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城坐落于东、西、北部群山环抱之中,城周峰峦叠嶂,风景优美,中南部较平坦,为山地丘陵区,地貌层次分明,呈梯状分布,整个城池的地势由西北向东南倾斜,东南西北各有一个城门,东城外就是东西商贾云集的曲溪码头,上佳学宫便在武夷城南门外西南三十里的武夷山上。

    那只人鱼直接从码头的水域游过,竟是向曲溪上游而去。

    众人上了岸,来到码头,战船补充好日常的一应生活物资,领军官佐便向陈彻殿下拜辞,折转船头,沿来路返回大陈。

    四月二十二日,上午,山里的气候较沿海清寒一些,天色是烟青的。

    一行人,沿着古城东门外的青石板的官道上,走向近在眼前的这座古老却又年轻的城。

    众人越走越近,可以看见那用夯土构建的高大城墙,上面依稀留存着一些战争留下的痕迹,古老而朴拙,只因年月古老,垣壁上的青草在山风里招摇。

    城门口,一队八闽国的士兵在值守,城墙上,一面八闽国的暗红色旗帜在风里飘扬,也有一对士兵持枪巡逻。

    魏无且拿出本国的通关文牒,先行去城门处验看过后,陈彻殿下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古城的巨大城门,从青灰砖石砌成的门洞走过,便踏上了城中的街道。

    与众人走在这城中街道凹凸不平的红泥砖石铺的街路上,陈彻殿下仿佛有着一种徘徊在旧时光里的感觉。一对士兵排成整齐的队列,在一栋建筑物旁巡查。这个大山深处作为东西商贾汇集的城市,时时需要有官军管理着城内的治安。

    行步于古城之中,古城街道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依稀可见闽南风格的民居还有着千年前的样子。那些城中昔日的池塘、小桥、果园、树林仍是历历在目。

    附近山区来城中赶集的山民很多,沿街有大大小小的各种商铺和摊档,贩卖形形色色、大同小异的茶叶、铁器、棉布、陶瓷、皮革、山货等手工艺品,让人眼花缭乱。武夷城在大锦帝国一统天下时,曾经是天下当之无愧的手工业城,而最出名的行业就是茶叶加工。那时,城里拥有最传统的茶叶加工制造作坊,它也是唯一坚持用手工制茶的地方。在这里,任何一家作坊制造的茶叶产品都非常精美,质量顶级。这里的茶叶制品如此高级,但是制作过程绝对令人意想不到。曾经到过武夷城的人,常常会用“香气四溢”、“暗香浮动”来形容这里的茶叶加工坊。其实这一点都不夸张,只要闻到花香阵阵的气味,你就知道这附近有茶坊了。

    所以,武夷古城又被当时的世人叫做“芳香之城”。

    曾经这里,战火也带来过毁灭,而和平修复了创伤,但唯有大自然才能修复一切,包括心灵。

    整洁的街路上,人来车往,简兮与魏掌宫走在前带路,陈彻与随行众人随性的向城南走去。

    向右,转过一个路口,便走进一道街市,有许多山里人就在路边的地上摆着蔬菜,等着售卖。人并不是许多,所以,街市上是不太拥堵的。

    他们随意的向前走着。

    过了那道街市,转过了一个路口,向左,走进一条不是太宽的街道,青石板的街面,行人不多,悠闲的走着。

    这是一条老街,街两旁已是老去的木板屋,老去的青瓦灰墙细叶榕,还有老了的灶膛里明灭着的人间烟火。陈彻有些恍惚,沿着那一块块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随性地走着,彷如走进了他前世里一个已是经年已老的岁月中,就如走在岁月发黄的绢帛上。

    走过一棵经年已久的根须垂垂的大榕树,再走过一个经年已久的街口,一行人走进了那个名叫陀街的古老街巷。

    街两旁,是一间间吊脚的木楼屋,泛着黑褐色木板的墙,青灰的瓦,也有两头微翘的檐脊;而木楼的檐下,几个上了年岁的老人,便坐在檐下的竹编椅上,围着一张小桌,温着今春清明前新出的雨花茶,就着粗瓷的青花底纹的茶盅,说着他们能听懂的乡土口音,闲闲的聊着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琐碎事务,静静的,安详的眉间皱纹里,就像一轴轴岁月记忆里的素描画卷。间或也会有三两个半大的小孩子从屋里跑出来,撒着娇,讨要桌上的小食。

    几个身着暗纹青衣的山乡少女背着背篓,从他们身边走过,有时会回头悄悄的看陈彻殿下,眼光羞涩,窃窃的私语,会不时的掩了嘴悄悄的笑,彼此笑闹着,走远……。

    街边间或会有几株樱花,间隔着,开着粉红的花朵,但也并不是很繁丽的。花枝尚挂着未尽的水露,应该是被今晨的烟雨打湿了的。

    一两只大黄狗躺在檐下,半睁了眼,慵懒着;也有几只不起眼的小黄鸡在街巷里闲闲的走着,啄食,也互相追逐着,间或也咕咕的叫上两声。

    熹微的花香,淡淡地飘着,而清凉的风,在窄窄的街巷中,微微地荡着。

    樱花摇曳花枝,花影粉红,浮动的暗香,悠然于心。

    走在街巷中,看着阳春进入四月下旬,而岁月却在过去里的日子重现。……那些似曾相识的气味,那些斑驳了的老墙,那些野生的蓑衣草依旧长在墙头,如宋瓷上的青花,痕痕青影,有一些春时的凉意,摇曳在心头,是如此的陌生而熟悉。

    陈彻此时不禁想起他前世所曾记得的一首诗,叫《雨巷》里的句子,“到了颓圮的篱墙,走进这雨巷。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盼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在众人随扈的中间,陈彻走在这样一个乍暖还寒时候,走在这样一条陌生而熟悉的街头,间或想起前世里的一些人的音容,是再也不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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