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纽约的第二天, 宁一宵就带着苏洄前往曼哈顿市政厅登记。
结婚的流程比两人想象中复杂一些,但等待的过程中又充满了期待,拿到许可证的几天后, 作为准新人的两人又一次来到市政厅,领取结婚证。
只是苏洄没料到,原来每一对领取结婚证的人都会在市政厅的小房间里举办一次小小的仪式,因此排队等待的新人里, 女孩儿们大部分都穿了小白裙。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是最简单不过的短袖和牛仔裤,看上去更像是要去市图书馆自习的学生。
苏洄开始为自己不够正式的着装而后悔。
“我是不是穿得……太简单了?”他小声对宁一宵说,“他们说有个小型仪式……”
宁一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安慰他,“我也和你穿得差不多, 没关系, 反正我们会有自己的婚礼的,到时候再正式也不迟。”
苏洄点点头, 心里有稍许安慰,可下一秒,宁一宵靠近他耳边。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像是两个着急来结婚的大学生吗?”
这话一下子便让苏洄回到过去,当初他还没恋爱多久就想着要和宁一宵在冰岛交换戒指结婚,完全是按了加速键。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脚上的帆布鞋和宁一宵的球鞋, 点了点头,“有一点。”
“小苏同学, 放轻松。”宁一宵握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
苏洄乖乖回答, “好的学长。”
谁知这个词好像取悦到了宁一宵, 他歪着头,没什么表情却盯着苏洄看。
苏洄不好意思,撇开眼,“……我乱喊的。”
“以后可以多喊。”宁一宵补充道,“必要时候。”
没等苏洄细究什么是必要时候,工作人员便叫了两人的名字,宁一宵立刻牵他起来,随工作人员往小房间去。
两人都没有经验,进来了才知道原来需要一个证婚人,眼下临时找人很难,宁一宵直接一通电话打给了在车里等待的卡尔。
就这样,卡尔惊惶又倍感荣幸地成为了老板的证婚人,站在两人身旁,感觉自己的地位都有了质的飞跃。
以上司的低调程度,他很可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今天他登记结婚的人。
这可是能吹一辈子的事。
仪式非常简单,工作人员确认了两人的婚戒,把戒指交给了司仪。
司仪已经见过不少婚戒,但看到这一对,还是不禁称赞,“戒指真漂亮。”
卡尔心道,蓝钻能不漂亮吗?
苏洄有些紧张,很怕自己誓词念错,所以格外慢,不过好在司仪也很耐心,微笑着等他复述完。
“好了,恭喜你们成为彼此的终生伴侣,祝福你们幸福甜蜜!”
“谢谢。”
宁一宵牵起苏洄的手,回头看到卡尔竟然有些热泪盈眶,感到非常困惑。
“合同整理完了?”
卡尔瞬间收回了眼泪。
“没有,马上。”
拿到签完字的结婚证,苏洄心绪起伏,这一切就像一场美梦,他很怕自己眨一眨眼,梦就醒了。
但宁一宵却真挚地拥抱了他,在市政厅的门口吻了他的额头。
“苏洄,这不是幻觉。”
他好像被宁一宵彻底看透了。
“知道了……”
苏洄拉住他的手,“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就是真的,你再也跑不了了。”
“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宁一宵问。
苏洄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我不知道,冬天会不会太冷?可是夏天已经到了,会有点仓促,要不然秋天吧?”
“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从冰岛回来,苏洄还不能完全习惯纽约的快节奏生活,而宁一宵因为休假堆积了很多工作,原本还想陪他在家窝着,但在苏洄的劝说之下还是很不情愿地返工,好在苏洄也和他一起去了湾区,还带上了雪糕。
湾区气候没有南加州那么燥热,空气湿润,还能吹到风,苏洄很喜欢这样的天气,时不时在庭院的草坪上躺着看书、发呆,或是陪雪糕玩,总之不想工作。
但工作的事还真就一个一个找上门。先是凯莎的一通电话打过来,说首次个展的各界反馈都非常好。
“尤其是《reset1224》和《aa》这两个作品,已经成了打卡圣地了,你去社交网络上搜一搜,翻都翻不完。”
苏洄对《reset1224》的走红并不意外,毕竟这的确是整个展览里视觉效果最宏大的作品,但是《aa》这个作品却完全相反,很私人,他根本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aa》?我以为不结合背景的话,这个作品不会有很多人关注的……”
光是听凯莎的声音,他几乎都能想象出她眉飞色舞的样子。
“那是因为克洛伊·陈发布了一张照片在她的社交媒体,说起来里面还有你和shaw呢,这张照片简直神了,我发给你,你看看。”
很快苏洄收到了一张截图,账户的确是克洛伊本人的,点赞和评论都很高。
照片里,他和宁一宵各自站在对方母亲的空间里,隔着帷幕触碰到彼此的指尖。
“你不知道,这张照片一发出去,很多克洛伊的粉丝就跑去打卡了,而且大家都好奇照片里的人是谁,后来克洛伊就回复了。”
苏洄也看到了她的回复。
[12berry:哇这个照片绝了,这两个帅哥是谁??氛围感太强了!]
[chole回复12berry:左边的是创作这个作品的艺术家本人。]
“好多人都是冲这张照片来的,还模仿你和shaw的动作拍照,我们工作人员拦都拦不住,还好那个幕布的材质经得起摸,不然都得摸出一个洞来。”
这些都是苏洄没有想到的。
他很感激克洛伊,当下便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她。
[eddy:克洛伊,听策展人说你的照片让展出增加了好多曝光率,谢谢你,我那天进入郁期了,没能和你们见面。]
克洛伊很快便回复了。
[克洛伊: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啊,你的事shaw都跟景明说了,我们也都知道,等你好点儿我们聚一聚。]
“总之呢,你自己现在热度也很高了,大家一开始还不知道,后来才发现你的模特兼职,非常惊喜,之前你任教的学院很多学生把你上课的照片发了出来,还有学生在网上说你被另外学院的学生欺负丢了工作,大家挺生气的。”
苏洄解释说,“其实也不是,我是主动离职的。”
“也挺好,你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创作。”凯莎说了半天,回归正题,“因为个展的反馈出乎意料得好,所有的赞助商都决定继续赞助,支持我们做成全美巡展,下一步可能就是全球巡展了!”
“太好了。”苏洄的声音很轻。
比起因成功而喜悦,他更像是庆幸,原本很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搞砸整个展览,但现在看来,所有工作人员
的心血都没有被辜负。
“看来我们的合作又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过段时间碰个头,我们尽量早点把巡展的选址敲定一下。”
凯莎声音带着笑意,“eddy,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苏洄很感激她的付出。
“谢谢。”
结束了这通电话,他感觉被太阳晒透,回到房间喝了一大杯水,开始给雪糕煮鸡胸肉。
打开冰箱时他不经意间发现了排骨,想到宁一宵在冰岛时提过想喝排骨汤,但他们在当地转了很久,也没有卖煲汤的店。
“要不试一下吧……”苏洄自言自语。
在餐厅打工的时候,苏洄什么活儿都得做,做不好也得硬着头皮上,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学会怎么切菜,怎么给肉类焯水,尽管味道称不上很好,但比起过去连蛋都不会煎的自己,已经进步太多。
在厨房里忙活了四个小时,苏洄熬出一小锅玉米菌菇排骨汤,整个餐厅都香气四溢,雪糕寸步不离,光是边角料都吃了个饱。
“不可以吃了,再吃你爸爸就没有了。”
苏洄嘴上警告,但还是挑出一块玉米,放在他的餐盘里,雪糕立刻欢天喜地地啃起来。
苏洄将汤盛在保温桶里,又煮了一小锅元宵,是他趁着熬汤的时候包的,不太漂亮,但味道还可以,也一并带走。
下午四点,苏洄坐上计程车来到宁一宵公司。
这里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和气派。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没有提前告知宁一宵,很自作主张。
苏洄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戴了宁一宵的黑色棒球帽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前台见他进来,便站起来迎接,“请问您有预约吗?”
苏洄摇了摇头,拎着保温桶站在原地,“我是来找shaw的。”
前台面露难色,“shaw这边有点忙,我们只能接待有预约的访客,真的不好意思。”
苏洄表示理解,又问,“可以打给卡尔吗?是他的助理,他知道我的。”
前台想了想,还是同意,于是拨打了卡尔的内线电话。
苏洄见电话接通,小声提醒,“我叫eddy,他知道的。”
果不其然,前台听到卡尔如临大敌的声音,立刻警觉,还以为是什么低调的超级大客户,挂了电话便非常恭敬地询问他需不需要咖啡。
苏洄摇头,“我可以上去了是吗?”
“当然,我带您去。”
前台心里还觉得怪异,究竟是多大的客户,卡尔听了都要直接下来迎接。
于是在电梯里,她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这个帅哥好看得有点眼熟。
电梯门打开,前台的鉴赏时间也过去,只好不舍地请苏洄去到顶头上司的办公室。
她帮着敲了敲门,卡尔很快便从里面开了门,一见面便笑着同苏洄打招呼。
“eddy,你来了。”
苏洄点头,声音轻轻柔柔,“还好我找了你。”
他拿着保温桶进去,从助理的套间直接来到了宁一宵的办公室,这里大得简直可以打高尔夫球,270度的观景落地窗,外面全是海。
宁一宵还没有发现,低头很认真地翻看文件,直到苏洄走近,将保温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宁总下午好。”
听到他的声音,宁一宵忽而抬头,镜片下的眼明显透出讶异,很快便笑了,伸手很自然地拥住苏洄的腰,“怎么突然过来了?”
苏洄很喜欢
他脸上因自己的出现所涌现的惊喜,所以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慢吞吞道:“你上次说想喝汤,我就熬了一点,味道不知道怎么样,你试一试。”
他将保温桶拧开,盛了一小碗给宁一宵,“里面放了排骨、蘑菇还有玉米,我还放了一点红枣进去,反正雪糕挺喜欢的。”
宁一宵不禁笑了,“所以在你心里我和雪糕是同类。”
“不是的。”苏洄立刻辩驳,“他只是一个参照嘛。”
“嗯,我懂了。”宁一宵牵着他,拉到自己腿上坐,“辛苦你了。”
苏洄隔着玻璃能看到外面,有些不安,“有别人在……”
“没事。”宁一宵用手机遥控,将百叶帘关上,只有靠近海的两面没有遮挡。
“这样可以了?”
苏洄还是没有坐到他腿上,只是挤了挤,和他坐在同一张大大的办公椅上,然后催促宁一宵,“尝尝。”
宁一宵端起碗喝了一口,点头说,“很好喝,就是我喜欢的味道。”
“真的吗?”
苏洄拿起勺子尝了一点,眼睛睁大了一些,“好像是还可以。”
“还有元宵。”苏洄将另一个保温桶也拧开,“这个我煮了很多,想着可以分一分,给卡尔他们吃。”
宁一宵却不太乐意,“他们用不着,公司有食堂。”
“可我第一次来,总不能两手空空。”苏洄拿给他看,很认真,“满满一桶,很多。”
“好吧。”
尽管不愿意分享,但宁一宵知道苏洄的脾气,自己盛出来一小份,剩下的让卡尔带出去分。
苏洄则盯着宁一宵喝汤,并且很热衷于给他夹排骨,用筷子弄掉中间的骨头,再放到他碗里。
宁一宵吃饭时候很静,苏洄郁期也是如此,却忽然在安静的气氛中冷不丁听到宁一宵说了一句。
“结婚真不错。”
苏洄抬起头,反应了一下,很快又垂下头,耳朵浮上些许薄红。
“要冷掉了。”他旁敲侧击地转移话题。
宁一宵扯了纸巾,放下碗筷,将苏洄拉到自己怀里,“你第一次去我住的地方留宿的时候也给我做了早饭,记得吗?”
苏洄当然记得。
他吃多了药,整个人都不对劲,还费尽心思想要留下来,给宁一宵添了不少麻烦。
做梦都梦到他。
“嗯。”苏洄诚实说,“做得很难吃,蛋是焦的。”
“但你现在很厉害了。”宁一宵捧着他的脸,“很好吃,我还是第一次收到爱心煲汤。”
苏洄点点头,靠在他怀中。
“我以后还会做的。”
“谢谢你。”宁一宵吻了吻他的头顶,语气温和,“苏洄,我觉得很幸福。”
苏洄郁期的时候情绪很收敛,思绪也迟钝,需要非常直白的表达,每当宁一宵真诚又直接地肯定他的价值,也给他好的反馈,苏洄都感到满足。
“我也是。”
他们安静地抱了一会儿,又起身去看窗外金门大桥的日落,手牵着手,苏洄还是习惯性地将额头抵在玻璃上,看得很是忘我。
光线渐渐散落,天空一点点晕染出紫蓝色,宁一宵将苏洄压在玻璃上,低头吻了他。
苏洄的嘴唇微微颤动,但他的手很小心地抓着宁一宵的后背,闭上了眼睛。
宁一宵的眼镜框很凉,时不时会碰到苏洄的鼻梁,他在一个浅吻结束后取下眼镜。
“你瘦了。”
腰又细了一圈。
苏洄几乎没怎么正常吃饭,总是没有食欲,又是很容易消瘦的体质。
但他怕宁一宵会觉得这样不好看,下意识嘴硬,“没有。”
宁一宵笑了,低头咬了咬他的嘴唇,“我一抱就知道。”
被他一咬,苏洄发出了很轻的抽气声,像是吃痛,但嘴唇又不自觉地向上贴紧,简直像是邀请。
于是宁一宵又一次吻了下来。
苏洄的脸变得很热,手找不到安放的地方,被宁一宵抵在玻璃上,感觉他的唇舌探进来,温柔得有些折磨。他仿佛根本不急于深入,而是很轻柔地勾扯,克制地缠绕和逗弄,一点点唤醒苏洄沉重冰层之下的欲求。
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开始发软,苏洄的理智恢复些许,退出一些,极小声地说:“不行,有人……”
他说话的时候,饱满的唇瓣上甚至还牵扯着透明的丝,蜜一样。
“他们下班了。”宁一宵没给他更多喘息的机会,将他试图躲避的手腕也摁在玻璃窗上。
外面起了风,潮汐上涌,海浪卷走了细微的暧昧声响。
宁一宵问了几次“可不可以”,苏洄都没有给出直接的回应,但整个人却几乎融化在他怀里。
真皮沙发被空调吹得很冷,被放上去的瞬间,苏洄几乎浑身战栗,但很快宁一宵的温度便解救了他,包裹着他的每一寸。
郁期持续的时间太久,这期间他们连接吻都很少,在冰岛的半个月每天彼此陪伴,安静地拥抱彼此就很幸福,回到这边,宁一宵每天忙于工作,只有下班后才能回家。
苏洄在郁期格外需要他,黏人又很安静,太久不见面,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这种对安全感的渴求几乎抵挡了他在郁期产生的不自信和不安,因为太需要宁一宵的抚慰。
但在这样的地方,始终会让苏洄害怕,他很在意办公室的门有没有关好,会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向宁一宵报告什么。
他就这样在惴惴不安中陷落。
宁一宵叼着苏洄的唇,在连绵的吻里让苏洄叫他“老公”,但苏洄叫不出口,羞耻心几乎湮没了他。
“那我叫你吧,反正我们都有证书了。”
他凑到苏洄耳边,一边吻,一边学了苏洄喘的厉害的语气,把他叫得出口的、叫不出口的,都学了一遍。
苏洄毫无办法。
他始终下意识咬着嘴唇,几乎都要咬破。
“别咬了。”宁一宵俯身吻他,汗水滴在苏洄的脸颊上,像一滴眼泪。
不过很快,他也是真的哭了,生理性的泪,神志并不清晰,头脑像是灌入了热雾,完全是不自觉淌下的。
病会把他的大脑神经弄得错乱,让他混乱不堪,但宁一宵也可以,甚至能更轻易地让他失去意识,口齿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靠在宁一宵的怀里,眼睛昏沉地盯着自己的纹身,竟然牵着他的手去摸。
“凸出来了。”
宁一宵吻了他的脸颊,低声笑了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空调温度很低,苏洄后来几乎是昏睡过去,被宁一宵用毯子裹住,在沙发上依偎着躺了很久。
沙发大得像一小片安全的海滩,暖烘烘的,苏洄缓了好久才醒过来,翻了身,和宁一宵面对面躺着。
他揉了揉眼睛,盯着宁一宵看了好久。
宁一宵靠近,亲了亲他的鼻梁,小声询问,“吃过药了?”
苏洄没完全清醒,人是懵的,联想到一些奇怪的事,“什么药?”
宁一宵也被他这问题问得一愣。
还有什么药?
“我又不会……”苏洄没说完,顿住,意识忽然往回来,“啊,你说的是碳酸锂片,我吃、吃了,来的时候就吃了。”
他结巴了。
宁一宵笑了,脑袋蹭到他光滑的颈窝,叼起他锁骨的一小块皮肤,又亲又啃,黏黏糊糊地向上吻了一路,直到耳朵,弄得苏洄痒得缩起来。
“苏洄,要不再试试吧?”
苏洄觉得他也不清醒,搡了一下,“什么啊……”
“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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