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御门伊舍那今年十五岁。此刻她正坐在管家车子的后座,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洩。她讨厌父母分开。讨厌父母似乎不在乎女儿离开。她讨厌东京,因为这座城市是如此不同,和她从小生长的京都没有一丁点儿一样。她讨厌这座城,因为她常常在经过那个河堤时看见没了一隻胳膊的梵天,然后突然间这个世界就变得熟悉得令人心痛害怕。

    土御门家的管家在七点零五分的时候把车子停在东京咒术高专前面的车道上。伊舍那假装在整理背包,想要多浪费一些时间。

    管家田中五郎转头看著她,“伊舍那小姐,我知道您回来东京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回迫于无奈要给出一个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伊舍那尽量想含糊其词,于是只“嗯”了一声。

    五郎在她走出车子说,“小姐务必要照顾好自己,要是住的不习惯的话”

    “我会没事的。”

    伊舍那走进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正门,刚好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头显眼的白髮,伊舍那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是谁,只是她此时只想避开所有人,与空气融为一体。

    但这就像墨菲定律,她越是想不引人注目,就越引人关注。

    “小伊——!”

    伊舍那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跳,但随即恢复平静,然后假装什麽都没听到一样,加快脚步往宿舍的方向走去。眼不见为淨。拜託不要过来。

    此时,某人的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阻止她继续前行。

    “见到老师也不问好,真是个坏孩子呢,小伊。”那人在她耳边说道。

    伊舍那侧过头,对著他莞尔一笑。“我刚刚没看到你,抱歉。”她说。

    五条悟顿了顿,只是安静地看著她(虽然他带著眼罩)。他对伊舍那的反应似乎仍然感到惊讶,却作出完全信服她的模样,就像她作势隐藏自己的不快一样。他以此来帮她圆场,同时也假装丝毫未意识到她的微妙反应。

    “你的手怎麽了?”五条指了指伊舍那包著绷带的左手。

    她一如既往地用淡然的语气说:“前阵子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摔倒,被不知道什麽东西割伤了。”

    “我真不敢相信,”五条说,“你竟然会这麽……这麽蠢。我千叮万嘱,要你别在夜晚飙车。”

    他的反应打出她所料。伊舍那从小就认识五条悟,鲜少看到他生气,平常总是一副无所谓、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是轻伤而已。”

    “你这个笨蛋。”他用手指戳了戳伊舍那的前额,“要是你敢再飙车的话,我就要把你的电单车弄成废铁。”

    伊舍那吞了口口水。要知道这人可是说到做到的啊。

    “要是你敢弄坏我的车子的话,”她脸色一转,阴沉地盯著五条悟看,“我就诅咒你上厕所时只剩一格厕纸可用。”

    五条悟态度一转,哈哈笑了起来,“还真是恶毒的诅咒!比没厕纸用还要恶毒。”

    “那个”一直站在五条悟旁边的粉髮男孩突然开口,“你看起来好像五条老师耶!难道你是老师的妹妹吗?”

    五条悟和伊舍那相视而笑。他们对于这个问题并不陌生,只要两人走在一起,总会有人错以为他们是家人,因为他们两人的确长得很相像,一样的白髮,甚至连眼睛也是蓝色的(虽然他很少露眼),只是伊舍那的蓝眼更深色。

    五条悟搂著伊舍那的肩膀说道:“不,这是我的女儿哦。”

    男孩一脸震惊地看著五条悟和伊舍那。“这麽年轻就有一个读高中的女儿吗?!”

    伊舍那点头,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说:“嗯,这是我爸。”

    “真的吗?!”

    “父女”两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当然是骗你的。”她坦诚道。

    “原来是骗我的啊,我差点儿就信了。”

    “如果是真的话,五条老师现在就应该不会在这裡,而是在牢狱裡。”伊舍那说。“话说回来,你是谁?也是一年级新生?”

    “我叫虎仗悠仁,喜欢的类型是珍妮佛劳伦斯,请多关照!”

    “虎仗悠仁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吃了两面宿傩的手指的人吧?”

    “是的。”虎杖十分爽快地承认。

    “味道如何?放了几千年的乾尸,味道应该很奇妙吧。”

    虎杖悠仁认真思考了一下,接著说:“吃起来就像蜡烛,不过我都是直接吞掉的。”

    “直接吞掉?超噁心的。”伊舍那笑了笑,“顺道一提,我是土御门伊舍那。”

    “好了好了,”沉默了许久的五条悟终于开口,打断了两人,“交朋友这些事等一下再做吧,虎杖现在得先和校长面谈。”

    虎杖悠仁抬眸看向五条悟,“校长?”

    “弄不好会被拒绝入学的,你要加把劲哦。”五条悟的话听起来草率、轻蔑,裡面还挟有一层漠然,感觉你能入学,会否被拒绝入学,都无所谓。

    “拒绝的话,我会马上被处死吗?”虎杖悠仁的声音不可思议地高了八度,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下显得有些突兀,可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又有一道不属于他或者五条悟的男声说:“什麽啊,你不是首领吗?”

    五条悟和伊舍那的视线纷纷聚集到虎杖悠仁身上,不知何时,他的脸颊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嘴巴,而且还在自说自话。“不以力量排序真是无趣——”话刚说完,虎杖就一巴掌打在左边脸颊的嘴巴上。

    “抱歉,老师,他偶尔会冒出来。”虎杖略带歉意地说。

    “你这身体真有意思。”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盯著虎杖。

    “我还欠你一次呢。”两面宿傩不罢甘休,这次嘴巴出现在虎杖的手背上。“等我佔领了这小鬼的身体,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能被宿傩惦记真是荣幸。”五条悟笑著说。

    “这傢伙很有名吗?”虎杖歪著头问。

    “两面宿傩是有四隻手、两张脸的虚构鬼神,但他是真实存在的人类,不过是千年前的事了。咒术全盛时代,术师们集结全体挑战他也惨遭失败。世人将他冠名为宿傩,就连他死后传世的咒物‘死蜡’我们甚至也无法将它销毁。毫无疑问他就是诅咒之王。”

    “他和老师哪个更强?”

    “这个嘛,要是宿傩找回所有力量,应该会有些吃力吧。”

    “你会输吗?”

    五条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我会赢。”

    一阵沉默。

    最终,伊舍那打破了如坚冰的沉默。“话说惠在哪裡?我听说他受了重伤。”她问。

    “他现在在宿舍房间裡休息。”说完,五条悟又露出一副受了伤的表情,嘟哝著说:“你都没关心过我呢,伊舍那,你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的耶。”

    “你有受伤吗?”

    “我的心受伤了。”

    伊舍那直接无视五条,扭头看著虎杖,“我希望你能够通过考核,虎杖,我很期待与你共事。”

    “嗯,我知道了!”虎杖回道。

    “那麽,回头见。”

    伊舍那回到宿舍,在经过伏黑的房间时,站在门口犹豫著要不要敲门,也就是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伊舍那?”伏黑惠对于她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前有些惊讶。“怎麽了?”

    “想看看你落魄的样子。”

    “”

    “对了。”伊舍那像是想起了什麽,她从背包裡拿出一个浅绿色的风吕敷包装袋,放到他的手上,“抹茶大福。”

    “谢谢。那个,你的手怎麽了?”

    “骑车弄到的。”

    伏黑皱起眉头。“还痛吗?”

    “不痛,倒是有些痒。”

    “下次骑车小心点。”伏黑叹气,“你这个笨蛋。”

    听到这话,伊舍那轻笑了一声。她的反应让伏黑感到困惑。“怎麽了?”他问。

    “你和五条说了一样的话。”伊舍那说,“你们两个好像我老妈。”

    伏黑脸色一沉。“老妈?”

    “我还要去给二年级的前辈送伴手礼,回头见囉,伏黑妈咪。”她一个旋踵,在伏黑发火前迅速逃离现场。

    她从飘著书香的阴凉走廊踏进明亮的四月豔阳下。她仰头对著太阳站了半晌,她并不讨厌这种阳光普照的日子,这让人心情愉悦。

    准备要去二年级学生宿舍的路上,她刚好遇见了二年级的几位前辈,于是顺手就把京都的伴手礼给了他们。

    “伊舍那,你其实不用买伴手礼给我们,太破费了。”禅院真希说。

    “不,这不算什麽。”伊舍那摆摆手。“以后也请多指教了,前辈们。”

    “嗯嗯,胖达会好好保护你的,小伊!”胖达用毛茸茸的手拍了拍伊舍那的肩膀。“谢谢你的猪肉乾啦!”

    “胖达你这个蠢蛋,伊舍那的手受伤了你还要去拍她肩膀,你想她的手直接断掉吗?”真希喊道。

    “啊不,其实也没那麽夸张”伊舍那说,但正在争吵中的真希和胖达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高菜?”一个男孩的声音说。

    伊舍那转头看向狗卷棘前辈。“你说我的手吗?跌倒受伤。”

    “蜜汁柴鱼。”狗卷指著伊舍那的后面。

    这时,伊舍那的视线突然变黑,有人从后面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了。

    “猜猜我是谁?猜中可以获得我的亲笔签名哦。”那人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来自木叶忍村的‘拷贝忍者’旗木卡卡西。”

    “答案是——错的!正确答案是来自东京的又帅气又可爱又温柔又体贴的超级大帅哥人、最强咒术师五条悟哦。”

    伊舍那转过身看著五条悟,发现虎杖悠仁并不在他身边。“我只认识那个又唠叨又烦人又喜欢装年轻的五条老师。”

    “天啊,”五条悟摀住心口,佯装痛苦,“小伊的话像是弓箭一样射中了我脆弱的心,实在是太伤人了。”

    伊舍那实在疲于应付这种对话,所以像以往一样选择无视,把话锋转到正题上:“你找我有什麽事?”

    “啊对,差点忘记。你现在赶紧换校服吧,我们要出发去接第四位同学了哦。”

    “第四位同学?这麽说的话,虎杖通过考核了对吧?”

    “没错哦,很兴奋吧,可以跟两面宿傩的容器做同学!”

    “虎杖好可怜,连名字也没有,只会被当成容器。”说完,伊舍那跟前辈们道别之后就回去宿舍房间了。

    回到宿舍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便衣赶紧脱掉。她把衣服扔进浴室的洗衣筐,匆忙穿上校服四件套:白色衬衫、深蓝色改良和服外套、用于挂刀的腰带和百褶长裙(其实是裤子)。

    接著,她打开一个黑色木箱,取出一把藏在红色刀鞘中的太刀来,刀鞘上还用金粉绘制了新月模样的莳绘。她一手拿著刀鞘,一手握刀柄,拔出一把刀身弯曲的刀,举了起来。刀锋雪亮,熠熠生辉。这把刀刀刃的部分纤细轻巧而优美,看起来不适合在实战上使用,但传说当足利家第十三代将军义辉于二条御所所遭受袭击时,他就是挥舞著包含三日月宗近在内的许多名刀奋力抵抗外敌,而如今,这把刀身寄宿著新月的名刀之最的现任主人,伊舍那也在许多实战中使用这把刀祓除了不少咒灵。

    门传来敲门声,伊舍那还刀入鞘,把它挂在黑色腰带上,迅速起身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五条悟,站在他身后的还有伏黑和虎杖。

    。“见你不开门,我本来还打算破门而入呢。”五条边吃著大福边说。

    “你一敲门我就立刻过来开门了。而且你手上的大福是从哪裡来的啊”

    “是我从惠的房间找到的。这个很好吃耶,你要不要吃?我拿了几个。”

    “该不会是我送给惠的抹茶大福吧?”

    “呃”

    “你的房间简直就是乐器店,电结他、音响、钢琴什麽的一应俱全!”

    就在五条正思考要怎麽回应这个问题时,虎杖便出面替他解围了,虽然也说不上是解围,但好歹是转移了焦点。

    “因为我母亲和外公的关係,我从小就耳濡目染。”伊舍那解释。

    “超酷的说!”虎杖说,“你之后能不能教教我弹电结他?”

    伊舍那点头答应。

    “我也要学!”五条喊道。

    “一个月五堂,收你三万五日圆(约1707r)。”

    五条像个小孩一样鼓起双颊,抱怨道:“为什麽虎杖就不用收钱?”

    “因为你很有钱,收你钱我心安理得。”她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回。

    他无视她的话,转身对著其他两个学生说:“好吧,既然你们都准备好了,那麽就出发吧,go!go!五条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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