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千呼万唤的，期中考试终于如约而至，没有抱着琵琶半遮面的美女，只有抱着试卷半遮面的监考老师。
富城六中有钱，期中考试也是少数整的特别正式的学校，全年级打乱顺序按上次月考成绩分考场。这招对高二高三有效果，毕竟每个人都像在长跑进行到后半段一样，有超越的也有后退的。
但是对于高一新生来说没啥大用，因为刚刚起跑基本上整体没有太多变化，十八班是最后一个考场，在这个考场考试也都是十八班的本班学生，毕竟要想从前面的班级跌到十八班也不太容易。
今天十八班的32只学渣，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不是来参加考试的，而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而十八班今天就是华山论剑的现场。
金秋时节，黄毛少年身穿国际一线大牌米色风衣、卷毛少侠身穿黑色机车夹克、瘦少侠脖子上挂着白色的耳机，胖少侠腰里别着奶奶的遗物——格子手绢……集体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步入考场，衣角带起的劲风似乎拂动了旁边座位上女侠的大波浪发丝……
同一楼层十七班全体面色冷肃，在考前交换着最后的信息——
“为毛我看十八班这帮傻叉今天格外不顺眼？刘大志是不是还吹头发了？”
“你没看错，今天他们格外骚包。”
“怎么？难倒他们以为理发店能辟邪么，弄个头发就能超过咱们班了？”
“你们不懂，我看这叫‘最后的体面’，大概是不想输的太难吧。”
“笑话，咱们最后一名都比他们班第一名成绩好，还想平均分超过咱班，他们咋不上天呢！”
……
上课铃声响过，考试正式开始，所有考场都是一片“沙沙沙”的写字声，同学们都在奋笔疾书，成绩好的同学正在与时间赛跑，成绩不好的同学也企图与下课铃争个你死我活。
整个校园因为期中考试陷入了一种宁静的紧张里，只有夏灿优哉游哉的趴在办公室的窗台上俯瞰校园。
学校考虑到夏灿老师被匿名举报的问题还没有最终定论，这次就没有安排她监考。
夏灿本来也不是什么劳动模范，没有工作那可真是太好了。秋日的校园多么静谧美好，正适合吸收天地日月精华发呆不是么。
夏灿正趴在五楼的窗台俯瞰宁静的校园，忽然桌上的电话“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夏灿接起电话，居然是门卫打来的，说是门口有高一18班的学生家长要找自家孩子。
今天是其中考试，门卫不用问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学生考试，但是这几位家长死活不走，他只好尝试着往班主任办公室打电话试试。
夏灿不禁皱了皱眉，今天其中考试家长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来找孩子，恐怕家里真的有急事吧。
她赶紧下楼来到了学校大门口。
只见校门口的大槐树下站着几个人，一个满脸油光挺着个大肚腩的中年男人手里搀扶着一个老太太，旁边还跟着一个跟老太太长得有几分像的年轻姑娘。
几人见到夏灿，知道这就应该是保安说的班主任了，于是老太太上前一把抓住夏灿的手，说道：“班主任老师啊……”
旁边的保安忙说：“这是夏老师。”
老太太接着说：“夏老师啊，我也是才知道今天孩子其中考试，但是他姥爷生了重病，一直念叨着想要见见小峻岭呢，就怕哪一天突然……再见不到最后一面。”
旁边的年轻姑娘赶紧插话道：“夏老师，我们找白峻岭，这是白峻岭的姑姥姥，我是他小姨。”
夏天有点懵，在心里算了半天姑姥姥到底是白峻岭的谁？小姨、姥爷？听着都是亲戚，可是她记得白峻岭的家长联系手册上只有一个联系人，就是他舅舅。
旁边的中年男人也插话了，“今天我们无论如何要带白峻岭走的，平时他不孝也就算了，现在老人家都生病了，他还不去看一眼还算人吗？”
夏灿想了想，说：“现在孩子们正在考试，今天确实不能请假，这样吧，几位家长先在这里稍等一会儿，等一下这节课考完了我去问一下白峻岭。”
老太太一听似乎有点着急，又伸手想要抓夏灿的手，夏灿赶紧躲开了。
倒也不是她嫌弃，只是她练拳多年，对这种被人抓住的行为有条件反射，刚才就强忍住才没把老太太给摔出去。
“老师你是不知道啊，这小峻岭淘气的很，家里说了几句就跟家里闹别扭，自己亲姥爷都不去看。你要是去问他啊他肯定说不去。
“但是老师啊，你这回可得管管他，老祖宗不都说百善孝为先吗，他这么不孝可是不对！这回他要是不去，我老太太就赖在学校不走了，就问问你们校长是怎么教孩子的……”
夏灿听了不禁又看了一眼这几个人，“不知道老人家身体是个什么情况，能不能等到他考完了再去？”
老太太一听就生气了，“你这个丫头是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能不能等到他考完，你这咒谁早死呢？”
说完忽然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干嚎道：“怪不得我小峻岭不回家呢，原来是摊上了这么个混蛋老师，教的人家孩子不孝敬长辈啊……”
保安大哥一看这阵势有点傻眼，用眼神问夏灿：这可咋整？
夏灿也头疼，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这节课就快下课了，不能让同学们看到这一幕。
夏灿迅速回到办公室，找到了学生家长联系手册，赶紧给白以深打了一个电话。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门前的几位到底是何方妖孽。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边传来低沉的男声：“哪位？”
夏灿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下情况，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说：“夏老师你不用管了，这事我来处理……”
放下电话，夏灿又趴回了窗口，只是办公楼离校门口太远了，她根本看不到学校门口的情况。
她想了想，灵机一动，赶紧跟门卫室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门卫大哥就发来了现场报道：“夏老师，刚才来了两辆汽车，下来几个黑衣大汉把那几个学生家长给塞车里拉走了……”
夏灿有点吃惊，这么简单粗暴的吗——白以深可太给力了！
这几个人要是她自己的亲戚，她早上脚踹了。夏灿哪里受过这种极品的气啊，刚刚在校门口她一直心里念着：我是老师，我是老师，我是来阻止孩子们黑化的，不是来带领他们黑化的……
几分钟之后，敲门声再一次响起，白以深出现在了夏灿的办公室门口。
此刻，白以深和夏灿并排趴在五楼的窗台上俯瞰安静的校园。
“那老太太是我姑姑，那油腻的胖子是他的儿子。”白以深突然开口说道。
夏灿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漂亮的姑娘说是白峻岭的小姨，那她应该是你妹妹吧？”
“从血缘来说上算是吧，她是我爸跟别的女人生的。”白以深话锋一转，问道“你听说过吧，我现在算是富城首富。”
夏灿笑道：“那必须的啊，您的大名如雷贯耳，想不知道都不行。”
“我的外公姓白，当年全国纺织业的大半江山都是我们白家的。
“我妈是外公最小的女儿。当年她接受新思想，非要追求自由恋爱。
“那么多富家公子她不喜欢，偏偏喜欢上了出身贫寒的赵仲吉，就是我爸。”
白以深慢条斯理的讲起了自己的家世。
“后来外公响应国家的号召把大部分产业都无偿的捐给了国家，可是即使这样，当那场运动到来的时候，外公一家还是被打成右/派。
“我母亲跟赵仲吉也带着姐姐和刚刚一岁的我被下放到了农村。
“母亲刚刚生了我，又突然遭遇这种变故，一病不起。就在这个时候，赵仲吉却提出了离婚。
“因为他的家庭成分好，只要跟我母亲离婚，跟我们白家划清界限就可以不用继续蹲牛棚了。
“离婚后，他转头又娶了个根正苗红的贫农的女儿，还在生产队当了个小干部，没多久又生了个女儿，就是今天来的那个赵爱华。
“而我的母亲却没有熬到平反的那一天！”
白以深低头摸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夏灿义愤填膺，“渣男！没想到那个年代就有渣男了。你不是富城首富吗，还能让这帮渣舞到眼前，你这首富是不是当得有点窝囊？”
白以深笑了，继续说道：“后来外公家平反了，可是外公、外婆和母亲都不在了。
“国家返还给我们的产业，还有过去的一些家当就都到了我和姐姐的手里。加上一直在国外的舅舅过世，他的遗产也都全部留给了我们。
“姐姐可能遗传了母亲的性格，也可能是受了些刺激，早早的就要追求自由和幸福，当年生下白峻岭以后没多久，就跟着一位外国人跑国外去追求真爱了。
“人人都说我是商业奇才，呵，其实我觉得这世界没意思透了。我还经营着这些产业，不过是就是要让那些人看着我有钱，他们又得不到一分。
“看着他们眼红，看着他们嫉妒的要死又没办法，看着他们顿足捶胸的后悔……人生也就这点乐趣了。
“当年他们抛下我跟姐姐不闻不问，现在又想到我跟前靠着那点血缘关系得到些好处，呵。
“我常常告诉白峻岭一句话——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好人，不过是坏的程度不同而已。”
夏灿：“哎，你这是怎么教孩子的？合着白峻岭这个校霸是你这么手把手教出来的啊！”
“再说了，你这是一杆子打倒了全世界的人啊，难倒这世界上就一个好人都没有了吗？”
白以深抬头看夏灿，然后笑着点了一下头，“嗯，应该是有的，最近——似乎发现了，新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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