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批命

    丹州城内冯府。

    本该夜深人静的庭院却异常地忙乱。挂在屋檐的灯笼透出点点星光,大家都在来回不停地奔忙,厨娘和小厮在厨房和厢房之间来回穿梭。

    厢房内传出女子撕心裂肺地叫喊,厢房外,一个年轻的男子来回不停的走着,嘴里还隐约念叨着: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年轻男子头还时不时的朝房间里观望,恨不得立即破门而入,飞奔到自己的妻子身边。

    院门外的角落里有几个小丫环在说悄悄话。

    “怎么还有生出来,这都过去三个时辰了吧。”

    “哎呀,急什么,这女人生孩子就跟鬼门关里绕一圈似的,哪有这么快。”

    “那倒是,上次张家姐姐生孩子疼了一天一夜呢。”

    “不知道是个小少爷还是小小姐?”

    “也不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乱嚼舌根。再多嘴等会把你们都发卖出去。”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妈子走过来训斥道。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一阵响亮地哭声从房间里传出来,房间的门打开,一股浓厚的血腥气传出来,男子却跟没闻见似的立刻冲进房间。

    来到妻子的床边,产婆把孩子抱过来:“恭喜少爷,少夫人生了个千金小姐。”

    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产婆手里的孩子,心中满是欢喜,他轻轻地把孩子放在床边,拉起自己妻子的手,说道:“夫人,辛苦你了。快些休息吧,我守着你。”

    一个月后,依旧是冯府。

    今天是冯府的刚出生的千金的满月酒。冯家二少爷不在朝廷当官,上门的都是平时有生意往来的人。

    宴客的正厅坐满了前来道贺的人,大家都说着恭维的话,祝福着这位冯府的小千金能够健康成长,将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满月酒差不多到了最后,打门外进来个道士模样的人,大家都一愣,那道士开口说话了:

    “贫道路过此地,听闻贵府正在办喜事,特来讨杯酒水,沾沾喜气,忘主人家不要介意。”

    冯府的冯老爷冯文海站起来一拱手:“道长客气了,酒水微薄,希望道长不要介意。”

    随后,将道士请到主座,下人拿来一副新的碗筷,道士也就不客气地吃起来。

    一会,道长吃完,说:“我能有这个福气见见小千金么?”

    随后小姑娘的父亲亲自将道士引到隔壁,小姑娘正躺在那里睡的香着呢。

    道长站在小丫头旁边站了一会,又是皱眉又是掐指,时不时地摸一下下巴,一脸慎重地问:“我能问令千金是几时出生的么?”

    年轻的父亲说:“卯时三刻。”

    道士又掐指算了算,然后表情凝重的对年轻的父亲说:“令千金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一生都不会遇到大挫折,将来也会嫁入一个好人家。但是,她的福气是从周围亲人上得来的,八字太重,不能和你们一起生活,不然会给你们这个家带来不好的后果,轻则买卖失利,重则克父克母,所以,希望你们三思。”

    年轻的父亲瞬间脸就变色了:“你这个道士,请你入席是因为我儿的满月酒,大家都高兴,没想到,你这边刚吃完就开始诅咒我们家,你走,赶快走,我们不欢迎你。”

    “贫道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走是可以的,但是希望你们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不然你们会后悔的,记住了,贵府千金及笄之前千万不要和她住在一起!”

    “臭道士,再不走我就用扫帚哄你出门了”随后,一个小厮真的拿出扫帚作势要动手。

    道士一边后退一边连连摆手,一直退出冯府大门。一边走一边想:都怪自己嘴馋,没事跑来吃什么喜宴,吃就吃吧,为什要多嘴管闲事。

    一段时间时候,冯家人就把道士的话忘在了耳后,但是奇怪地事仿佛就想验证道士的话一般渐渐出现。

    半年之后,先是冯家在外地的店铺因隔壁走水被无辜的殃及。

    接着又是老家冯山城的大店铺里,那个干了将近十年的账房先生没来由的卷着账款失踪,之前却谁也没有发现端倪。

    再来就是青州的货物被发现以次充好,损失了大批客户不说,还倒赔了不少的银子。

    诸如此类的事情堆积到了一起,慢慢地流言在下人们的口中悄然传起。

    冯家的这个千金就是个小扫把星,自从她出生之后,冯家就没有消停过,就今天这里出事,明天那里有问题。

    冯家满月酒那天就有一个道士说过这个小女娃克父克母,是个小灾星之类的谣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玄乎。

    谣言愈演愈烈,说得连冯家自己人都觉得像那么回事了,但是回头看看小女娃天真地笑颜,她才多大,还没有抓过周,甚是都还没有起一个正式的大名,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灾星,她只是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娃娃啊……

    当众多地巧合积在一起,巧合也会被人们说成事实。

    在这风风雨雨的半年之后,小女孩一周岁了,本来小女孩一周岁就没有小男孩那么隆重。

    为了打破这半年来这魔咒般地巧合,冯府联合小女孩母亲的娘家秦府商定,要隆重地给小女娃办一次抓周宴。

    只是仿佛要老天爷磨砺这个小女娃似的,在抓周宴的前半个月,女娃的父亲从外地巡店赶回来,在青州城外五里地遭遇大雨,山体突然滑坡,马车不幸翻倒,车夫当场死亡,青年被抛出马车外昏迷不醒。

    消息传到冯府已经是十天以后,冯家正在讨论三天后抓周宴的流程。

    一身狼狈地小厮跪倒在地,一边痛哭一边说着事情的经过。青年的娘当场晕了过去,场面一片混乱。

    半晌过后,混乱已过,青年也被送回家,等在一旁的大夫立刻上前查看伤势,还好除了昏迷以外都是皮外伤,只要人清醒过来之后就没有事。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之后,有人提起要不要继续商量小女孩的抓周宴时,青年的父亲冯文海突然抬手扫掉了桌子上的茶杯:“还办什么抓周宴啊,她的父亲昏迷未醒,祖母还躺在床上。那个道士当日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小扫把星,管家,赶快把这个小扫把星送走,越快越好,我不想再看见她!”

    管家应声而动,随即又反应过来:“老爷,这……”

    小女孩的娘突然跪下:“爹,她是您的亲孙女啊!她只是个孩子啊。”

    “但是她克父克母,我不能再让她给这个家带来灾祸。当初就应该听那个道士的话,把她送走,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发生!”

    “可是,可是……”

    “再求情连你也一块送走!”

    女孩的娘很为难,一边是昏迷的丈夫,一边是可爱的女儿,舍弃哪一边都是要了她的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旁边的管家走过来劝道:“少夫人放心,老奴会把小小姐送回冯家村,让族长找个可靠的人家抚养,不会让她受委屈,等少爷醒过来,老爷气消了,就可以把小姐接回来了,老奴保证不会太久的。”

    小女孩的娘只是个柔弱的妇人,不可能和自己的公公顶嘴,想着昏迷不醒的丈夫还需要自己的照顾,只能眼睁睁看着管家抱着小女孩一步一步的走出自己的视线外,心理想着:若若,对不起。等你爹醒了,我们就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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