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萼步履轻快,速度得当,因着她住的院子离张氏的院子不算太远,故而很快就到了院门口,杜若早就守在门口,一见着林素萼便迎上去行礼。
林素萼让她起来,见她梳了妇人发式又穿着明艳的衣裳,微微一笑:“何时成的婚,怎么不叫人来告诉我,我也好给你添一份份子钱。”
杜若带着几人往里面走腼腆笑:“才是上个月,得了少夫人恩准简单操办了下,也不敢打扰小姐。”
林素萼一摇头笑:“说什么打扰不打扰,你是我院子里出去的,说什么我也要给你备份礼,等我回去再让玥儿给你送过来。”
杜若又忙躬身下去谢她。
说着话便到了廊檐下台阶处,林素萼转身对莲蕊和玥儿道:“你们几个也是许久不见了,一起去屋里聊会天去,这里也不用你们伺候。”
几人都应下,凑在一起欢欢喜喜就往自己原先的的房间里去了。
林素萼进了正厅没见着人便往右边书房里走去,方掀帘抬腿跨门就瞧见陈瑞文正弯腰站在她那张黄花梨木的大书桌前,手里执着羊毫毛笔低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陈瑞文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见是她进俩便将笔搁置在笔架上,她快走几步过来正好站在他旁边比肩的位置。
林素萼把手炉轻轻放到一旁,偏头望过去才发现他不是在写字而是在作画,画的是还她院子一角搭的一处花架子,她疑问道:“好端端的,这大冬天的枯木架子有什么好画的?”
他笑道:“从前你常说这处花架最好看,我想着依照你院子里这一处给你在家里也搭一处一模一样的讨你开心,所以这才把它画下来。”
林素萼瞧他纸上那浅浅几笔水墨勾勒,画的也算有模有样,不禁也依偎在他胸前软软道:“谢谢你这么挂念我。”
两个人站了一会儿后又牵着手到罗汉床上坐下,房中搁着一尊半人高的方形铜编熏笼,所以也不觉着热,只是林素萼一向怕冷,所以手上是一刻都离不得那小巧手炉的。
两人对坐,林素萼把兄嫂要他两给侄儿起小名的事情告诉陈瑞文,她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叫个什么名字,你快给出个主意。”
陈瑞文沉吟片刻,而后微微笑道:“不若就叫丹雀郎吧。”
林素萼歪头问他:“丹雀郎?倒未曾听说过,可有什么典故。”
陈瑞文笑:“典故倒是没有,只是本想取朱雀二字,只因为南方朱雀为天之四灵,怕这孩子压不住,就用丹字代替朱字。”
听他娓娓道来,神色平和怡然,她也感受到他对着孩子的爱意,知道他是爱屋及乌,心中也是热呼呼道:“真是个好名字,待会就告诉嫂嫂和兄长,问问他们觉得怎么样。”
林谈言和张氏当然没什么意见,当林素萼带着小名来见林谈言夫妇的时候,两个人都对这个小名赞不绝口。
林素萼坐在张氏旁边,两个人讨论着一堆婴孩衣物里面哪一件最好看,旁边林谈言抱着正吐着口水懵懂不自知的儿子一口一个丹雀郎叫着,逗了一阵儿又问林素萼:“妹夫还在你院里面吗?”
林素萼摇摇头道:“我才出来的时候,父亲身边的人把他叫走了,说是官场上有什么事要找他谈谈。”
听她这样讲,林谈言肃了神色道:“既然是正事,那我也过去听听。”
说着就把孩子递给林素萼,林素萼颇惊,有些手足无措的站起来,这是她头一次抱这样小的孩子,看着被裹在花布被里的小小婴孩,小心翼翼的将这小团子抱在怀里。
林谈言走后,她仍低头看着怀中小婴儿,刚生出来的孩子难得像他这样有秀致的眉毛,微红的皮肤,黑亮的眼睛,模样十分像张氏,很是秀气。
或许是被她抱的不舒服,小人儿在花布包里扭着身子,嘟着嘴巴皱着脸,倒是林素萼顿时吓了一大跳。
张氏瞧着她那紧张模样,在一旁笑的很是开心:“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孩儿倒让你如临大敌一样。”
她招招手,林素萼忙把丹雀郎递给她,这才坐回去道:“这小孩儿浑身又软,皮肤又嫩,实在教人不知道该怎么使力气,抱重了怕他疼,抱轻了又怕摔着他。”
又瞧着丹雀郎在张氏怀中一脸乖巧,她不禁疑问道:“真也奇了,怎么到了嫂嫂怀里他就不闹了”
张氏笑:“等你自己做了母亲,自然知道这便是母子天性。”
张氏瞧见林素萼一脸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窗外,也不去猜测她在想些什么,微微一笑后又低下头逗玩着丹雀郎。
……
林谈言匆匆感到父亲书房外的时候,看见陈瑞文贴身的小厮正抱着剑守在门口,瞧见他进来,上前行了礼后道:“主人和林大人已在里面,二公子进去即可。”
遂给他开了门,林谈言跨步进去,外头的门很快又被严丝合缝的关上,室内有些寂静,他抬眼望去正瞧见陈瑞文和林参清正一左一右坐在正堂中的那两张圈椅之上。
两个人之间默不作声,不知道是刚刚谈完重要的事,还是等准备等他来一起谈,他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还是大一些。
他上前先是想给陈瑞文行礼,反被对方扶起来笑:“今日在家中,你便是兄长,哪有兄长给妹夫行礼的。”
他既然这样说,林谈言也只能应下来,转而给父亲行了礼,这才坐在了二人之下的位置上。
林参清抚着长髯问他:“见过你孩儿了?”
林谈言微微一笑:“已经见过了,还得多谢殿下给孩子取的小名,那孩子一听这个名字就笑,真是奇了。”
林参清有些好奇问陈瑞文:“不知道殿下取了什么名字?”
陈瑞文微微一笑:“不过是取个祥瑞的名字,是丹雀郎三个字。”
林参清倒是一愣,其他人不知道昭仁太子李珩的小名叫朱雀,他身为梁帝曾经十分信任的人却不可能不知道,而如今对方给自己这个长孙又取名叫丹雀,不难看出对方对自家的重视,故而林参清心中对他的敬重又多了几分。
几人说起正事,林参清和他道:“前几日崔固宣召我入宫,是为讨论明年开春春闱之事”
陈瑞文问:“可有说定在什么时候?”
林参清道:“已知道殿试定在四月十五,其余的还要交由礼部再做商议。”
陈瑞文点点头道:“日后推翻崔固□□统治,除了要有一个好的由头,还要有一位能得文武百官认同的前朝太子。”
林谈言听他的话,不由疑惑道:“殿下的意思是”
陈瑞文微微一笑:“江山动荡、风雨飘摇之际,站在人们面前的昭仁太子总该是个德才兼备的人。”
“而明年的科举考试就是昭仁太子站在人们面前的好机会。”
林谈言一下子清楚他的意思,看知道对方有意通过明年的春闱走到朝堂上去,但他有一点不明白,如今殿下已通过镇远候的荫封京中谋的一份差事,那么以后又该如何参加明年的科举呢?
许是瞧出他的疑问,陈瑞文淡淡一笑,站起来望着明亮的雕花窗户道:“你放心,昭仁太子是昭仁太子,陈瑞文是陈瑞文。”
他这话意有所指,林谈言一时想不明白陷入沉思之中,倒是林参清清楚他所有布局在一旁只抚着长髯淡笑。
林素萼和陈瑞文二人在林府待到吃了晚饭才离开,路上林素萼仔细端详着手腕上的五色编织手绳,编织虽然简单粗糙,可因为是弟妹送她的所以也被她十分珍重的戴在手上。
她如今虽然比起从前待人亲切了不少,可到底是受她从前影响颇深,两个小孩儿还是有些怕她,虽然喜欢她却又不敢单独和她接触,这五色手绳还是两个人先交给陈瑞文然后让陈瑞文递给她的。
她当时收到的时候倒是十分惊讶,看过去只见这两个孩子又一如即往的躲到郑氏的身后,对上她的视线才会抿着嘴巴而后慢慢绽出童真的笑容。
林素萼心中一角莫名一软,像是热流涌起,她慢慢蹲下将五色手绳递到胆子稍大的妹妹面前笑道:“月蕊愿意帮姐姐戴一下吗?”
林月蕊看了一眼旁边的林谈词,然后乖巧点点头就上前去将五色手绳在她皙白皓腕间仔细扣好。
林素萼这起身在她细软的鬟发上揉了揉,又难得调皮的扯了扯一旁弟弟的小辫,看着两个人呆呆的模样,这才心满意足的挽着陈瑞文的手上了马车。
此时她窝在陈瑞文怀里轻声和他倾诉道:“现在想来真有些后悔,我从前并不与月蕊和谈词亲近,他们小时候我也没有抱过他们。”
陈瑞文搂住她,凑在她发髻边温声道:“如今不算晚,以后你要是想他们,可以让人请他们过来玩,咱们院子里是得多些孩子热闹热闹。”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脸又有些发烫,嗯的一声轻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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