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冲霄呼吸一滞,不太自在地偏开头。

    不能被诱惑!

    她偷偷平复着有些紊乱的心跳,可微红的耳垂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那样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长在一张俊美不似凡人的脸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你,真是,要疯了

    她站起来装作去看房子里的摆设,转移话题掩饰:“这里怎么样?会不会不习惯?”

    神妓安排给他们的这座房屋也是泥砖建造,除了日常起居的房间、还有浴室、厨房、仆人房,甚至还有私人的礼拜堂。神明的触角,已经和当地人的生活紧紧缠绕在一起。

    “不会,这里很好。”恩奇都摇摇头。

    他看着四周的墙壁,有两面覆盖着芦苇编织的席子,还有两面是用染色的羊毛编织的挂毯装饰。比起他们停留一夜的牧羊人帐篷,这里是另一种风貌。

    “是不错。”鹤冲霄赞同,“不过,这里是缺少木材吗?”

    屋里的家具,除了一口木头做成的大箱子,矮桌、椅子、床,这些全部都是编织的芦苇固定在木头架子中做成的。

    有吗?恩奇都想了想。

    他曾经生长的荒野中有林子,那里有树木,不过那里野兽很多,树木也不高大。

    鹤冲霄也就是随口一说,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晚上恩奇都要去挑战乌鲁克王的事情。

    “从暴君到民众爱戴的英雄国王,感受到死亡的可怕,长途跋涉寻求那永不凋落的生命。”

    这段《吉尔伽美什》的简介,是她唯一掌握的客观信息,其他的全是神妓他们说的,其中真假还需要她再甄别。

    “走吧,我们去四处看一看。”她拉起恩奇都朝外面走。

    恩奇都站起来顺着她的力道跟着她出去,从屋内猛然来到烈日暴晒的室外,他眉头皱了皱一只手挡在她的额头前。

    “阿鹤,你想去哪里?”

    鹤冲霄摇摇头将他的手拉下来,“我们去收集情报,晚上就要和吉尔伽美什对上了,你不担心?”

    他一副很淡定的样子,毕竟要对上的是这里的王,没一点压力吗?

    “我是众神创造出来对付吉尔伽美什的兵器。”

    他生来就比吉尔伽美什更强大,这是命运的馈赠。

    鹤冲霄脚步一顿,心里一直以来隐隐的猜测被证实了。

    “你要与他为敌吗?恩奇都。”她问。

    如果这里那些所谓神明不是自未来而来,那这一切就是历史的一部分,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恩奇都无所谓的笑笑,“神给的命运,我就要接受吗?”

    他的表情很平淡,但他的眼里有火焰在燃烧。

    鹤冲霄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这么强烈的攻击性,和平时对待她的顺从与温柔不同,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桀骜!

    她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他甘愿被所谓的神摆布,那他的人生就毁了

    她曾经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了,从各式各样的邪教、从地下生物实验室,他们解救过从小被洗脑的教徒、被改造成杀人武器的变异人、被调教为某些特权阶级玩物的男孩女孩们他们中的一部分,思想被扭曲,无法接受正常的生活,甚至敌视解救他们的那些人。

    这种事情,太可悲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鹤冲霄仰头看着他,她太好奇了,这个被所谓的神明当做兵器创造出来的男人,他会选择怎样的路。

    那就要看他宿命的对手吉尔伽美什,他的斤两如何。

    “等今晚之后,我才能决定。”恩奇都偏头朝北面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有着今晚要被吉尔伽美什染指的新嫁娘的的居所。

    鹤冲霄点点头,是该先见一面,不过——

    “就算不收集情报,我们也去逛一逛吧?”

    好,陪你去。

    环城和广场是乌鲁克的象征,两人先去了附近的国家广场。

    广场的地是石头铺成,广场旁边是石头为地基、木头为骨架的城邦议事厅。在议事厅的外面有一小群人围在一块,嗡嗡嗡地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鹤冲霄拉着恩奇都走到人群后面,听他们说的话这里应该是布告栏一样的地方,她踮起脚跳了跳,想看看这上面的内容。

    这里人的身高其实不算太高,但,比她高。

    可恶!

    恩奇都嘴角忍不住地勾起,偷偷笑了一下,啊,这样子的阿鹤他也好喜欢。

    “阿鹤,我帮你。”

    他习惯地单手将她抱起,手臂甩了一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两人动静不大,但还是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

    “嘶——”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轻呼一声,但看两人的样貌和穿着又噤了声,只是眼神惊叹中带着怪异。

    其余几人的神色也是大同小异。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鹤冲霄不自在了一瞬,随即面无表情地瞥了几人一眼,坦然自若地看那布告栏去了。

    这是一块镶嵌在议事厅外墙上的大块泥板,但并不是完整的一块,而是由四块小一些的泥板拼接而成。

    泥板上是刻出来的楔子形状组成的文字,这玩意对她来说好比天书,内容主要是听周围人的讨论来猜测。

    “走吧。”等小q将一切拍摄完毕,她垂下头小声道。

    “嗯。”恩奇都转身,“接下来想去哪?”

    去最外面那层吧,再去看看这里的平民,看看他们的生存状态。

    乌鲁克城邦中树木少的可怜,因此比起他们待过的荒野,这里的气温要更高一些。

    恩奇都扛着他顺着房屋的墙根走,尽量不让她被太阳晒到。

    他走得很快,而且他很聪明,只要走过一次的路就不会忘记。

    两人赶到穆什基努们的聚居区域时,两个男人正用陶罐抬了黄土往街道上撒,一些垃圾已经被掩埋了起来,来来往往的行人将这些黄土踩得夯实。

    鹤冲霄恍然,当街上的垃圾成堆时,这里的人就会覆盖上一层厚土在上面,算是极具地域特色的垃圾处理办法了。

    走过这段尘土被扬的满天飞的巷子,有人在附近摆着一些东西在卖,多是一些农副产品和手工制品。

    鹤冲霄留意到有一个青年面前只有一块石头,石头一角被磨掉了一层皮,露出里面暗红的色泽,应该是一种宝石的原石。

    “它很漂亮,像你眼睛的颜色。”她脚跟轻轻踢了一下恩奇都,把那个青年的货物指给他看。

    “你想要?我去和他换。”恩奇都问。

    他在牧羊人的营地里,跟着他们学会了交换。那些牧羊人告诉他,他保护了他们,因此他们要招待他、赠予他食物,这就是交换。

    这家伙!

    “不用,有些暗沉了。”她阻止道,“我们去那些人跟前看看。”

    好吧,恩奇都依言走过去。

    “这个,怎么换?”鹤冲霄有些生硬地组织着语言,用这里的方言问。

    她问的是一个用陶罐盛放着麦粒的老人。

    老人有些怔愣看了他们片刻,随后才有些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是不要白银,他想换些肉类。

    所以白银在一定程度上充当着这个地域的货币,但应该不太受欢迎,平民更喜欢以物易物。

    鹤冲霄将这些记录下来,看向旁边。

    那个摆弄宝石矿石的男人,一直偷偷在打量这两个异域人。

    他经常做些投机性的小生意,因此有些见识,看出那女人的衣服是好东西。但他更知道能穿这种衣服的人一定不好惹,因此一直在观望。

    看她和卖谷物的老头说话和气,他胆子便大了起来。

    “贵人,您看看这个?”他凑到两人跟前,举着手里石头道。

    鹤冲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们没拿白银,也没有拿其他东西。”

    “嘿,我不急。”他露齿一笑,“您要是喜欢,咱们谈好价钱,刻泥板上做好约定,您一周内给我就行。”

    这东西不好出手,他最近也是有些拮据了。

    “刻泥板约定?”这时候的人类已经出现信用工具了吗?

    她挑挑眉,说:“你不怕我拿了石头,不给你白银?”

    “那不能够。”青年一点不担心:“泥板有我们乌鲁克的王和长老会见证,您就放心吧!”

    他说这话时候表情得意,鹤冲霄心中一动,打探道:“你们的王,很好?”

    嘶——

    青年表情有些纠结,最后还是点点头:“虽然建造乌鲁克的环城,所有男人都不能停歇,但除了这个,我们的王,他是乌鲁克的保护人。”

    “嗯,我听说,凡是娶亲,他是第一个,丈夫居其次。”她问:“你们不生气?”

    “嘿嘿嘿!”青年挠挠头,贼嘻嘻地笑:“贵人老爷们才会生这个气,反正从没听说王来我们这片。再说了,王要是和我婆娘睡了,我们还不高兴坏了。”

    鹤冲霄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一时间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行吧

    “你说这些,不怕?”

    “怕什么?”他表情迷茫:“大家一直都随便说的啊!”

    这样啊,风气开放又保守,言论相对自由。

    她点点头,随即点点恩奇都肩膀:“恩奇都,我们走吧。”

    恩奇都一直默默听他们交流,闻言也对青年点点头,转身继续走。

    “哎!?你不买了?”青年瞪大了眼睛。

    鹤冲霄有些不好意思:“买不起。”

    她的空间纽里没有白银,也没有能在这个时代拿出来交换的物品。

    黄金应该是具备一定流通作用的,但她只有一条米珠手链,上面十几个绿豆大小的金珠子,还不知道要在这时代停留多久呢,真买不起宝石这种奢侈品。

    “啊,哎好吧。”青年叹了一口气。

    嗯?恩奇都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到底是想不想要,算了,等他与吉尔伽美什战斗过后,他去弄点白银给她买回来吧。

    离开这片交易聚集的区域,两人在各个巷子又转了转。

    没有再看到更新鲜的东西,看日头又要到正午了,于是便回去他们住的地方。

    房屋的庭院里有一口井,井边有捆着皮绳的陶罐可以汲水。

    两人用井水清洗一番,去了暑气,中午吃的东西是羊皮包裹里的面包和一种豆子。

    之后,他们没有再出去,静静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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