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在这三姊妹中,看着就是最会来事儿的那一个,这时主动上前笑道:“林姐姐,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梦曦也因为她的主动,忍不住抬头多看了她几眼,见她容貌装饰虽和另外两个女孩儿差不了多少,但眼角沁出一种果决之色,带着善意笑道:“那便麻烦你们三位了。”
梦曦转过来又细细叮嘱黛玉,眼里含着严肃:“我午时可能回不来了,少不得要留在宫中用膳,你和谨玉到时可要好好用膳。今日我命人备了一道你们平日不爱吃的菜,你们可要好好用膳,不可挑食。”
又转过去对安静侍立在侧的悦然安然和安宁嘱咐道:“午时那道菜上来了,你们可要监督着姑娘大爷用,不可因着他们不愿吃就撤下去。”
三个侍女皆是恭敬行礼,动作整齐划一,齐声道:“是。”
黛玉和谨玉面色同时微变,要说起来他们不喜欢吃的菜甚少,唯有一样是两姐弟都不喜欢的,面上神色竟是同时愁闷起来,那小模样竟有八/九成相似,倒也不愧为亲姐弟。
“好了,你们一道去玩儿吧!我也该出门了。”梦曦伸出食指点了点两个发愁的小孩儿眉心,起身转过去对贾母一行礼,“外祖母,我这便去了。”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满眼慈爱,道:“去吧!”
梦曦出门后,便坐上马车直奔禁城。
黛玉和谨玉跟着三春姊妹先一道去拜见了王夫人,随后一群人在花园里闲逛了一些时间,因走的时间长了些,几个女孩子自幼又是被娇养着的,实在累得很,便就近找了个凉亭坐下。
几个女孩儿就在一处说起话来。
探春看着面前娇弱的女孩,身上衣着看着并不特别华丽耀眼,却是十分合适妥帖,衣领袖口等细微处的绣花精致秀雅,格外漂亮,随即目光又不自觉转到女孩身后安静侍立着的婢女身上,这两个婢女看着也和荣国府的有很大不同,她心中有些疑惑,但也不愿意问出来,只不过又忍不住多看了悦然安然几眼。
黛玉环顾四周,对那花园景致不甚在意,见这亭子离自己所住的秋澜院极近,便提议道:“这儿离我们住的院子近得很,不如再多走几步去我们那儿休息,还要更舒适些。”
惜春年纪最小,本就有些疲惫,在这凉亭里坐着也实在不算舒服,便也连忙点头道:“那我们快去吧!”
探春也点点头,眼睛都亮了起来,比之休息,其实她更加好奇这两位林姐姐的住所是什么模样的。
迎春素来温柔沉默,见两位妹妹都点头答应了,便也忍着双足酸疼,点头了。
一群人便多挪了几步,来到秋澜院。
才踏进院子,一股甜蜜蜜的芳香扑面而来,孙嬷嬷和陆嬷嬷同时走出来,见着黛玉和谨玉,都笑得似一朵花儿,行礼过后,才引着主人客人一道进屋去。
待几人坐下,又有一群侍婢端着瓜果茶点进来一一摆放。
几个女孩闻着空气里飘荡着的甜香,都有些好奇。
惜春忍了半晌,越闻越觉得馋得慌,忍不住问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呀?好甜好香!却不像是什么水果点心的甜香。”
黛玉也看向身旁的陆嬷嬷,同样疑惑地眨了眨眼,轻声问道:“是什么东西这么香呀?我以前都没闻到过。”
陆嬷嬷看着自家姑娘跟馋嘴的小猫儿一样盯着自己,宠溺地笑着:“姑娘,已经八月了。”
黛玉闻言顿时反应过来,问道:“这是在准备中秋?可是我以前也没有闻到过这样甜蜜的味道呀?”
一旁三春也是恍然,到了中秋节,可不就要吃甜腻腻的月饼了,只是也没见哪种月饼闻着这般香甜的呀!
“姑娘,这是在酿桂花蜜酒,因为用的是蜂王浆,配着才开的桂花煮出来自然甜蜜蜜的。往年姑娘没闻过,是因为厨房离紫竹苑远,姑娘自然闻不到。”
陆氏和孙氏见几个孩子都是一副好想尝尝的模样,对视一眼,陆嬷嬷笑着道:“姑娘和大爷回来的也是巧,这第一坛桂花蜜酒正好做好了,还没有存放进去,当桂花卤子吃吃也是可以的,奴这便去取来。”
陆氏说着起身就往这秋澜院配着的小厨房走去,孙氏带人往专门存放各种碗碟茶盏的地方去了。
不一会儿两人同时回来。陆氏自己提着一壶放凉了些的热水,身后小丫头抱着一坛子封得严严实实的罐子,孙氏身后的小丫头端着五个形状不同的精致的琉璃盏。
两个人配合着,给五个孩子各自备了一盏桂花蜜。
陆氏用汤匙挖出好大一勺金黄色的、还掺着许多桂花的蜜放进琉璃盏里,孙氏便倒入温热的开水化开,化开后,琉璃盏里便只有几朵桂花。
几个孩子喝了甜蜜蜜的桂花蜜,一时心情都好起来了,似是连脚上的酸疼也消去了。
另一边,梦曦入宫之后,照旧去见了太上皇。
“你去年都没有回来陪我过年,今日竟还记得来看我!”老人家眼见着梦曦走过来了,便一扭身气哼哼道。
梦曦一听这声音便知这老爷子生气了,连忙上前小心哄道:“皇爷爷,对不起,我食言了。”
“其实我也很想来陪您过年的,只是母亲忽然病重,可把我给吓到了。更加奇怪的是连我师父也查不出母亲的病因,我整日里为着母亲的病担惊受怕,这才没有回都中陪您过年的。”梦曦细细解释道。
她见老人家还是没有转过来的意思,抿了抿唇,厚着脸皮东拉西扯地说着好听话:“我当时怕得很,夜里睡觉时常常在想,要是皇爷爷在就好了,皇爷爷见多识广,一定能很快分辨出母亲生病的原因。而且如果有皇爷爷在,当时我肯定也不会那么慌乱。”
老人闻言,双眼瞬间就亮了,眉毛抖啊抖,似是要飞起来了,他转过来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故意沉着脸低声问:“那你母亲后来怎么样了?”
梦曦见他看似沉着脸,实则得意的不得了的样子,心中忍着笑,面上笑得讨巧,讨好道:“大约是因为我总是念叨皇爷爷,皇爷爷又这么英明神武,所以我娘的病已经好了呀!”
“哼!花言巧语。”
“哎呀!皇爷爷别生气了嘛!我今年酿了桂花蜜酒哦!您还想要的话,就不准生我的气了。”小姑娘上前拉着老爷爷的衣袖一甩一甩的,身子也跟着扭呀扭,语调拉长拉细,“别生气了嘛!别生气了嘛!”
太上皇终于在这种娇嗲的撒娇攻击下败下阵来,伸出手道:“好了,我不气了。桂花蜜酒呢?”
梦曦眨了眨眼,同时也忍不住抖了抖,显然她自己也受不了自己的娇嗲声音,果断放开袖子,对一旁凌嬷嬷道:“凌嬷嬷,带人把蜜酒搬上来。”
一旁太上皇闻言眼睛都亮了,他倒是对梦曦做的东西很有信心。
“这蜜酒被封了一年,酒味还是有些重的,皇爷爷一次至多只能喝上五杯,多了就不行了。”她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搬酒的小太监们身上,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就摔了酒坛。
那边,太上皇眼见着酒坛子被带上来了,根本没注意听梦曦说什么,已经直接上手开坛。他手上的那一坛用于封坛的泥提前洗干净了,他轻轻提起那红色的酒封,一股带着甜蜜桂花香味的酒香飘散出来。
太上皇闻着这甜蜜中却又有些清冽的酒香,顿时有些愣住了,他转过去对魏公公道:“小清子,你闻闻,这是不是和书上描写的清冽甜蜜一模一样。”
魏公公凑过去仔细闻了闻酒香,躬身笑着道:“还真是一模一样呢!小郡主天资聪慧,只是按着书上寥寥几字的描述,便真的酿出这桂花蜜酒了,且还是一次成功。”
太上皇闻言笑得越发灿烂,眼见着梦曦的注意力全被那些搬酒的小太监们带走了,他悄咪咪地拿过一旁的酒吊子就要舀酒喝。
梦曦偶然转身不经意间目光扫过这一处,顿时停住目光,眼神瞬间冷淡起来,下意识厉喝一声:“皇爷爷,你做什么呢?”
那太上皇竟被这小姑娘的呵斥声吓得手一抖,手里的酒吊子就扑通一声落进酒坛里,他连忙收回手背在身后,下意识后退半步道:“没,没做什么呀!”
梦曦眯了眯眼睛,一直盯着那酒坛和那个酒吊子,再看了看老人家略微心虚的表情,脸上的严肃慢慢收起,换上一种带着宠溺的无奈,半晌才嘟着嘴软和道:“皇爷爷,就算这只是蜜酒,那也是酒呀!不可以单喝的,需要配菜慢慢喝。今日午膳时再喝,好不好?”
太上皇连忙点点头,还主动上前取出酒吊子,重新封上了红封。
梦曦见此点点头,上去拉着太上皇到看不到这些酒坛的地方坐下,说起自己这次为他准备的礼物。
太上皇一直盯着梦曦不停说话的脸,这时才有时间回想自己刚刚的行为。一时间既是懊恼于自己那太过幼稚的行为举动,一时又惊讶于自己对梦曦的纵容宠溺。
他有时候也觉得很奇怪,自己年轻时候就脾气不好,老了的时候脾气就更加古怪起来,就连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自己都喜欢亲近不起来,怎么一见到这小丫头就觉得心里软软的呢?而且自己居然那么听她的话,不仅给自己立了那么多从来都不喜欢遵守的规矩,还能忍受她的一些忤逆顶撞的行为。
他眼睛盯着面前不停叨叨叨的唠叨小姑娘,不解的同时心里却又喜欢这种感觉。他很快就因为梦曦在面前晃啊晃,暂时抛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在梦曦再一次问他“皇爷爷,你记住了吗”时,他摇了摇头耍赖道:“曦儿啊!你一直不停地说,皇爷爷都还没反应过来你就说完了,哪里能记得住呀?”
“那我再说一遍?”梦曦看着刚刚明显走神过的老爷子,忍了忍没有拆穿他,又觉得那么多话要他一下子全记完也难,“我刚刚说的,全是秋日里养身的一些要点,皇爷爷记不住没关系,等会儿用完膳,我全都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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