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姨娘最后到底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梦曦便也依她之前所言,暂且将柳姨娘养起来,等到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她再将柳姨娘送官。
之后不久,蔺逸和蔺肆也传了消息回来,这漕运帮的主人身边有一个从苗疆那边来的妻子古氏。而且,这帮主除了这个妻子,还瞒着妻子在外面养了一个貌美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与那外室一起孕育了两子一女。
梦曦也从木青那里得知这种蛊虫一类的,只能由主人引出,若是强行剜除,只怕虫子没有被弄干净,人就已经先没气儿了。
梦曦得到这些消息之后,沉默许久,先命人送了拜帖给这位古夫人,再去和父亲说了自己知晓的事情,随后道:“爹爹,我要去拜访一下这位古夫人。”
林如海面色大变,立刻道:“不行,这位古夫人奇怪得很,你不要去。”
“爹爹,我已经递了帖子了。”
林如海大惊:“你!你当真递帖子了?”
梦曦点点头,随后低眸道:“木先生已经说了,母亲中的极有可能就是蛊毒,我必须去拜访这位古夫人。不过,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抬头对林如海保证,眼里坚定的目光让林如海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一定要去?”
“嗯!”
“去吧!注意安全。”林如海重重叹了一口气,看着梦曦满是无奈,也越发失落了。心中又何尝不知,若非自己这个父亲实在没用,哪里需要娇养的女儿跑去为母亲寻找解药?
梦曦看出林如海的自责,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道:“爹爹也要注意安全,我身为圣上亲封的郡主,就算去了,他们怎么也不敢对我做什么。可是爹爹不一样,我知道爹爹做的事是有利于万民的,但也要保护好自己。”
林如海点点头,看着女儿眼里因他而生的骄傲和自豪,还有那满满的担忧,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好了,你去吧!保护好自己!”
梦曦点点头,转身离开书房,之前已经有人将轿子备好,梦曦便直接去找这位古夫人了。
梦曦见到这位古夫人时,感到十分意外,这位夫人看着就是一个普通妇人,笑眼柔和,若不是蔺逸和蔺肆给了消息回来,她也无法相信这一位来自民风彪悍的苗疆。
妇人起身对小小的梦曦行礼,道:“拜见郡主。”
梦曦点点头,也没有特别客气:“夫人免礼。”说着她坐在了左侧首位。
古氏见此转身就坐在了梦曦正对面,命人上了茶点,偶尔垂眸间目露思索和狠厉之色。
梦曦先开口,嘴角含着谦卑的笑容:“今日前来冒昧拜访,其实我也是有所求。夫人也知晓,我的母亲自秋日起便一直卧病在床,我自另一位与夫人相熟的夫人那里得知古夫人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是以亲自前来求医。”
古氏一怔,随即看着面前八岁上下的女孩忽而心中一冷,难道这女孩知道了?只是若是她真的知道了,她竟也能忍着以这样婉转的方式让自己给她的母亲治病?自己如何拒绝呢?
“古夫人?”梦曦信奉先礼后兵,含笑看着古夫人片刻,眼里也是一片冷凝,若是她识时务乖乖治病,她也就不必动用武力了。
这位古夫人看着小女孩嘴角柔和的笑容,再看她柔和得仿佛真是如她所说的神色,不知为何觉得背后泛冷,但她很快又觉得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儿而已,哪里那么可怕了?说不定真是来找自己为她母亲看病的。
她浅笑温柔,满含歉意道:“真是不巧,这几日我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做,恐怕帮不上郡主什么忙了。”
“什么事?”梦曦看着女子,见她随着自己的询问面上露出一种幸福的绯红,不由挑了挑眉。
“郡主来找民妇,大约也知道,民妇嫁与夫君许久,但一直未曾生育一儿半女,民妇这几年没有为任何人诊治过,就是为了调理身子。”这位古夫人笑容可亲,只是这理由倒的确有几分是真的。
梦曦再问了一遍:“古夫人真的不能为我母亲诊治一次?”
对面的妇人摇摇头,面露为难却是毫无犹豫。
梦曦见此点点头,嘴角忽然勾起一个笑,道:“既然如此,那好吧!”她这模样倒是令那古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我觉得夫人也不必调养备孕了。”梦曦笑笑,脸上的讥讽之色毫不遮掩,一开口便戳刀,直中靶心,“毕竟韩帮主早已儿女双全,想来也不在乎夫人生不生孩子。”
温柔妇人霎时沉下脸来,随后勉强着温柔问道:“郡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我夫君膝下无儿无女,哪里来的儿女双全?”
梦曦端起茶盏,看着脸色略有阴沉的女子,心中冷笑,装作才注意到似的,连忙掩口道:“哎呀!我忘了,夫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那美妇人闻言,心中划过万千思绪,紧抿着唇,双眼死死盯着梦曦,却看到对面年幼的少女根本不怕自己阴沉沉的目光。
梦曦抿了一口茶,姿态越发悠然,随后起身道:“既然夫人帮不了我,那我便先离开了。多谢夫人款待。”
她只当自己没有说那样的话,也没有看见对面温婉妇人快要喷火的眼睛。她知道,这位古夫人过不了几天就会来找她的。
那妇人眼见着梦曦离开,却生生忍着没有挽留。只是梦曦一走,她就满心怀疑地派人去查,只是等了一天,她得到的结果是没有,但是她还是有些怀疑。她哪里知道,她身边的人差不多都忠于她的夫君,就连那寥寥几个忠于她的,也是日夜生活在旁人的监视下,自然她也得不到真实情况。
但是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此前她从未往夫君养了外室的方向去思索,现在她这样想着便从丈夫身上找出来许多蛛丝马迹。她越发心凉,也发现了自己一直生活在丈夫的控制下的事实。但此时,她还没有完全放弃丈夫,只一心想要找到那个外室,弄死那个胆敢勾引她丈夫的贱婢。
不过三日后,梦曦就收到了这位古夫人的拜帖。梦曦扫榻以待,看着外表比之三日前略显暗淡的妇人,这位古夫人还带了一个药箱,她勾唇笑了笑:“古夫人,请。”
父亲林如海早早就到衙门去办事去了,这府里自然是梦曦做主。
“拜见郡主。”温柔夫人施礼过后便被笑着的梦曦扶着手腕起身,待在一侧坐下,她眉目间闪过几分焦急之色,见梦曦坐下后一直慢悠悠饮茶,抿了抿唇道,“郡主,民妇可以为令堂治疗,只希望郡主能告知民妇,民妇夫君养在外面的外室住在何处。”
梦曦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的妇人,她也是个干脆利落的:“行!只要你治好我的母亲,我自然能告诉你那个外室住在哪里。”
那妇人也干脆起身:“走吧!”这蛊虫就是从她手里流出去的,她自然也知道是什么蛊。
梦曦带着她来到母亲的卧房,此刻贾敏刚刚用过药,正拿着一卷书半躺着看,见梦曦领了一位温婉妇人走进来,她诧异地看过来,就想起身:“绾儿,这位夫人是?”
梦曦上前让她躺下,道:“母亲,这位是古夫人,我请她来为您治病呢!”
那古夫人看着这一幕,对梦曦道:“郡主殿下,我治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您让人在夫人身下铺上白布,再点一注安神香就出去吧!”
梦曦让人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但是她自己一直盯着古夫人许久,才脚步缓慢地往外走。
她身边母亲的贴身侍女低声问道:“姑娘,这位古夫人,她可信吗?”
梦曦皱着眉头:“不可信也得信。”双眼一直盯着屋内,眼中风云四起,若是此人敢骗她,那就要承受得起骗她的后果。
屋内,贾敏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缓缓睡去。这位古夫人伸出手腕,用一旁消毒好的匕首划开手腕,随后她的嘴里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白皙嫩滑的皮肤下鼓起一个圆团,那圆团还在不断移动,最后一只小拇指指头大小、黑色带着几点金纹的甲虫从那伤口处爬出来了。
“去吧!把那些你喜欢吃的吃干净。”她嘴角勾起一个诡秘笑容。
那虫子探出两个触须,一跳跳到了贾敏身上,古夫人连忙在她手上也割了个口子,虫子就钻了进去。
贾敏手臂上也鼓起一个包,很快包又消失了。
半个时辰后,古夫人出来了,对梦曦点点头道:“郡主殿下,令堂已经大好了。”
梦曦看了她一眼,就快步越过她走进去,第一时间为母亲诊脉,发现此刻脉相虽然仍旧虚弱,但是又有细微的不同,而且,也没有别的什么问题。她看了几眼母亲手腕上的伤口,见包扎仔细,也就没有多管。
“落月,去用千翠和千日红配着蜂王浆熬一熬,送来喂给母亲,你亲自盯着。”梦曦吩咐完,就走出去看向古夫人。
“殿下现在能告诉我了吧?”那古夫人虽有些不耐烦了,但是此时还是一副温柔忍耐的模样。
“青柳街梭子巷关家。”
这古夫人闻言就要往外走,却在听到梦曦的第二句话时目眦欲裂。
“古夫人,之前我无意间摸了你的脉搏,发现你早年间就服下了绝子药,再无怀孕的可能,日后就不要再折腾自己的身子了,都是徒劳。”她语含悲悯,轻飘飘的声音直直钻入这位古夫人的耳朵里,心里却平静无波,冷冷地看着这位古夫人。
这位古夫人猛然回头看向梦曦,却见梦曦挑了挑眉,笑得笃定道:“古夫人,我从不骗人的。来人,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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