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站在三帆船头,东望闵水浩荡,西望武夷巍然,任船儿在湍湍泛波的江面漂行,感受着两岸岩壁的古朴沧桑,仿若回到上古老去的岁月中。
碧波如洗的河川流水,壮丽雄伟的山峰绝壁,有连绵不绝的苍凉美感,背景层次鲜明,所经的每个幽秘之境都如此夺人心魄而历历在目。
陈彻看着这高山流水,顺手接住了空中一片飘飞而来的木叶,放在嘴边,轻轻吹响。木叶的声音清亮悠然,如春水流涟,正有“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的痴绝,荡气回肠却又缠绵悱恻,悠扬,婉转,缥缈空灵。
畅游在船头的小美人鱼听到他的木叶声,探出美丽而丰满的上身在水里向他挥手致意。
疏漓在旁见了,也挥手向这小美人鱼儿示意,笑着说道:“这小美人鱼真像一个小姑娘,好美呀!”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站在旁边的简兮轻轻吟诵这首小诗,望着东边渐渐远去的如黛青山,听着这有些忧伤却又有些苍凉的木叶之声,轻轻说道:“殿下,你吹得真好听,只是,只是有些让人想哭的感觉呢。”
陈彻停了吹奏,看着简兮,微微一笑,说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想着这十多年的时光,便似做了一个梦,是的,那个梦里,不仅仅有可爱的小蚂蚁,还有处处的胜景,比如巍峨的长城,青青的草原,美丽的大海,漫漫的沙漠,圣洁的雪山,是的,都在我的梦里。传说有些人可以跨越时空,被一种亘古以来回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力量,结合在一起。我吹这曲子,就是告诉我,告别过去,奔向未来!”
简兮听了这一席话,突然沉默许久,然后,点点头,眼中晶亮的光泽一闪而过,看着远远的武夷山,满是期待,喃喃的,说:“告别过去,奔向未来!”
陈彻看着沿江两岸的秘境风光,以及一直畅游在船头的那只美丽人鱼,便如一个绝佳的风景画里,增添了一个有灵气的小生灵,不禁说道:“这些景致真的很美!只是不知这一生还会有多少次这样的机缘?”
“嗯,是很美,以前我都没留意这里的风景,现在跟你们一起再次行经此处,才发现是如此的美,竟然可以与我的共谷伊水相媲美的了呢,……我还记得那首伊水的歌,……呵呵。”心有所动,随口轻轻吟唱起来:——
皎皎之子,桃之夭夭;
佼佼佳人,伊水之畔;
之子于离,风之潇潇;
之子于去,云之寥寥;
问之不见,佳人不还;
伊水之畔,佳人不还。
……
歌声柔软优美,婉转清丽,词意之间除了古雅含蓄,却又多了些眷眷深情。
船头水中的小美人鱼听了歌声,也跟着轻轻哼唱,声音清丽而优美。
陈彻站在鱼简兮身边,看着身旁的急水流波,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丝丝甜香,想起那日在寝宫为自己治病的情景,心下也是感到一些小小的温暖,竟一时听得有些呆了……。
是呀,除了这一生,我们没有下一世的时间,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清风徐徐,战船张满了风帆,渐渐进入九曲峡。
这是一条色彩瑰丽、阶地密布的低调而幽寂的河谷。闽水流经此处,通过长年累月地冲刷,形成令人目眩、刚柔并济的壮美与阴柔并存的自然景象。峡谷两侧是从上到下依次排开的河流阶地,一层层叠陈铺开来,渲染了碧蓝色的水,宛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样扑面而来;两侧丹霞地貌的崖壁色彩异常丰富,河流如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将高耸林立的大山切割开来,将不同颜色的岩层冲刷溶解,形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上古秘境的抽象画景观,就像一条彩带飞舞在武夷山的山坡脚下。河谷里蜿蜒流淌的带状河流,河水黛青如漆,如一条从天边飘落的碧蓝绸带,百转千回,在凹凸而前的山势间碰撞,然后,穿过五彩河滩,缠绵低语,将九曲峡阴柔感性的一面展露无遗。形似梯田的河流阶地与缠绵悱恻的带状河流相互交织,汇成一曲上古秘境所独有的诡异而惊艳的歌。
峡谷最深处约有四百米,宽近千米,两岸排列着刀削斧砍般的九十度上下的陡峭岩壁,连绵起伏的丹霞地貌,被密集的冲沟肆意切割,宛若迷宫一般,峭立在河谷两岸,就像是用传统的皴染法勾勒而成的山水画。
众人站在船上,但见峰岩交错,河流纵横,碧水长波,且山脉与河流共同形成碧水绕孤峰的美妙景观,三弯九曲、巉岩嶙峋,蜿蜒四十五里,乘坐大船随水漂流,在轻慢的九曲棹歌中,极目九曲闵水,感受山挟水转、水绕山行的阴柔秘境,令人叹为观止!
两岸的山峰多是垂直的悬崖峭壁,在这险峻的峭壁山崖上,镌刻着许多摩崖石刻,其中一块巨大的崖壁上题刻了“武夷秘境,往者历历”八个狂草大字,崖壁之间安放着不少悬棺。
三帆大船从九曲到一曲溯流而上,全程二十余里,每一曲各绽大自然的风姿,都有着不同的山水画意。随水流速度漂流,时而平缓,时而迅疾,疾徐相间,沿岸风景,舒展于眼前,令人心绪惬意。
这里集人间景色之秀美,还有上古文化历史遗迹的雄奇,一派自然深境的孤清崛峭。
大船漂到四曲,山崖左侧半腰之间的山洞里,横陈着神秘的悬棺。另一处崖壁上的悬棺安放在高出水面数十米至数百米的悬崖绝壁上,放置在或天然形成、或巨力开凿的洞穴口,棺材下方有木桩支撑。悬棺形如一只船的样式:中阔、首尾渐狭,类梭形。
站在船上,一路峰回水转,空气清凉,置身其间,仿佛游在《秋江渔艇》的山水卷轴中,迎面是笔法简快,峭拔劲硬的峰峦青山,而行舟之水便如绢本墨笔,简淡设色。置身其间,便似群山远峰之下开阔江面上一只小小的渔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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