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端着两个承载量满满的餐盘,用手肘撑开了房门。
旺达趴在床上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望着一个方向,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来晃去,被她望着的那个方向浮着一只红色光球。
乐高小丑在里面滔滔不绝地发表着演讲,看那架势多少也得是个演说家里的明日之星,但这并不妨碍克洛伊觉得他像困在仓鼠球里的小仓鼠,还是绿头发紫衣服的茄子配色版。
“总感觉你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情。”旺达扭头看了克洛伊一眼,迅速爬起来接餐盘。
“可是,礼貌和不礼貌的说法,是由谁界定的呢?”克洛伊满脸无辜地诡辩,替旺达拉开椅子。
乐高小丑真的像仓鼠那样,和光球一起骨碌碌滚动着,直到滚到克洛伊和旺达之间,他双手双脚叉开,撑住球的内壁,球就这么停了下来。
“变成正方体,亲爱的旺达。”乐高小丑气喘吁吁,“我肯定是太久没有越狱了。”
旺达挑着卷饼里的生菜,闻言抬了抬眼,光球倏地一变,乐高小丑一屁股坐到了正方体的底面上。
“你要来点儿吃的吗?”克洛伊问的时候,乐高小丑掏出口红和镜子补起了妆。她瞳孔地震。天哪天哪天哪,我果然还是承受不住这样的ooc。她冷静地想。不过,万一哥谭那个才是ooc的呢?说不定这才是正常的小丑?
乐高小丑一怔,立刻抛弃了镜子和口红——明明是随手往两边扔的,但他的西装口袋边缘却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口红尖——他扑到正方体边缘,脸贴着内壁,“甜心,你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解除这个呢!”他敲了敲正方体。
其实这就是克洛伊原本的打算。
离开德里镇的地下之后,乐高小丑就变成了普通的积木小人,只有沉浸式体验旺达的魔法的时候,他才能重新动起来,所以不给他吃东西让他作为普通积木躺着完全可行,但是嘛……
“我买了不同型号的,你看看哪些能吃。”克洛伊连着塑料袋把一小包花花绿绿的积木塞进红光正方体里。
但是她自己就很喜欢吃东西,食物们各有千秋的美妙味道尝进嘴里是一种令她愉悦的体验,所以通常她也不会去剥夺别人的体验机会。况且,这只小丑貌似和蝙蝠侠关系还蛮……好的?
乐高小丑三下五除二撕开了包装袋整理好了食物,他围着餐巾,举起叉子上的龙虾,“是波士顿大龙虾,好耶!”说完猛地咬了一口。
我居然已经能下出‘蝙蝠侠和小丑关系好’的结论了。克洛伊还在为自己的下意识感到痛心疾首–
“咔嚓咔嚓”–这什么?
“咔嚓咔嚓”–这下旺达也抬起了头。
乐高小丑吃得津津有味,且咔嚓作响。
“你们不能来一块,这可真遗憾。”他优雅地用餐巾擦擦嘴角。
“等你们去我的宇宙玩,我和哈莉会好好招待你们的,哈莉会做非常,非常,非常美味的布丁。”他缓缓勾起一个微笑。
“真的?”旺达问,“我还以为你会送我们去吃牢饭呢。”
“你可没法儿进黑门监狱,亲爱的。”乐高小丑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
“他通常都待在阿卡姆疯人院,”克洛伊对旺达解释道,“我猜疯人院的套餐和监狱的牢饭对他来说是两码事。”
“答对喽(bingo)~”乐高小丑把厨余垃圾收拾进袋子里,晃着他的u形手,示意克洛伊来接一下。
克洛伊没怎么想地伸出手,结果落到手里的袋子一重,她的手也跟着坠了坠。
克洛伊收回手,挑眉,“你出来了?”
旺达的声音和她的撞在一起:“洛,你的手臂是不是还……”
听起来有些自责。
“没事,它挺好的。”克洛伊优先回应了旺达,随后把装着乐高食物残渣的袋子放在桌上,大大方方地撩起袖子给旺达看:几道乌青的指印,上面有一层已风干的碘伏。
“对不起,我给忘了,对不起。”旺达看着对方白皙皮肤上格外醒目的狰狞,手指微动,但被克洛伊拦住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故意的,就想让你忽略掉这回事,而且我也试过了,就是普通的肌肉组织损伤,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克洛伊说得迅速而认真,她对上旺达栗色的眼睛,“约定,记得吗?别用你的魔法给我治疗不算严重的伤。”这是一种小小的心理暗示,如果再遇到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你才不会那么惊惶,才不会……失控。
克洛伊看到旺达的表情,就知道她读懂了她的未尽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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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好多血。
全是克洛伊的血。
克洛伊断断续续地咳嗽着,“别怕…咳咳……我们做个……做个约定…好…”
“不要说话了,不要说,求你——”旺达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脖子上的抑制器滴滴滴地响着,无形的能量波扼住她,铺天盖地的痛苦让她几乎要昏厥。不能晕……我不能、至少不是现在……
“放松…咳、嘶……旺达啊…听我说……”
那个约定就像渺茫的歌声一样飘进半晕过去的旺达耳里,穿过神经,一路飘进大脑,让她的灵魂震颤着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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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记得吗?
“早不记得了!”旺达狠狠地剜了克洛伊一眼,拉下对方的的袖子。看似粗暴的动作,其实没蹭到伤处分毫。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刚刚说谁出来了,乐高小丑吗?”
“嗯哼,”克洛伊努了努嘴,“看看吧,你造的笼子困住了个什么。”
纸板。
确切地说,是人形立牌纸板,由乐高小丑亲自绘制。
旺达勾勾手指,正方体飞到桌子上,里面本来立在一个微妙又合适的位置上的纸板顺着惯性倒了下来,整个正方体里空无一乐高。
克洛伊把那张纸板捻出来端详着,“画得蛮像嘛。”
她又打量了一下整个桌面,忽地端起餐盘,“你说是吧,周可儿?”
乐高小人可怜巴巴地趴在那儿,甚至没法翻身,只能平行移动,他的绿色塑料头发可能是之前吓的那一跳没安装好,“沙沙”响了两声,仿佛在说:“是的没错”。
不知为何,克洛伊感觉她真的听到了这一声“是的没错”,于是她问:“你想自己去找蝙蝠侠,对不对?看看他到底死没死一类的。”
哇哦,意外之喜。小小鸟竟然骗他。他原计划是去吊唁一下这里的小蝙蝠,然后就回去……等等。
“没错,我听得到。”克洛伊曲起手指头把乐高小丑弹回红色正方体里,歪着脑袋问旺达:“要不先把他带回去当一当幻视的撒谎老师?毕竟他在这之前都装得挺好的。”她说着,灵光一闪:“噢!教完了顺道把他扔给奇异博士,这不全都解决啦?”
旺达认真地考虑着可行性——幻视确实得学学撒谎,尤其是他说出来的实话不怎么动听的时候,比如某天她们逛公园,幻视如实告知了一个急需鼓励的练琴小女孩,附近树上的麻雀坠地这个现象百分之百是她的琴声造成的。
顺便一提,小女孩的哥哥当时立刻拧开矿泉水准备泼幻视,因为他小学五年级的科学课说水能损坏机械电路。
乐高小丑爬起来之后整理完了衣衫,才贴上正方体内壁,他盯着克洛伊,小黑眼睛闪烁着炽热的光,“不可思议,你怎么做到的!”
同一时间,韦恩塔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压低了的惊叹声:“不可思议!”“你怎么做到的!”“哇哦,命名借鉴了1984对吧?”
弗莱迪克雷格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推动着并没有在下滑的眼镜——他很紧张,这是显然的,作为韦恩科技部门的一员,他又正在向韦恩先生介绍他们小组的新成果,不紧张才奇怪。但,即使韦恩先生是他们这些人难得一见的,他也有些紧张得过分了。
“看在上帝的面子上!这绝对有猫腻!会出问题的!”凯丽把一叠报告单扔在桌子上的模样和她疲惫又坚定到声嘶力竭的声音一并出现在他脑海里。
得了,别再骗自己了,弗莱迪想,凯丽——他们小组的副组长,赌上她的职业生涯劝诫他们不要推广兄弟眼、最好立刻关掉,其他组员们明面上说着“我们再讨论一下”“要不投票吧,民主决定”,私下则满腹牢骚“女人真难伺候”“要不是咱们组的政治正确指标没满,她能当上副组长?”,诸如此类。
诚然,凯丽确实是很优秀的技术型人才,这一度让他踌躇许久,但是,他们确实极度需要一个项目,一个有用的产品来证明小组存在的价值。最终,他咬咬牙……
“喂,弗莱迪?”安柏拉了拉他的袖子,快速而低声道:“你不能因为韦恩先生也在走神,就跟着走神啊,继续说。”
弗莱迪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我说到哪儿了?
“乔治奥威尔,19–”弗莱迪当即以更响亮的声音接道:“1984,说的没错,老大哥在看着你,我们正是应用了这个概念,将其命名为兄弟眼。”
会议桌上有人问:“这不会引起大家的恐慌吗?”
立刻有人说:“不会,因为那是英国社会主义。”
会议室里充满了美国人克制的哄笑。
会议桌下,布鲁斯韦恩的手机显示正在发送一条消息:[第九大道,公园,抢劫]
发送成功后,头像是只蓝鸟的用户秒回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于是布鲁斯收起手机,抬头跟着笑了起来。
笑得像一枝深知自己美貌的蓝玫瑰。坐在布鲁斯韦恩斜对面的安柏想。
蓝玫瑰开口道:“抱歉,但我不想在这无趣的玩意儿上继续投钱了。”
可惜玫瑰长了张嘴。她继续想道。
弗莱迪急了:“但是韦恩先生,兄弟眼真的能改变哥谭、不、改变世界!它与城市各处相连,能够控制韦恩企业的机械设施,包括火车,航空,交通信号灯等等!”
他看韦恩先生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压上了最后一张牌:“实际上,在其他地方,我们还有兄弟眼自动化生产工厂,生产着可自主行动的机器人欧马克(oc)——以防万一有人好奇欧马克的含义,很简单,全方位意识共同体(oindandnity)。”
弗莱迪一边介绍,一群通体蓝色的机器人通过感应门进入了会议室,它们有的给职员们捶背揉肩,有的端茶送水。
“不要纯净水,要苏打水,谢谢。”布鲁斯挑剔地挥开一只机械臂,一边在心里将‘把这一切都交给提姆来管’提上日程。
欧马克颇为人性化地低垂着头,弗莱迪险些跟着垂头丧气,但他迅速振作起来:“噢还有,兄弟眼还连接着韦恩企业休眠的轨道卫星,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减少上百的劳动力,不过不用担心,这些雇员会找到好去处的……”老天,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信,下岗员工能有什么好去处,但他还得继续:“兄弟眼已与哥谭各处相连,鉴于韦恩企业是重中之重——”
“等一下。”
韦恩先生发话了。
“你们中有没有任何一个人听说过纽约,呃,金红铁皮人研究的那个,优创?”
布鲁斯韦恩问这个问题的神情好像皇帝在炫耀他知道麦子长什么样。
“是奥创(ultron),先生,u后面还有个l,连在一起发‘奥’的音。”一名职员相当头铁。
韦恩先生倒也不生气,“我知道。”他气定神闲,“只是‘优’创更能反讽托尼斯塔克的创造带来的‘优’良后果,能懂吗?”
天哪,这算地狱笑话了吧。在场不止一个人这样想着。这人真敢讲啊。
“虽然我不怎么管事,”布鲁斯韦恩说,“但这毕竟是我生活着的城市,弗莱迪,你要是能保证这个姐妹眼–”“是兄弟眼。”
“好吧,表弟眼(弗莱迪还想纠正,但被安柏拉住了),你能保证它绝对不会引发纽约那样的悲剧的话,我同意继续投入使用,关键是,你能吗?”
弗莱迪有些怔愣。我能吗?他扪心自问。
凯丽的信誓旦旦,其他组员们的期盼,危害到哥谭市民的可能性,参与这个项目的所有人的心血和劳累——他们的经济和精神压力可能无法支持他们再投入其他研究。
我能吗?
……
会议结束,布鲁斯韦恩早已不见踪影,职员们三两结伴往外走着,最后,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两个人,弗莱迪克雷格和安柏格莱蒂斯。
“别灰心,”安柏拍了拍弗莱迪的肩膀,“只是关停兄弟眼,薪水一分都不会少了你和你的组员们的。”
“是啊,谢谢你,安。”弗莱迪长叹了一口气,“现在也算是如了凯丽的愿了,我得想个法子把她请回来,也不知道她的辞呈是怎么从我这儿交到人力部门去的,我明明没有,唉,不跟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了,再次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安柏撩了撩头发,“不客气,换成你欠我一顿饭怎么样?”
“当然,我的荣幸,但是拜托别太贵。”
“你居然把我想得这么狠心……”
二人远去的画面被一个摄像头尽数收入。
摄像头扭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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