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表演结束,如薇和迎安意犹未尽,但想到接下来要去看河灯,自然也不多留恋。

    河灯哪里有喷火好看?

    这就要说爱情之火的奇妙了,如薇和迎安是有些红娘红郎兴致的。

    河畔左右,男女对望;夜水慢慢,情丝悠悠。

    我牵着如薇站在右岸廊下,迎安带着伍觉明在左岸穿梭。

    一盏盏荷花灯亮起,随水而动散波光,似银河倒挂。

    面具之下,秋波流转,无限多情。

    如薇和迎安是一个热闹也不漏凑,好不容易找到空位,他俩隔岸挥手致意,兴冲冲的,引人误会是对青梅竹马。

    我跟着如薇蹲下来,将她护在手边。望着眼前灯灯东去,我不知为何伸手拦住了才送上水面的花灯。

    如薇不解:“明玉姐姐?”

    我抬头,寻到对岸伍觉明的目光。他又看不见是我,迎安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就这样露出舒浅的一个笑容,灯火映称,一如往常。

    我松手,任水没过手腕,莲灯自掌心游过,轻如红羽不留痕。

    有书生朗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他可为君子,我却非淑女。

    忽而一阵柔风来,树影婆娑,芳菲片片,映在白壁,落于流水。

    此番东去,波流不回。

    晚间的流水最凉,我抽手垂放,等会面时,已然冰冷。

    热在皮,凉在骨,我总是难以忍受后者。

    无论是玉珍山上的冰湖,还是第一剑庄的冰窖,抑或是愁苦女的冰刀,我都忘不了。那些入骨的寒意,留下了平不了的伤疤。

    今日离别前夜,仅仅一手凉水,却也刻骨铭心。

    伍觉明左手牵着迎安,右手拉着如薇,我说手太冷,他也信了,不多问,默默地走在前面。

    有那么一刻,我很想同他说说陆骞,那个牵着我走过南北,穿过街巷的男人。

    这夜何其热闹,与我记忆中的许多夜晚都相似。

    往往来路匆忙,返程悠闲。我抓着缰绳,马很有灵性地缓行,平平稳稳。如薇和迎安开始还在回味个不停,渐渐地就有一句没一句,再然后睡眼耷拉,晃头晃脑地睡着了。

    “明玉姑娘,前方平地开阔,我们就在那放天灯如何?”

    我以为他忘了这回事,又或者并不在意。

    “好。”

    如薇和迎安睡得香甜,嘴角弯弯,我一时犯难,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们。伍觉明轻手轻脚地下车,对我打了个手势,轻声说:“让他们睡吧,功课少糕点多这样的愿望,还是由我来把握稳妥。”

    我轻笑,拿了两个天灯走到他右手边,“那还放什么?”

    伍觉明小心翼翼地提着另外两个大灯笼,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也有心愿,不是么?”

    我一时哑然。

    陆骞当然也带我放过天灯,我那时大概八九岁,比如薇和迎安年长,却不比他们多懂事,心心念念吃喝玩乐。陆骞逗我,说万一正好有好心的神仙路过呢,写个正经点儿的。我自然不听他的后半句,欢欢喜喜地点燃芯子,蹦起来伸长了手放天灯,仰头望到脖子酸。

    或许那时真有好心的神仙路过拾到了那盏天灯,在此之后的好一段时间我都过得相当滋润快活。

    其实是陆骞的功劳。

    我明白,但我仍然耿耿于怀。我应该写得认真,告诉神仙也告诉陆骞,我最希望他不要再受伤,一直陪着我,哪怕没有银子也不介意。

    陆骞一定以为我是个没心没肺的臭丫头吧。

    如薇和迎安当真写了很多,我看到纸条上一连串的墨迹。

    不知道伍觉明的心愿是什么,他下笔了就不会糊弄,肯定也是很真诚的愿望。

    我写了什么呢?

    我看向伍觉明,他似乎又有所察觉,偏头垂眸,远去的灯火划过他的侧脸。

    如果他问我,我也许会告诉他。

    但他不会开这个口。

    月明,山默。

    此夜频忆。

    来的路上如薇和迎安最期待,到了庆年镇也是他们最欢喜,现在他们睡着了,我却又想知道若是他们醒着,回去的路上又会如何表现。

    叽叽喳喳是肯定的,从吃的到玩的,好好回味一番。可这路不长也不短,说完了,会不会失落呢?

    就像看了一场盛大烟火,再次面对黑夜总会不习惯吧。

    我不由得笑了,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夜路不好走,我还是小心驾车吧。

    “明哥哥…我们到哪儿了呀?”

    我将马车停在巷子口,撩开车帘,如薇已经醒了,迎安一副要醒不醒的样子。我拎着东西下车,“我去还马车,你们先回家。”

    伍觉明点点头,他看起来也有些困乏。

    我将如薇抱下来,又接过迎安,就这样伍觉明下车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我抓住他的胳膊,搭了一下脉,脉搏平稳,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我拍了拍他的肩,“用青圆子和白节熬汤,喝了能睡个好觉。”

    他是真的累了,却还是笑笑应好。

    如薇和迎安提着几样东西往家走,说话声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掩饰不住的开心。

    “你……怎么这么爱笑啊?”

    伍觉明一愣,迟疑地开口:“…是吗?”

    我将剩下的东西递给他,“是啊,你说话的时候总会笑,看起来也不是很假。”

    他果然又笑了,“有吗?”

    “对啊,你刚才就笑了你不知道吗?”

    他垂眸,好像在看我,“好像是的。”

    我笑着摇摇头,“你笑起来很好看,多笑笑很好。”

    这句话太直白,伍觉明这个人是招架不住的,愣愣的,几度欲言又止,实在不好做回应。

    我忍不住笑出声,“快跟上去吧,如薇和迎安要到家门口了。”

    他忙不迭跟上去。

    这么一看,伍觉明的身影和陆骞实在太像了。长长的月光,深深的巷子,两道高高瘦瘦的背影渐渐远去,慢慢交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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