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只鸽子迎着朝阳飞到了吉安里,它绕开窗户外晾着的衣服,避开房顶上那只喜欢捉鸟的花猫,飞进了一栋二层小楼,站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上,花开的正好,晶莹的露珠缀在粉白的花瓣上,更显娇艳。
鸽子看着紧闭的窗户,自言自语:“这窗户关着呢,这是起了还是没起呀?”
“你找我家主人吗?她还没起呢?”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鸽子一跳,鸽子转头一看,原来是这家养的两只大狼狗,狼狗弟弟见鸽子不出声,奶声奶气地问:“你哪儿来的呀?来干嘛的?你没有经过主人允许就进了我家,你这叫擅闯民宅你知不知道!我主人可凶了,要是让她抓住你你就会被变成烤乳鸽啦!你吃过吗?烤乳鸽可好吃了…”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鸽子都愣住了,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才好。
烤乳鸽?
还问自己吃没吃过?
有当着鸽子的面问这个点吗?
这怕不是个二傻子哦!
看着小狼狗一直说,从早上还没吃饭到隔壁的陈阿婆做的葱油饼好吃再到附近的花猫抓掉了前街黄狗屁股上的毛,都快把附近的大小事情都说了个遍,小狼狗甚至自报家门:“我叫小满,那个是我姐姐大雪,你叫什么啊?我们交个朋友吧!”
这是个话唠啊!鸽子看着一边坐着的狼狗姐姐,“你不管管你弟弟吗?”
大雪:…
“你怎么不说话?”鸽子好奇道:“你是不能说还是说不了?”
大雪:…
鸽子还想问时就看见一个毛线球砸到小满的脸上。
“哎哟!谁砸我!给我出来,你看我不…”
“不什么?”一道女声从二楼传来,“大清早的就听见你们闹腾。”
‘不打的你叫爷爷’小满赶忙把嘴闭上,再说下去主人就要生气了,主人一生气自己就要挨收拾。
鸽子转头看着不知何时打开的窗户,一个女人站在那里,她穿着月白色中衣,发带在脑后松松地拢着头发,面容白皙却带着怒气。
也是,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吵醒,换了他也生气。
女人看见鸽子脚环上的‘伍’字,问道:“五哥差你来有什么事?”
“伍爷请您明日上午十点到公馆,有要事相商。”
女人点头,“知道了”
看着准备飞走的鸽子,小满连忙喊道:“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良辰,是公馆新上任的信使。”鸽子说完,扇扇翅膀飞走了。
“一会儿见,小满。”
“好!一会儿见!”
女人看着兴奋的小满,抬手扶额,无奈道:“小满,你小点声,要不是家里设了隔音的阵法,就凭你这个折腾劲,人家早就找上门来了。”
“来干嘛呀?”
“来捉狗。”女人逗他。
“捉狗干嘛?”
“要么卖了换钱,要么宰了吃肉。“
大雪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把头扭到一边去,谁敢到家里来捉狗,主人明显就是在吓唬小满,可他居然还信了。
小满赶紧摇头:“狗肉不好吃的。”
女人看他这样,继续吓唬他:“谁说的呀?要是不好吃,街上开那些狗肉馆子做什么?你前两天出门的时候不是看见了嘛,里头有没有客人?”
小满哆哆嗦嗦地说:“有…有。”
女人忍着笑问:“客人多不多呀?”
“多。”
“那么多客人,都去干嘛呢?”
“吃…吃肉…呜哇!”小满说不下去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我不要被捉走!主人!我不要被吃…呜哇!”
小满眼泪汪汪地问:“怎么办啊?小满要被吃掉了,怎么办啊?主人怎么办啊?”
“很简单,不想被捉走你就安静一点。”
“真的吗?”小满怀疑的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满想了想,也是,主人从来没有骗过自己,要骗也是骗别人。
“咕噜噜~“小满摸摸肚子,抬头道:“主人,什么时候开饭呐?小满肚子都饿瘪了。”
“你去厨房看看吧,玉莲应该已经做好早饭了。”
“好!!!”小满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听到有吃的就把刚才的事忘了,转身就往厨房跑去。
大雪看着弟弟没心没肺的样子,叹了口气。
“大雪啊~”女人看着狼狗姐姐,这姐弟俩是打一个娘胎里边出来的,可这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做弟弟的不仅是个话唠,还贪吃,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看见什么都感兴趣;当姐姐的却聪慧灵敏,性子也沉稳,可就是太沉稳了,搞得小小年纪就像个小古板,还不爱说话。“你怎么就不爱说话呢?该不会是小满把你的那份也说了吧?”
“不想说。”大雪对着厨房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那个小傻子,嘴上没个把门,什么都跟别人说,就差把家里钱箱在哪里都告诉别人了。”她看着主人:“您可要管管他,要是再这么下去,万一哪天被人套了话可怎么办呀?”
“不是还有你嘛,咱们家有你管着,怕什么。”
“可我就一双眼睛,又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他!”大雪急得直跺脚,主人性子懒散不管事,弟弟又是个天真地性子,遇上事情,关键时候怕是只会拖后腿,若是以前世道太平也就算了,好歹还有五爷能看着些,可近百年来就没安生过,先是有农民不堪忍受朝廷压迫揭竿起义,两边打了十多年的仗,被朝廷镇压后才过了三十多年,外寇入侵,在京城烧杀抢掠,不仅纵火烧毁了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历经数代才建成的皇家园林,抢走了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青铜礼器和名人字画,还签署了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紧接着各路兵马起义占领了京城,皇帝被废,朝廷也没了,民国政府建立,原以为有了新的政府、新的思想,还有了新的总统,百姓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可谁知道这总统当得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今儿换一个、明儿再换一个,十三年换了六个,总理换得更勤,两三个月就换一个,更别提那些军阀混战和游行起义了,这些年就没消停过。
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句话放在六界也适用,因着天下大乱,那些深山老林里窝着的妖魔鬼怪都下了山,那些妖魔鬼怪里头,品种繁多、性格各异,有的爽朗洒脱,凭着皮糙肉厚修为高就仗剑走天涯,四处乱窜;有的内敛沉稳、与世无争,整日里呆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莳花弄草、清修悟道;那些草木成精的妖怪里面,有一些于医术上有些天赋的不是去拜师学艺,出师后开医馆,就是自己在江湖上闯荡历练,治病救人,慢慢地积累经验;还有些妖怪讲义气爱热闹,因为交好的朋友们遍天下,消息灵通,索性就做起了贩卖情报的营生。
这些妖怪大多本性善良,行善事积功德,利人利己;可有善就有恶,有些妖魔生性残忍、喜好杀戮,以折磨他人为乐趣,当初兴风作浪,所过之处遍地血腥。
听五爷说前些年开埠之后许多外国妖怪也借机混了进来,再加上原本就混迹在市井里的那些以家族聚居的妖怪,群魔乱舞,怎一个乱字了得!
现在全世界都在打仗,去年七月卢沟桥事变,紧接着淞沪会战,两个月应天沦陷,陆续死伤几十万人。
去年六月主人被五爷派出去办事,一走就是大半年,她和小满从盛夏等到寒冬,直到昨晚才等到主人回家,主人只洗了个澡饭也没吃,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看着她眼底的青灰,脸上的肉都瘦没了,就知道这半年累的够呛。
主人虽然修为高,但是心思简单,听妙妙姨说她和主人认识的时候,主人一百二十岁,那个时候主人和伍爷已经认识七十多年了,两人以兄妹相称,妙妙姨说从那时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外头的事情都是伍爷管着,有什么麻烦也是他处理,主人从来没有操心过半分,这也养成了她懒散贪玩、不管闲事的性子,她虽然修为高但不懂谋算,就凭她那点本事,要不是有五爷和齐爷他们在后面护着,只怕早就被那些邪魔妖道捉去炼成灵丹了。
她以前还问过为什么要主人去,不能换一个吗?
五爷说是因为那些地方死的人太多了,突遭横祸,死后怨恨难消,这使得其中一些小鬼直接变成了厉鬼,还有一些血魔和其他的东西,自从那些前辈在对外妖族的战争中接连牺牲后,妖族妖口缩减了三成,剩下的几位大妖不仅要镇守其治下领地,还要应对在没有大妖镇守的地方发生的人力不能解决的突发事件,人手不够,这才把主人拉出来。
想到这里,大雪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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