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秋尚书沟通的事情交给了左冯翊。四个人的会议就此结束。
右扶风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也并不急着离开,而是慢步走到了屏风后面,看着站在屏风后面的人。
“长公主殿下,刚刚的对话,你也都听到了。”
凤颜玉冷笑一声,她的看法和右扶风的一样,江瑾贤这么做,是为了保住秋芷若。
而他推掉亲自去和秋尚书透底这件事的机会,而把此事交给目光短浅、唯利是图的左冯翊。一来,左冯翊必会为了陛下和秋尚书两个人的人情不遗余力的促成此事;二来,江瑾贤可以借此摆脱自己的嫌疑,让自己遁入幕后操作。
江瑾贤,你如此煞费苦心,都是为了秋芷若一人吗?
“右扶风大人,本宫这次多谢你的帮助。”
“不敢担不敢担。下官蒙受先帝恩泽,为太皇太后一党,帮助您,是下官分内之事。”
凤颜玉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京兆府。
早上她听了玉桑的话,虽然嘴上说着不想见江瑾贤,但内心还是有点痒痒的。
那份想见的激动,虽然被凤颜玉极力地用道理压制,但还是安付不了,便想着还是偷偷地溜去江府看江瑾贤一眼。
玉桑是不知道先皇死因有可能和江瑾贤有关这件事的,凤颜玉没有告诉她。是以玉桑在听到凤颜玉说要去见江瑾贤,玉桑笑得十分开心,举双手双脚赞成,要帮凤颜玉“越狱”。
凤颜玉去了江府,江府的下人告诉她,江瑾贤去了京兆府,凤颜玉又赶去京兆府。
江瑾贤是坐轿子去的,没想到凤颜玉的脚程比他还快,竟然比他还先到京兆府。
在京兆府门口,凤颜玉碰上了右扶风简大人,便有了后面的事情。
凤颜玉半低着头,脸色十分难看。
她纠结了那么久,才说服自己偷偷来看江瑾贤一眼,没想到江瑾贤就“送”给她这样一个大礼。
秋芷若在他江瑾贤的眼中,还是比她凤颜玉重要的吗?
之前江瑾贤为凤颜玉的名声而奔波,是因为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涉及秋芷若。而一旦事情涉及到秋芷若,她和秋芷若孰轻孰重,就十分明了了。
秋芷若就那么重要?可以为了秋芷若,不顾一切,抛弃一切?
她的名声,她的信誉,她的一切难道就不重要了吗?在江瑾贤的眼中,她凤颜玉应该拥有的这一切,在秋芷若面前就不值得一提吗?
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原来都只是谎话。
原来你的爱如此浅薄,浅薄被一点小事敲打就一击即碎。
其实你的爱如此深厚,深厚到纵使另娶她人也都忘不了。
就算是骗妻子,骗自己,骗所有人,也舍不得,也抛弃不了。
凤颜玉此时还抛下医馆的事情,赶着来看江瑾贤。
凤颜玉越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
深夜,紫宸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遣走了宫内所有的侍从,正站在殿内,背对着江瑾贤。
“江相,你说秋尚书此番投诚,是否就是从此秋家为我所用了?”
江瑾贤低头,还算恭谨地答道:“陛下答应秋尚书,不过是全了秋尚书一片爱女之心。这是陛下的仁德和恩惠,秋尚书是会谨记于心的。”
“江相的意思是,得了秋尚书的许诺便可,别的再不要多求了吗?可朕总觉得,这不划算。秋尚书至少要交出那祖上荫庇的那一万府兵,朕才算是不吃亏。”
“陛下,欲速则不达。不要把人逼的太过。”
皇帝嗤笑一声:“这是他自己造出了把柄到朕手上。他求朕帮忙,他倒成了大爷了?”
江瑾贤摇了摇头:“陛下就算抓了这件事,最多处理了就是秋家嫡女,至少有太皇太后在,陛下是动不了秋家的。况且如今秋家为了自己唯一的嫡女,有心求助于陛下,陛下顺水推舟接了这个好意,以后秋尚书的心,自然会往陛下那边偏一点。”
皇帝不再说话了。他自然是不屑于和秋芷若一介女流计较什么,他要的不过是秋家忠于自己。
皇帝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对秋家开出过分的条件,难保秋家不会做出抛弃嫡女,将事情捅到太皇太后那边去的事情。这样,事情就是三司会审。秋家顶多落个教女不严的骂名,按大宛律,既不能流放,也不能降职,还让秋家和皇帝彻底结下梁子。
这样不划算的买卖,他才不会做呢。
思及此,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江瑾贤一眼:“你倒是对秋家关心的紧。这里面,怕是少不了你的转圜吧?”
“臣不敢。”
江瑾贤立即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皇帝看了顿时失了兴趣:“也罢,朕不过是替皇妹多嘴问一句。朕担心皇妹要是知道,江相你为了秋家小姐如此煞费心机,皇妹会吃醋。”
江瑾贤没想到,皇帝竟然是把话说到来了一层,倒也算是点醒了江瑾贤。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凤颜玉的感受,而是打算借这件事,做一个最后的了断。
于是同时,秋府院内,也并不安生。
秋芷若的院子里还挂着上次为了庆贺她生辰准备的各式花灯、八角如意、莲花琉璃,垂下的流苏在月色里摇曳,表面上看起来倒是一派和谐的模样。
一记响亮的巴掌打破这样的宁静,随后传来几句暴诃。
“混账东西!你真是令人不省心!”
“你怎么糊涂到这个地步!这些年,女学师傅教给你的东西,你看过的那些修身养性的佛经,都到哪里去了?啊?”
“真应该把你早点嫁出去!让你丈夫管着你!就不会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爹!”秋芷若捂着估摸着已经红肿的左脸,不服气地看着秋尚书。
秋尚书见到秋颜韵如此抵触的表情,倒是越发地生气。
他是心疼这个女儿的,否则也不会为了护住她而去找陛下。今日左冯翊对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只是他还是十分痛心,自己精心教养的女儿,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
“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能够嫁给江瑾贤!我——”
“你还敢胡言乱语!你还想着嫁给江瑾贤,你是嫌你爹你娘命不够长吗!”秋尚书已是气急,整张脸都涨的通红。
“这件事,爹替你担下来了,爹也不打算让你娘知道。只是你记住一点,仅此一次,再有这种事情,爹绝不会再护着你。”
“从今天起,在你和永定伯嫡孙正式议亲之前,你不准踏出你自己的院子半步。你就好好地在这里反省吧!”
“爹——!”
秋尚书转过身,不再理会秋芷若撕心裂肺的吼声,沉声吩咐道:“云禾,给我看着小姐。若出了什么事,拿你是问!”
“是,老爷。”
秋尚书哼哼两声,甩袖离去。
云禾赶紧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秋芷若,悲痛地道:“小姐,你何必跟老爷犟嘴呢?老爷心里是有你的,不然就是拉您一个人出去顶罪了。”
秋芷若跪了大半个时辰了,此时站起来有些走不稳:“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云禾叹了一口气:“今日,左冯翊来秋府了。”
秋芷若皱了皱眉:“那瑾贤哥哥也知道这件事,那怎么会?”
“正是江大人跟其他几位大人说,先去找老爷。要护住您的主意,就是他提出来的。”
秋芷若的眼睛里有一丝惊喜闪过:“是瑾贤哥哥主动提出来的?”
秋芷若刚刚的疲倦和愤怒一扫而光,露出小女儿般的满意神情:“他对我还是有情的,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
云禾正准备应和秋芷若的话,替她高兴一番,突然一支箭矢射进秋芷若床尾的柱子上。
秋芷若大吃一惊,急急忙忙地扑到柱子边,拔下那支箭:“什么人如此大胆!”
秋芷若取下箭尾上绑着的布条,认真地看完,喜道:“是瑾贤哥哥,瑾贤哥哥要见我!他约我在碎心湖见面,我一定要去!”
秋芷若紧紧地抓着布条,就要往门口跑去,被云禾拉住:“小姐!你刚被老爷下了禁令,您不能去啊!”
“不能去?”秋芷若疯疯癫癫地笑了笑,“那又有什么关系?你跟我换衣服,我假扮你,溜出去便是了。爹爹要关的是我,可没限制你的行动。”
云禾自知自己是阻止不了秋芷若,只能任由秋芷若猴急地扒自己的衣服。
秋芷若换好衣服,从秋府后门溜了出去。
江瑾贤站在碎心湖边,月光照的他的脸色有些惨淡的白,秋芷若确认了他是他的瑾贤哥哥,怯生生地喊了一句:“瑾贤哥哥?”
江瑾贤转身,大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
“你来了。”
秋芷若端庄得体地点了点头,正欲开口,江瑾贤已经冷淡地道:“今日你来之前,秋尚书必然已经教训过你了,事情的经过也不必我多说。”
“今日找你来,是为了交代你一句话。”
“这是我最后一次放你一马,我救你的次数够多了。至此,你我之间再没有什么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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