了。
林清落松了口气,但心情沉重。这事可能没完了。
林清落拎起斜挎包,对美诗姐和初冀说:“我回去理清头绪后再给你们一个解释,谢谢你们的信任。”
说完,她就自己走出酒馆了。
神奇地是,周莉真的离开了。林清落暂时不用面对她的刁难。
独自走在路上,无尽绵长的两排路灯流泄着暖黄光辉,和着街边花花绿绿的招牌灯,流光溢彩,吵闹中透着冷陌,仿佛所有精彩黯然失色。抬头仰望,寥落的星辰璀璨闪烁。如墨夜幕下,世界多了一份安详亲近。
为什么会惹祸上身?
初回零榆,她在某次探店写评论时,遇上了店主钟元南。因为菜品起名独特,口碑不错,林清落常来试吃,回去后就写评论交差。钟元南当时开了一家餐饮店,还是某上市公司的员工。他有经营的头脑,但没有防人之心。后来受幼时玩伴怂恿,炒了股票,把大部分钱压在玩伴那里。经玩伴介绍,他还在餐饮食材上换了比市场价便宜的供货商。不久,经食品卫生监督管理局检查,食品安全不达标。等钟元南反应过来时,钱财两空。
林清落在某天重返餐饮店吃饭时,发现已经不营业。恰巧遇上垂头丧气的钟元南走出来,她才知道全部缘由。鉴于钟元南帮她推荐过不少探店渠道,也惋惜好好的餐饮店倒闭,林清落才力所能及地帮他重整旗鼓。
在某次见面时,林清落借钱给钟元南周转,提醒了一句:“别再被骗钱了。”
话里又没说是她骗的。结果他的妻子周莉听到了就破口大骂,误会钟元南近来入不敷出是因为林清落。周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那时林清落才真的体会到,钟元南说的“暂且隐瞒,家里不好交代”是什么意思。周莉的脾性和钟元南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差。
当天三人闹得很不愉快,林清落不愿多逗留,选择先走。怎么解决争端的,林清落并不清楚,她也没再跟他们碰面。后来的唯一一次线上联系是因为钟元南要还钱给她。
今晚碰见周莉,属实意外。从周莉话里也能得知,这么久了,钟元南还是隐瞒着自己被骗得倾家荡产的事实,想来他的生活也不会好过。
有一种人,自己受骗,起于自尊,不愿向家人坦白。或者,是因为恐惧说出来后受到的嘲讽会比理解更多,而选择沉默不语,甘愿被误会。在钟元南的意识里,他一人痛苦会比全家一起痛苦更好。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第二天,顾秋凉接林清落下班,回到小区停车出来时,又遇上了周莉。
确切的说,是她找上了林清落。
林清落脸色凝重地问她:“你跟踪我?”
“不然怎么知道你下的一手好棋。”周莉甩了林清落一脸的照片。
林清落伸手接住一张从脸上滑落的照片,瞧了一眼,是昨晚跟初冀聚会的照片。
周莉为了让她过得不痛快,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顾秋凉捡起了其中几张看,都是林清落跟男生聊天时拍的,他不禁紧蹙眉头。
周莉关注到顾秋凉的神情变化,傲慢地说:“作为过来人,还是奉劝你离这个女人远点好。指不定她就是逢场作戏,口腹蜜剑。”
顾秋凉目光变得冰冷:“你说什么呢?”
“我的丈夫自从认识她,就跟着了迷一样,钱全给了她,家里入不敷出,也不管我们母子。她还敢来劝我丈夫别再被骗钱了,就仗着我丈夫老实善良,不会追究她的罪责。我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要不是被我发现,她估计更猖狂。也不知道这些年有多少无辜的家庭被她拆散。一个个都这么没脑子,当她是宝护着,指不定她早已一身污……”
“啪”的一声,林清落气得鼻青脸肿,实在听不下去,动手打了周莉一巴掌。
顾秋凉惊了一下,很快,面部裹上更厚的寒霜。
“你以前再怎么针对我,我忍了。但你这次过分了。我说过我也记仇。这巴掌是还你之前打我的那一巴掌,请自重。”
林清落的声音冷得让人发抖。顾秋凉还没见过林清落愤怒的一面,真实看在眼里时,他心里很不好受。
周莉蒙住了,但很快想反手打回来,林清落躲开了。
林清落揪着周莉的手腕,狠狠甩向一边,让她踉跄了一下,气愤地说:“你丈夫的钱和我没关系。他的确是被骗了,因为急功近利,交友不慎。我劝过他,但他不信。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你?你强势的性格,知道后只会打压贬低他。你自己偏激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一旦有个女的在你丈夫身边就是图谋不轨,卖弄风骚。你除了疑神疑鬼,还会什么?钟元南一心只为你们母子着想,一无分文时四处奔波劳碌,到头来被你污蔑得一无是处。你每个月的支出多少没有数吗?我不明白钟元南钟情于你什么?说白了你就是把他当老实巴交的提款机,有理解过他整天早出晚归瞎忙活是为了谁?说是为了你,你八成还会说他道德绑架。”
周莉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
“对,就像他说的,他甘愿如此。但我现在觉得他活该被人欺。你大可以觉得我是在骗你。不信你就自己去警局查立案记录。不要一天到晚只怪我,搞得我欠你的一样。有问题的是你,不是我。请你好自为之。”怒气在胸中倒腾,林清落抑制不住地手抖,对周莉说的话几乎是用吼的。
说完,林清落把手中的照片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走。刚才争吵过的地方,连空气都变得不清新,她浑身不舒服,只想远离。
她本不想发火的,也已经克制隐忍很久了。但是偏偏这些事情全都摊开在顾秋凉面前。她从昨晚回来就一直心绪不宁,她自己也理不清怎么搅上这趟浑水的。
本来可以相安无事,但周莉却一直揪着她不放。但凡她跟钟元南能静下来沟通,有何必闹得每个人都不得安宁?
林清落缓了一下,拨了一通电话,带着火气说:“钟元南,周莉一直不依不饶,你的事我瞒不住了。对不起。”
“没事,迟早有一天会这样的。抱歉,一直连累你了。”
林清落顿住了脚步,很难想到,钟元南想得这么明白了,“你最近没事吧?”
“事业那边没问题,就是家里确实乌烟瘴气的。我也想通了,打算实话实说,因为我的沉默,让我和周莉之间积怨太多。非常感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们家的照顾,有机会我登门道歉。到时你打我一顿出出气。”
“行。”林清落挂了电话。
她曾怀疑过帮钟元南是不是错了。大抵是帮的方式错了,她就应该理直气壮地怼回周莉。而不是想着这是钟元南的家事,她不便插话。
看着眼前的密码锁,林清落顿了一下,气得忘了是什么。想了下,她想伸手输密码,但右手一阵痛,烧的滚烫。她本能地缩回了手,动了动指头,盯着红得像烙铁的手,皱起了眉头。
林清落甩了甩右手,打算换左手输密码。
这时,顾秋凉从背后抱着她,锁住了她的两只手,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说:“我来吧。”
林清落觉得脖颈处痒痒的,缩了一下身体,淡淡的“嗯”了一声。
“叮”的一声,门开了。顾秋凉攥着她的左手腕,把她拉进门。
“啪嚓”一声,一堆照片被甩到玄关处的鞋柜上,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林清落的失神。
林清落全身打了一个哆嗦。
顾秋凉还帮她把照片捡回来了。应该是出于谨慎心,不想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但是林清落也能明白,她欠他一个解释。
林清落咽下口水,下意识抓住衣摆,满手是汗。
顾秋凉看也不看照片,去厨房找了打火机,再回来时就面无表情地把照片烧了。
看着火光窜起,林清落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拦住了所有空气,她憋屈得很,用力抓着自己的心口,顺便缓缓。
处理好灰烬后,顾秋凉站起来,二话不说地回了厨房放打火机。
林清落挠了挠头,心惊胆颤地跟在他后面,最后停在了厨房门外。
“我……”林清落撇了撇嘴,咽了下,想着先道歉。
刚张口,还没出声,就被顾秋凉的话堵回去了。
“你要是想说对不起的话,我不想听。”顾秋凉声线低冷,心情明显不悦。
林清落僵在原地,心态有点崩,低头回想,考虑她要从哪个点开始解释。
静默了几分钟……
“过来。”顾秋凉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来,柔和了几分。
林清落走过去找他。
“右手。”
林清落主动伸出右手,抬眼,看见他隽秀的下颌线条和隐忍滚动的喉结。
顾秋凉捣鼓了一些碎冰,用薄布裹成一团放到她的掌心,双手握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冰冷感透过手掌肌肤涌上心门,冷得她打起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相对无言,顾秋凉一看她,林清落就心虚地躲开视线。
十五分钟后……
“我觉得我的事挺棘手的。你要不……说我一顿。你这么沉默,让我有点害怕。”
“那你想让我说你什么?”顾秋凉拿走她手中的碎冰放到洗手池里,拉她到水龙头边,用清水冲洗她的手掌。
“说什么都行。”林清落的声音软糯,跟刚才生气的样子迥然不同。
“林清落,你别仗着我心软就肆无忌惮。”
“嗯。”林清落偷着乐,轻挑了一下眉梢。
“类似的事情还有吗?”
“没有了。”
“在工作室呢?”顾秋凉一直低着头看她的手掌,时不时用指腹摩挲。
“没有。团队一直很照顾我。”林清落看着水流哗哗响,冲到自己掌心,有些暖,但也痒痒的。
顾秋凉突然侧头看着她问:“刚才是因为我在,才发火的?”
林清落老实交代:“嗯。抱歉,有点控制不住脾气。你应该不喜欢。”
“我不喜欢的是你为此受伤。你从来不管别人的看法,但你这次比我先生气了。”顾秋凉继续俯身帮她舒缓掌心的疼痛感,一边摩挲一边说。
遇上林清落被欺负的事,顾秋凉无疑会比她还生气。但是她在他发火前先解决了。他俨然失语。
“怕你听不了那些难听的话,我自己也忍够了。”林清落噘着嘴小声地解释。
顾秋凉的动作停了下来,拧紧水龙头,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手:“林清落,别人说你再多坏话,我都没感觉,因为我相信那不是你。如果对方你打不过呢?你受伤的就不只是这一只手掌。你要有事,就跟我说一声,不要老是一个人扛。”
顾秋凉抬眸与她对视,眼底的情绪又深了:“当然,你很要强,不需要我出手你也能处理好。但是,我算什么?有没有想过我会很担心你受了委屈?”
林清落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心知肚明。
顾秋凉叹了口气,服软下来:“如果你气不过想打人,那就让我帮你打。”
林清落轻眨下眼,诧异问道:“优秀学生想违纪打人?”
顾秋凉把用过的纸巾放进垃圾桶,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有一丝无奈:“我首先是你的男朋友。”
“哦。”林清落清眸微动,主动提及:“被我打了一巴掌的人是我朋友的妻子。”
“听出来了。”顾秋凉拉她出了厨房,下巴微抬,指着那边的沙发,让她先去。
林清落如坐针毡,总觉得他还有更在意的事。
顾秋凉收拾好厨房后,来到她旁边坐下,眼神温和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林清落笑了笑,枕着他的腿躺下。
“要看综艺吗?”
林清落摇了摇头。
以前心情郁闷她会找综艺节目疏解,但今天真没兴致。
“帮你把头发弄到外边,别压着了。”
林清落把头抬起来一点,任他拨弄自己的头发。等他弄好后,她蜷起双腿,倚上沙发靠背。
顾秋凉一边帮她梳理遮眼的刘海,一边问:“你怎么不说自己也被打了的事?”
林清落这才知道,他在意的点是这。
林清落假意咳嗽一声,平静叙述:“当时我朋友的餐饮店有困难,我借钱帮他,被他妻子误解了……我没有防备,就挨了她一巴掌。本来不计较了,但她得寸进尺在先,我只好还回去了。”
林清落又想起了他烧照片的事,主动坦言:“至于照片,他是我喜欢的民谣歌手,叫初冀。只是朋友。”
顾秋凉并不在意,话语有些懒:“我听说过他。去年五月在西梧繁华街的喷泉广场附近有一场他的演唱会。我顺路送过同门师姐去那。”
林清落眼眸闪过一丝异常。俯看她的顾秋凉正好可以一览无余。
“怎么了?”怕她隐瞒,顾秋凉揉着她的耳骨问她。
林清落实话说:“我也去了。”
票是一位同事送她的,同事因为临时出差去不了。林清落想着趁现场听歌的机会见见初冀。但初冀在演唱会上全程戴面具,依然不愿露脸。后来是在八月份和美诗姐一起认识了初冀。
顾秋凉停下了动作,陷入沉思,良久才出声,声音低而沉:“所以,那时候,我的感觉没有错。和我擦肩而过的,是你。”
“啊?”林清落掀起眼皮看他,发现他的神情复杂。
顾秋凉继续说:“那时候有一场烟花开幕式,在喷泉的附近,我准备离开。当时你应该是进场。”
林清落仔细回忆,慢慢地想起了什么:“我走在离喷泉最近的窄道上,水的声音很大,但我还是被烟花绽放的声音吓到了,当时周围很少人。于是我加快了步伐进场。”
烟花爆炸的声音,她听了会心跳加速,像是被大锤敲击心脏,震痛感令她难受。
顾秋凉当时察觉到了,但隔着水雾,他没有探究,也不相信她会在西梧。
“原来那是我离你最近的一次,但我没发觉,错过了。”顾秋凉的瞳孔骤然紧缩,眼底的懊悔和痛苦在不断放大,一只手攥紧拳头,隐忍地陷进沙发缝里。
林清落有些慌神,坐起来抱住他,像往常他安慰她一样,轻抚他的背:“没关系,我们现在还是遇见了。别想了好吗?”
顾秋凉紧紧箍住她细瘦的身躯,想从她身上攫取温度,真实地感受她的存在。他觉得很冷,冷意由心而生。
林清落哄了顾秋凉半个小时,他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那天她知道,他接受不了那些本可以早点遇见却错过的事。他只会陷入无端的自责和懊悔中……
林清落突然很想知道一件事,推开他,跪坐在旁边,正经地问:“顾秋凉,如果我真的就是诈骗犯呢?”
“谋钱害命吗?”顾秋凉的声线还是有些低冷,但也能感受到他克制着不吓到她。
林清落古怪地回答:“谋钱,不害命。”
顾秋凉一边的嘴角轻撇,眼尾的目光带有几分阴诡:“你想要多少都给你。但既然你不害命,我就会穷尽一生让你只能爱我一个人,陪我一辈子,这就是代价。”
林清落想了想,好像不亏。
顾秋凉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浅淡地笑了:“我希望你对我有所企图。钱财?美色?都行。至少说明我有东西能留住你。”
林清落笑着说:“你很了解我呢,单单说了钱财和美色这两样。那你呢?”
顾秋凉目光灼灼地凝视她,说得极其霸道:“钱财身外物。我企图,心里只有我的林清落以及余生你陪我的所有时光。”
“有点挫败。”林清落泄了气,认输:“我发现男朋友比我更会说情话勾引人。”
顾秋凉笑颜漾开,声线诱人:“只在面对你的时候会这样。”
“抱抱。”林清落张开手臂索取拥抱。
顾秋凉依着她。
……
准备了两天,林清落利用睡前时间给顾秋凉折了11朵蓝色的佐藤玫瑰。
折纸是她从小的兴趣爱好。第一次接触是因为邻家姐姐教她折千纸鹤。林清落很享受那种手工制作的成就感。一开始她只会折千纸鹤。后来,她到图书馆阅读了更多折纸教程类书籍,一天学一个新花样。久了也可以熟能生巧。她在毕业季送同学们的礼物也多是她的手工作品。
有一点没料到,后来制作最多的是表达爱意的玫瑰。在折纸中,玫瑰的类型多样,折纸步骤不一,难易程度也不同,她可以变着花样来。
林清落将包装好的玫瑰花束从侧边递给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顾秋凉。
顾秋凉先是一惊,随后笑意难掩。
顾秋凉从侧边接过花,顺带把她拽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贴近她的耳朵问:“这次是什么寓意?”
林清落双手交叉后,套上他的脖颈,认真地说:“11朵,希望你理解的不是一心一意,而是一生一世,因为忠诚专一已经是你的了。我是不敢想未来的人,但你让我开始向往了。如果你没有等我,而是另寻良人,或许我们从分手那天起注定毫无关系。”
“我不喜欢你说的这个如果。我有的是耐心。”顾秋凉咬了一口她的耳垂,软软的。
林清落用手推开了他的脸,有些不悦地看向他。
他刻意不靠近,把花束放到旁边,等她把话说完。
大抵这就是默契,心有灵犀。
林清落笑了笑,继续说:“所以想和你绑定一生。”
“我欣然接受。”
“好了,话已说完,你忙。”说着,林清落立马站起来,转身要离开。
顾秋凉紧跟着站起来,从后面抱住她,不让她走:“清落,你教我折纸好吗?”
林清落有些惊讶,转过身来问他:“为什么?你想学?”
顾秋凉松了手,解释道:“我也想给你送一束我做的玫瑰花。”
顾秋凉试过自己学,教程步骤很复杂,有些还是省略的。他失败过很多次了,现在只能让她教教。
林清落笑颜逐开,猜想他肯定实践过,八成失败了,才会主动找她。
折纸玫瑰越好看越难学,需要耐心和毅力,很费时间和精力。顾秋凉要忙的事很多,他总不能再抽睡觉时间来学吧。林清落不想他白折腾。
林清落想了下,实话说:“你不用学。我的玫瑰,只为你而存在。就像你的心,只为我而悸动。我没有什么能特别证明自己足够爱你的,所有为你而做的折纸玫瑰,是我的诚意。”
“爱我不需要证据。我的心能感受到。”顾秋凉牵引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想让她明白,“如果有人说你不够爱我,那说明是我的爱不够让你沉沦。这是我的错,而不是你。”
林清落觉得他说得有理,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说:“那还真没人说过。”
顾秋凉期待地看向她,希望她同意教他折纸。
林清落收回他握住的手,缓慢地摇头,语重心长地回复:“还是不行。”
好话已说尽,然而林清落不为所动。顾秋凉有些不悦地垂下头。
林清落双手背到后面交叠,脚步悄然往后挪着,轻声对他说了一句:“我爱你。”
语调听来就像掉进棉花糖里,软柔又带甜。
顾秋凉眸光闪动,惊然,抬头去看她。
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林清落逃回了她的卧室,连门带锁关上。
顾秋凉:“……”
能怎么办呢?
她向来机灵,还爱耍小聪明,他从来都是手下败将。
顾秋凉望向那扇关上的门,意味深长地笑了。随后,他回到沙发仔细端详她送的玫瑰花束。
又是不一样的花型。
她送给他的玫瑰与众不同,花期永久,花型漂亮,精致而优雅。
他沾沾自喜,摸着玫瑰花瓣说:“看来我还得给你们准备个花房,不然藏不住她的爱意。”
……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