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小果瞅瞅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的红云,对清九的话表示赞同。

    倘若红云一开始就怀着恶意针对五雷村,他们一村的小妖根本逃不过中毒噩运。清九的到来确实如大伙儿期待那般,不仅仅是多下下雨洒洒水,还为他们提供了诸多保护。

    经历了惨痛悲剧,五雷村的妖怪愈发在乎生活的安稳。

    一个擅毒且对世间怀有恨意的妖怪,无论对源村,五雷村抑或别的村落,均是极大威胁,绝不能轻易放走。对方一旦反扑,杀伤力可想而知的恐怖。

    如何处置红云是个难题,杏小果征求清九的意见,相信大妖自有解决之法。

    清九给的办法是:“鹤老先生年纪大了,身边缺少仆人照顾。”

    杏小果:“……”

    比附近村民镇民都貌美的妖怪当仆人使唤?且不说红云的相貌多么吸引视线,单就修为也比他们高,真不怕红云对老鹤妖下毒手?

    杏小果的疑惑尚未说出口,一股磅礴的妖力涌现,清九一掌拍向红云:“别担心,封禁妖脉就老实了。”

    红云见状不躲不避,任由惩治,只是嘴角微微勾了勾,勾起一丝嘲讽。

    下一刻,妖力撞在红云头顶,激起熊熊火焰,大火掀起灼人的热浪,朝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清九眉头微皱,一边将杏小果护在身后,避免被烈焰灼伤,一边熄灭屋内的火苗,免得烧毁了房屋。

    大火持续时间不长,很快消失了,红云轻笑着掸了掸衣衫:“忘了提前说,我身上已有封禁,寻常手段无法再封印。”

    清九了然:“这是凤家手段。你对凤家做了什么,他们要废了你?”

    凤家与敖家类似,敖家以龙族后裔自居,子孙后代有望化龙。凤家则是包括朱雀、鸾鸟、九凤等诸多种族,族人有机会觉醒凤凰古血脉的大家族。

    “我对凤家做了什么?是啊,我对凤家做了什么呢?”红云眼底的笑容加深,“大概是他们想杀我,我不肯让他们杀死,他们恼羞成怒了吧。”

    杏小果从清九身后探出头,见灼人的热浪散了,自家小屋也没陷入火海,不由松了口气:“凤家为什么杀你?你对他们下了妖毒?”

    “他身具凤凰血脉,且血脉浓郁。持之以恒的修炼,终有一天能够觉醒。”清九先红云应道,“这样的好苗子,凤家若是知道,应当百般呵护悉心教导,不会轻易下杀手。”

    清九最开始发现妖毒,就意识到这个毒是源自凤凰血脉,他当时还纳闷,哪家的后辈跑到了他的历练地。谁知来的不是历练者,而是身负重伤、被封禁的神秘妖。

    “呵护?教导?我宁愿舍了这一身血肉,当一只普普通通的妖,”红云稍稍站直身子,一扫先前的漫不经心,“敖家清九,我早就听说过你,天资卓绝,修行神速,得天道万般宠爱。”

    “敖家再是兴盛庞大,你愿意留在那儿吗?它困着你哪儿也去不了,是难以挣脱的囚笼,它抹杀你想保护的人,摧毁你珍视的一切!”

    “你难道不恨?他们禁锢你,却满口仁义道德为了你好,逼你为家族奉献所有。”

    “他们从来不在乎你的感受,只想你的力量为他们所用,沦为他们手中的傀儡。对他们有利的事,风险再大,哪怕危及你的命,他们全都视而不见,随时可以舍弃你。”

    “不只敖家如此,此番妖主收徒,有多少家族不择手段,牺牲别人达成目的?选了这个穷乡僻野,他们就会放弃沿路追杀?比起让你活着,占据敖家天才的名声,他们更希望剥了你的妖丹给自己孩子吧?”

    “这样的妖界哪里值得留念?不如尽数毁去,让那些不可一世的大家族一无所有!”

    杏小果不自觉的抓紧了清九的衣角,对方来到村子,他有许多话想问,苦于开不了口。这一刻听红云所说,杏小果得知清九这些年过得不好,心里很是难过。

    清九轻轻拍了拍杏小果的肩:“困难永远无法回避。与其担忧,与其恐惧,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碾碎全部阻拦。”

    “说得好,”红云拍了拍手,“所以我不理解,你为什么甘愿蜷缩在这个小山村。”

    “我以为你来这里有特殊安排,养精蓄锐,降低敖家的警觉。可我看到了什么?你竟然在这个灵气稀薄的破地方修炼,和那些村民一样给土地浇水,白白的耗费妖力!这样的你,当真摆脱得了敖家的控制吗?”

    “我能不能摆脱敖家和你没关系,我的修炼也和你没关系,”清九平静地看着神色激动的红云,“你的怒其不争,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无法报复封禁你的凤家而愤恨。凤凰血脉加之本事不低,按理我应当知道你,至少应当听过你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红云唇角绷紧,周身的戾气翻腾,显然极其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我耐心有限,”清九语气骤冷,“不能再封禁你,并不是杀不死你。”

    红云内心充满恨意,戾气过重,堕魔的迹象掩都掩不住。若不是红云身上不见杀孽,清九不会允许对方说这么多废话。这里的小妖实力弱,抵抗不了丧失理智的红云,清九不可能留隐患,眼下没杀孽,不意味着以后没有,不意味着永远没有。

    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红云终是低声说道:“小时候,我以为天道很爱我,一出生就红云满天,百鸟齐鸣。”

    “我爹给我取名凤云,他指着天空说,等我彻底觉醒了血脉,就能在云层肆意翱翔。到时候,主家也会对我们客客气气,不敢再随随便便的把我们赶出来。”

    “我拼了命的修炼,盼着某天出人头地,给家人更好的生活。爹严厉娘慈爱,我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红云伸手在身前比划,“她就这么矮矮的胖胖的,走路都走不稳,偏偏喜欢跟在我身后,整天‘哥哥’、‘哥哥’的叫着。”

    “后来,”红云的声音顿了顿,“我失忆了。他们说我家遭仇敌暗算,全家上下只剩了我一个。”

    “他们?”清九问。

    红云微微眯了眯眼:“凤家主家。他们赶到时,我爹娘已经没了,他们救下了我以及弟弟的残魂。凤家家主说我天赋高,收养我当了养子,还教我蕴养残魂的方法。”

    红云的手指在半空探了探,仿佛勾着一抹看不见的魂魄:“为了仅剩的‘弟弟’,我不惜代价以心头血养着他,一年又一年。”

    闻言,杏小果心里一揪。红云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妹妹,他怕这段过往的后续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果不其然,红云自嘲笑道:“几百年过去,弟弟的魂魄终于稳固了,凤家更是大方的提供了重塑肉身的奇珍异宝。弟弟醒了,我特别高兴,对凤家感激万分,世间竟有对我这么好的养父。”

    清九颦眉:“你那个弟弟是?”

    “凤昀。”红云回道。

    “凤昀,他不是凤家家主的独子吗?”清九对凤家事了解有限,却也清楚凤昀的身份,只是他从未听说过凤云,整个存在都被抹去。

    “他的确是凤家主家唯一的小少爷。他们说养父器重我,两个孩子视若亲子,我信了。他们不许我接触外人,安心蕴养凤昀残魂,我信了,还非常感激他们。”红云的笑容逐渐疯狂,“倾尽所有,活得仿若不存在!这么多年认贼作父,救回了仇人的儿子!”

    顷刻间,红云体内黑气爆发,环绕身周的火光也染上了黑色。清九早有准备,瞬间镇住发狂的红云:“稳住心神,再这么下去,你会堕入魔族。”

    “是妖,是魔,对我来说又有何不同?”红云无力地握了握拳头。

    杏小果犹豫片刻,小心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真相的?”怎么恢复了记忆?

    “凤家是大家族,得到消息的时间很早,”红云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情绪,“我无意间听说妖主要收徒了,想去试试。”

    “爹娘不在,我得保护弟弟,把爹娘没能给他的加倍送给他,把世间最好的一切捧到他的跟前。要给凤昀更好的生活,我就必须站到更高处,拥有绝对的实力护他一生周全。”

    红云说着停了停:“可凤家急了,以为我要抢夺凤昀的拜师机会,抢走青云直上的通天路。”

    “他们一次次的设陷阱,不惜动用封禁,始终没能除掉我这颗眼中钉。天道没有放弃我,留有一丝怜惜,我命不该绝记起了往事。”

    “当年凤家家主看中了我的能力,要剥根骨剜妖丹给他儿子。岂料儿子太过废物,被我反杀。凤家千辛万苦保下凤昀一缕残魂后,动了旁的心思,借助我这一身浓郁的血脉蕴养魂魄。”

    “他们篡改认知,让凤昀成了我的弟弟。可笑我自以为对家人付出良多,告慰爹娘在天之灵。殊不知认敌为友,爹娘和妹妹九泉之下恐怕都合不上眼!”

    杏小果同情红云的遭遇,可是不管怎样:“我们小村小户的,村长爷爷他们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害他们?”

    “害他们?难道不是帮他们脱离火海?”红云不以为然,村长女儿傻乎乎的,像极了他的那个傻妹妹,辨不清这世间的恶意,“余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推她一把,免得她所嫁非人,一世凄苦。”

    杏小果叹了口气,红云帮俞家看清了余家,就是方式偏激,非得拐走余大郎,又给余家下毒。

    少顷,清九突然问:“为什么到源村?”

    红云一怔,难得的困惑:“当时我重伤濒死,浑浑噩噩不知何去何从,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冥冥之中的感知,似乎应该来这儿。”

    他路遇余家大郎,为掩饰身份装作富家小姐。余家急不可耐的贴上来,红云也顺势送了一份礼给余家“报恩”。

    清九的出现算是意外,红云没料到名声在外的敖家清九的历练地这般偏僻。

    他猜清九遭排挤,有心同清九联手,重创那些自以为是的家族。谁曾想,大妖清九安于平平无奇的村夫现状,守着家中的一亩三分地。

    红云百思不得其解,能够留住大妖久住的杏小果,究竟是怎样倾国倾城的妖姬。他深夜上门一探究竟,却只见到清秀的少年,以及挨了一顿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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