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朱羽微叹口气,开口打断他的胡言乱语,“陛下,掌握万千人命运的陛下,你悔恨的仅是这些吗?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朱羽,你别这样同我说话。我们那一年多的时间就是这么磋磨过去的,我不想再这样了。我有什么不对你尽可告知于我,我全都改。”

    “真的?”凌朱羽转过身来,发丝拂过她精致又略带苍白的容颜,佳人亭亭玉立,只一眼便可倾国倾城。

    宋高洁不停点头,“你说什么我都改。”

    “莫要再牵连无辜,好好对你新立的贵妃,放过凉城的所有人。”

    宋高洁眼神突然犀利,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凌朱羽,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见我便只是想同我说凉城的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值得你挂念的事情了吗?”

    “没有。”凌朱羽语气坚决道,她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向宋高洁,冷声道:“你若不停手,我便将当年凉城之事一一托梦给你的满朝臣子,到时候……”

    “够了,够了。”宋高洁大喊道,他伸手推开凌嘉言拦住他的胳膊,直直地走到凌朱羽身前,“朱羽,你威胁我?我们夫妻数载,你居然为了那些无关之人威胁我。”

    被他大力推开的凌嘉言跌倒在一旁,他赶紧示意顾清竹上去拦住他,可他却一直未动。

    他的眼神一动不动的望着宋高洁与凌朱羽的方向,目露思索。

    凌朱羽冷静的与宋高洁大怒的面容相对,“若说无关,我们才是真的无关吧。宋高洁,早在凉城之事发生之后,我就十分清楚地告诉你,我与你再无情分,只当作陌生人。”

    晚风吹起她的裙角,她站在那儿好似他每日痴望的画,画里的她总是对他轻笑着,比眼前的她更有人情味。

    宋高洁呆看她半晌,想伸手触摸她却又怕戳破这层幻境。

    他忽而低笑出声,带着自嘲,音调缓缓升高,他转变为仰天大笑,笑声之中饱含悲怆与愤恨。

    “好,好,好。”他连道三声好后停下狂笑声,近乎痴恋地盯住凌朱羽,轻声道:“只有你才知怎样伤我最深。我不怪你,朱羽,我等你回来共白头。”

    白雾重新升起,慢慢遮住他眼前的红衣,周围的景物都笼罩在雾气之中,等一切消散后,这儿再无他心心念念之人。

    宋高洁失去所有力气,如一滩软肉般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顾清竹拉起地上的凌嘉言,先同他一起坐船离开。

    来到玉湖边,越想越不对劲的凌嘉言一把拉住顾清竹的胳膊,眼含热泪地问道:“清竹,方才那真是我的阿姐,对吗?”

    在蓬莱殿时眼前事物发生的太突然,他还未回过神来,如今细细回想方觉不对。

    无论音色、语气、容貌都与她阿姐别无二致,宋高洁离得那般近都未发现有异,甚至说出许多不敢说的话来。

    还有凉城之事,若不是他阿姐亲临,又有谁清楚凉城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晓其中之事是能用来威胁宋高洁的。

    凌嘉言越想越真,顾清竹还未回话他便郑重地躬身朝他行一礼,“之前是嘉言无礼,小觑了国师大人,不知日后我可还能再得见我阿姐?嘉言心中有许多话想同他道。”

    “有缘即可。”顾清竹撂下这句话后似不愿多说,悠然转身离去。

    凌嘉言转头,朝蓬莱殿处遥望许久。

    “立刻派人搜查玉湖各角,她要离开蓬莱殿只有凫水这一个法子,无论如何定会留下水渍。”

    来到隐蔽处后,顾清竹招手唤出一直潜伏在黑暗中的属下蒙仪。

    “是。”

    顾清竹回眸看向岸边的凌嘉言与还在蓬莱殿上哭晕过去的宋高洁,救出苏小云的方法有很多种,他同意与凌嘉言合作不过就是想借他了解凌朱羽这一点,来诈一诈宋高洁。

    让他主动吐露出凉城之事,今日虽未说清,但收获也不小,尤其是这位假冒凌朱羽之人。

    找与凌朱羽相似之人的事他始终没有插手过,原还以为这是凌嘉言的安排的。

    至于召唤魂灵之类的说法不过无稽之谈,他自己都不相信。

    恐怕是他们那日商量对策之时被这女子听到了,便主动跑来假扮凌朱羽,用凉城之事的真相来威胁宋高洁。

    此人武功如此高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他的耳目,偷听到这许多话也不是寻常人物。

    或许当年的凌朱羽没有死,这位女子就是凌朱羽,所以她才能如此坦荡磊落,面对宋高洁丝毫不慌乱。

    不管如何,她知晓凉城之事的内情,顾清竹就必须要找到她。

    一柱香的时间后,蒙仪再次出现在顾清竹身前,“属下无能,没寻访到那女子的踪迹,只在湖边树丛中发现她换下的红衣。”

    顾清竹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她偷听都不被发现,更遑论在暗处逃走。

    他吩咐道:“宫中红衣不多见,将这衣裳的出处和来路尽快调查清楚。”

    说罢顾清竹转身朝观星台走去,苏小云一人在那儿待了一整天,他得赶快回去陪陪她。

    推开门,一眼就望见盘腿坐在美人榻上玩九星环的苏小云。

    她将屋中繁多又厚重的帘幕尽数绑起,烛光在屋子中畅通无阻地连成一片,顾清竹从未觉得屋子如此亮堂过。

    她此刻穿着一身侍女的素雅衣裳,头上乌发扎成两个可爱的麻花辫,飘逸的发带固定在两边,更添几分俏皮之感。

    见门被推开,苏小云放下手中怎么也解不开的九星环,朝顾清竹甜甜一笑。

    顾清竹止不住地扬起嘴角,走到近前揉揉她的头,“玩的开心吗?”

    “不开心。”说到此处苏小云瘪下嘴,连心情都低落了许多。

    她拿起手中九星环,委屈地道:“我解不开它。”

    顾清竹抬手接过,手指轻巧的在其中划过,苏小云还未看清他的动作,九星环便以稀疏散开。

    “哇。”苏小云赞叹地拉住顾清竹的手,翻过来又翻过去。这双手怎么这么厉害,能弹琴,能画画,还能解九星环。

    她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厉害啊。

    “在想什么呢?”顾清竹反手握住苏小云的手,紧牵不放。

    “在想我可以回宴清宫了吗?”

    顾清竹颔首。

    苏小云眼睛一亮,继续追问道:“那凉城呢?凉城现下如何?”

    “加重赋税的圣旨大概明日就会派人追回。”

    “太棒了。”苏小云欢呼一声,收回自己的手,起身穿鞋,喜笑颜开地道:“多谢国师大人对我的照顾,我要回宴清宫了,告辞。”

    顾清竹脸瞬间沉下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半只脚已踏出屋外的苏小云拽回,“离开我这么开心?”还是说为很快就能见到宋高洁而开心?

    苏小云迷惘地眨眨眼,半晌后愣愣地点点头。

    离开这儿就说明她不需要国师大人的庇护了,可以回到宴清宫,让担心她的沙星放心。这是很好的事情,当然应该开心了。

    顾清竹被她的点头气的够呛,当即松开手,咬牙切齿地道:“那还不快走?”

    苏小云不解顾清竹陡然变冷的语调,他怎么又莫名其妙的讨厌自己了。不过沙星还在等着她,她得赶快回去给她报平安。

    于是苏小云没再说什么,提裙小跑离开。

    没想到苏小云真的这么利落的转身离开,顾清竹盯着她擦过门槛,迅速消失的裙摆,心底升起些微妙的怅然若失的情绪。

    他探身拿起苏小云方才拿过的九星环,这上面还残余着她手上留下的温度。

    摩挲着上面的金属纹路,顾清竹眼中的柔情慢慢收敛。

    “沙星,沙星,沙星。”正坐在庭院内默默垂泪的沙星猛然听见自家主子欢快唤她的声音。

    她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因为太过思念主子出现了幻觉,却没想到下一秒就看见苏小云跑进来的身影。

    “主子,你回来了!”沙星惊讶地站起身来,朝苏小云处跑去,与她相拥。

    “呜呜呜,主子,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苏小云拍拍沙星的肩头,安慰她道:“说什么傻话,我与你还要见很多很多面呢。”

    沙星挽住苏小云的胳膊往屋里走去,边走边道:“主子,自你走后这宴清宫就乱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管。燕伶也病了,一直闭门不出,我好担心她又病成上次那个样子。这会可没主子坐镇,我都没信心能请来太医。”

    “燕伶又病了啊?”苏小云停住脚步,转身朝后院走去,“我去看看她。”

    燕伶的屋子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还是得打开门看她一眼苏小云才能放心。

    她抬手欲推开门,却发现门从内锁住了,无法打开。

    沙星道:“从昨日起就是这样了,打不开的,要不娘娘明日再来?”

    本想明日再来的苏小云一听到这门已一天都没打开过后焦急万分,燕伶她要是如同上次高烧不退晕过去,无法开口呼救呢?

    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还是得见她一面,确认她安然无恙她才可放下心来。

    “沙星,你往后退一点点。”

    沙星点点头,顺从地往后退了许多距离。

    她看见自家主子抬脚踹在结实的木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木门纹丝不动,主子痛得眼泪流出,抱住双膝,蹲下身来。

    “主子。”沙星赶紧上去扶苏小云坐在台阶上,脱下她的鞋,揉捏撞疼的脚趾。

    “痛,沙星,别用力,这痛。”

    “主子,你忍一忍,不赶快揉揉的话会瘀血的。”

    主仆二人正靠在一起关照撞伤的脚时,身后的木门忽然被打开,燕伶带着面具站于一片黑暗的屋内。

    “燕伶,你没事吧?需要唤太医吗?”苏小云搀扶着沙星站起,一脸关切地看向燕伶。

    燕伶摇摇头。

    “哎,你的头发怎么有点湿啊?是……”

    苏小云还未说完,面前人立马关上了房门,将两人隔绝在外。

    沙星悻悻一笑,朝苏小云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被燕伶巨大关门声吓到的苏小云拍着胸脯点点头,与沙星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屋中躺下休息。

    次日宋高洁果然命人去追回下达凉城的旨意,随着脖子上瘀痕的慢慢消失,凉城的事好像就这么在时间的推移中过去了。

    苏小云本打算在家多休养些时候,却被一封约见信打乱,是凌嘉言寄来约她在紫悠园见面。

    紫悠园啊,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苏小云想拒绝,但他在信上说救她出明澄殿是他帮的忙,于情于理她都该当面感谢他一回。

    时值正午,初秋的阳光已失夏日炎热,温煦中带有悦人心脾的舒适。

    可坐在秋千架上沐浴阳光的凌嘉言却没觉得有多顺心,他双手抱于胸前,暗恼那该死的苏小云怎么还没来见他。

    莫非还要他亲自去请吗?她怎么敢的啊。

    再等一个时辰,要是她还没来他就亲自去宴清宫把她拖出来。

    好在在他耐心用光之前,姗姗来迟的苏小云出现在他面前,朝他招招手,“安平郡王好。”

    凌嘉言冷哼一声,开口道:“你倒是好大的脾气,还要本王坐在这等你。”

    苏小云讪笑道:“这不是想了一会儿该给郡王送什么感谢礼吗?”

    凌嘉言不在意的撇撇嘴,嘟囔道:“谁稀罕你的礼物。”身子却朝苏小云那边探去,看她究竟拿来了什么礼物。

    苏小云从怀中拿出一颗泛紫光的琉璃珠递给凌嘉言,道:“喏,就是这颗珠子。”

    她是真不知道凌嘉言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思来想去都没有好的想法,干脆就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拿来送人了。

    天下间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琉璃珠吧。

    “这便是你精挑万选的礼物?一个破珠子。”凌嘉言脸上出现不屑的神情。

    苏小云不喜他这般诋毁自己喜欢的东西,着急辩解道:“这不是破珠子,这是颗很漂亮的琉璃珠,在晚上它会散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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