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柏云清趴在车窗上,疑惑地望着窗外充满了中国古典气息的别墅,“这是哪里?”
“这是我的一处地产,里面常年有人打扫,”江敛停好车,去后备箱取出了一个带密码锁的文件箱,“你自己在屋里待一会儿,张文远下班了就过来陪你。”
柏云清见江敛忙前忙,反而自己作为当事人清闲得很,“那你干嘛去啊?”
江敛只是说自己有事要处理,具体没细说。
临走前他帮柏云清在别墅的现代防盗门上添加一个指纹,又在柏云清脑门上亲了一下,没等柏云清反应过来,就见江敛坐上主驾驶开车走了。
柏云清像个被丢下的孩子踌躇在门口,他顺着被打开的中式木门往里瞧能看见客厅摆的像个什么朝代的博物馆,家具全部由红木制成,墙壁上还有展示着古代字画。
他愣了一会儿,没进去。
当张文远开着自己的私车来到檀道时,见柏云清蹲在门口不进屋。
心道正好,也没必要进去了。
“云清,上来,”张文远摇下车窗对柏云清偏一下头,示意他上车,“跟我走一趟。”
柏云清不知道张文远要带自己干嘛去,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直到张文远往他手里放了一份文件,叫自己打开。
那是一份dna亲子鉴定。
翻到第一页,文件上白纸黑非常清楚,柏云清问道,“我跟秦安百分之九十六?这是什么意思张文远?这是什么意思?”
张文远目不斜视地望着远方,没回答柏云清的问题。
因为他相信,柏云清反应再迟钝,有些东西也是能看懂的。
“意思就是我是秦安的儿子,对吗?应该叫私生子,我是秦安的私生子。”柏云清感觉到自己视觉与听觉渐渐变得模糊,张文远好像说了什么,但是他没听清。
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仿佛那一刻,宇宙将柏云清世界里一切都关闭了,留下他一人给予他足够的冷静。
教他面对现实。
记忆领着他回到儿时与“父母”的一幕幕,他们一家四口在自己家院子里踢毽子、二年级八岁生日时妈妈给他买了进口的拼装玩具、还有父亲第一次教自己打羽毛球、全家人在运动会时帮他打起喊加油
他在最苦时想起这些,会感到很温暖。此刻竟觉得那份温暖如此虚伪、易碎。
“所以,我算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吗?”
张文远以为柏云清知道真相后会难过地哭出来,事实却恰恰相反,柏云清的声音里,有着不属于他的冷静。
殊不知,有时眼泪是流不出来的。
小时候的柏云清趴在被窝里,猜测父母对自己没有对哥哥那样好或许是因为他们更喜欢哥哥,觉得哥哥比自己坚强。
再或者二胎更想要一个女孩对于是男孩的自己比较失望。
仅此而已。
他给自己父母找了无数借口只是为了证明他们还是爱自己的,少是少了些,但至少还是有的。
现在看来
“云清,”车已到达耀琴集团楼下,张文远灭了火,“你听好了,被抛弃不是你的错,这件事江敛怕你面对不了所以没告诉你。”
“但你有权利知道真相,”张文远继续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吗?这座大厦楼上江敛正在和秦安在二十三层讨论关于你的事情,该怎样解决。”
柏云清扶着车门扶手,他感觉自己脑袋很晕,胃里翻江倒海。
良久,他对张文远说,我要上楼,我要跟秦安说话。
便随着张文远来到一扇会议室紧闭的门前里面是江敛和秦安。
他甚至不用靠近那扇门,都可以听见两人在屋内谈判的声音,一字一句字正腔圆,话里话外全是属于商人的克制与理性。
“你们在说什么?”
柏云清没敲门,他直接推开会议室的门。
屋内两人望向他时,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诧异。
“你们还想瞒多久?”在望向江敛脸的那一瞬,柏云清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你们是在讨论怎么处理我对吗?那难道不应该问一下我的意愿吗?”
他用发抖的右手拿出文件里的证明,他很想扔在秦安脸上。
却没有力气那样做,只得摆在秦安脸前,让他看清上面的字。
“你觉得私生子是累赘!我还嫌你是累赘呢”柏云清看见秦安就这样坐在自己面前,“你在看见我,这么着急想处理掉,是怕我黏上你、管你要钱是不是?”
“你怕我给你找麻烦对不对?对啊,谁知道一个娱乐圈里打工的演员能惹上什么祸”
江敛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才与秦安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实在怕被柏云清将原本谈妥的事情,弄出变数,他赶紧拦住柏云清……
柏云清推开要带自己离开的江敛,他一定要对秦安说出自己的所有感受。
反正自己也要被他这个在北美有权有势的人送进监狱了。
不如一吐为快。
想到这里柏云清忽然笑出了声,怪不得自己怎么脱离主线也逃脱不了炮灰结局,原来是因为自己是秦安私生子这层身份啊
有秦安这样一个生父,不把自己的私生子送进监狱里,怎么能保证他柏云清会不会有一天给他带来什么出其不意的麻烦呢?
“云清,走,我们回家。”江敛知道是张文远告诉了柏云清,现在却顾不上这些,他要带柏云清立刻离开这里。
别让他看见秦安。
“你太自作多情了,”柏云清的肩膀被江敛抓住,他奋力反抗,“谁稀罕你的臭钱!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每天只盯着银行账户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事情最终以张文远关上秦安会议室的门作为结束这场闹剧的尾声。
坐上江敛的副驾驶的那一刻,柏云清的眼泪就像被人打开了开关似的,不停地流。
他的思绪乱得很,仿佛从张文远递给自己亲子鉴定的那一刻起,到走出秦安办公室结束都是一场离奇的梦。
“云清”江敛没想到柏云清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来得那样突然,也有些恍然若失,“你愿意回家和我谈谈这件事吗?如果”
“不愿意,”没等江敛说完,柏云清立刻拒绝了,“没什么好谈的,这没什么好伤心的呜呜呜”
他本想欺骗自己、告诉自己才不要被一个陌生人毁了心情,随后就再一次意识到,那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的亲生父亲是一个禽(兽。
“诶?别哭别哭好了宝儿,”江敛无奈靠边停了车,用右手抹去柏云清小脸上的眼泪,“回家给你做好吃的行不行?”
柏云清一见江敛这么哄自己,心里添了一丝不爽,“你是不是就拿我当小孩儿?谁要吃好吃的我才不吃呢”
不知道为什么,江敛对自己越温柔,柏云清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江敛越哄着他,他就哭的越凶起到了截然相反的作用。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愿意跟自己一个稀巴烂在一起呢?
“喂!”柏云清质问江敛,“你到底喜欢我哪?”
他想“质问”得有点气势,但哭腔把柏云清的声音搞得像撒娇一样。
“喜欢哪”江敛注意柏云清语气里带的一丝撒娇,身体悄无声息地靠近柏云清,“当然哪里都喜欢,喜欢你世界第一笨,喜欢你的眼睛、嘴”
江敛的手指划过柏云清粉嫩柔软的唇。
他趁着柏云清没反应过来,贴在他耳旁,“还有小笨蛋在床(上的样子叫哥哥轻点。”
“走开走开!”柏云清刚才还有些懵,偏偏江敛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最清醒。瞬间涨红的小脸红得滴血,羞得要命。
他连忙推开近在咫尺老流氓的脸,催促他赶紧开车。
江敛见柏云清注意力顺利被转移,害羞取而代之。
在心底露出一个微笑,发动汽车驶向僻静的檀道庄园。
那晚江敛没要柏云清太多次,与他亲密了一会儿便不折腾他了。
江敛忙了一天也很累,他背对着卧室落地窗外高挂在天的明月,身披月光,望向柏云清的目光依旧炽热
尽管柏云清今天知道了如此骇人的真相,注意力被转移也还是一瞬间的事。
光从此刻小孩转来转去的眼球、不自在地要命,就不难看出几小时前秦安对他天崩地裂的影响已经所剩无几了。
柏云清确实不聪明,但他的世界很单纯,他活得很简单。
他同一时间只能思考一件事,吃饭时就想着吃饭,玩的时候就想着怎么玩尽兴
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活在当下
江敛深知自己就做不到这一点,于是活的很累。
“江敛,”柏云清终于鼓起勇气,望向江敛深不见底的双眼,“等这些事清都结束,你能不能先不上班了?”
眼前的柏云清一侧的脸庞被月光照亮,如往日一样在深夜闪闪发光。
江敛抬手摸了摸他的细软碎发,“把公司卖了天天陪你玩。”
“是去游乐场、还是环游世界想做什么都行,”江敛把柏云清揽入怀里,“公司不要了。”
“哈哈哈哈”柏云清被江敛逗得笑出了声,“那怎么可能不要了?我的意思是说多给自己放几天假,毕竟”
“就是不要了,”江敛见柏云清以为自己在开玩笑,语气里严肃认真了不少,“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去做,我现在赚来的钱用几辈子也花不完再赚更多的钱有什么意义?”
柏云清前一秒还要否认,但在他望向江敛时,明白他并不是单纯逗自己开心,而是真的有这样的打算。
或许换在平时,柏云清会说,那你的员工呢?你是他们的老板,你不营业他们怎么养家糊口?奋斗多年的事业
但夜晚人就会更愿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比如如果江敛真的能跟自己环游世界,他们的第一站将会是哪里,如果要养一个宠物,是养个小猫好还是小狗好如果
未来真的跟江敛永远在一起,那中年时期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江敛,”柏云清抱着江敛脖子,轻轻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晚安。”
没等江敛要回应这个转瞬即逝的吻,柏云清便睡着了。
他在心里回一句晚安,又默默地想到,无论如何,如今头等要事还是将付凌的案子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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