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许深深反应过来,郎胭抱着她躲开黑影。

    许深深冷静下来,低头看着郎胭搂在她腰上的手,郎胭轻咳一声,立马放开。

    她们和那团黑影离了四五米远,郎胭看清了黑影的模样,说:“别怕,是人,一个流浪汉。”

    流浪汉穿的破破烂烂,头发混着泥巴黏成一条条的,浑身都是污渍。

    “啊!啊啊!啊啊。”流浪汉像个大狗熊一样佝着背,嘴里吼吼叫着,冲她们甩手臂。

    许深深蹙起眉,站在郎胭后面,小声说:“我们快走吧。”

    这时候,路边经过几个村民。

    一个中年男人跑过来,对流浪汉挥臂,厉声驱赶他:“去!走开!”

    流浪汉又望着许深深“啊啊”几声,跌跌撞撞地钻回苇丛。

    男人对她们说:“你们是市里来搞开发的吧?别理他,他就是个疯子。”

    许深深局促地微笑:“嗯,谢谢。”

    郎胭随口问道:“那疯子是桃花庵村的?怎么疯的?”

    “不清楚,他是突然有一天从山里跑下来的。”男人说,“一开始只是哑巴,还有个人样,塌鼻子婆婆可怜他,收留他种萝卜,后来塌鼻子婆婆死了,他就越来越疯癫。”

    许深深感慨,也是个可怜人。

    郎胭好奇道:“山上还住人呢?”

    男人:“开放以前有的,现在早没了。”

    许深深决定在办宣讲会前先和村里的领导沟通。

    她们在男人的指引下,找到村长家的院子。

    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小院,外面用树篱笆围着,里面是自家盖的两层水泥房。

    一个大婶院子里的水渠边洗菜,看到陌生人,望过来。

    男人跟她打招呼:“花姐!村长咧?”

    大婶扬扬手:“在村委会开会嘞。”

    男人问她们是等村长回家,还是去村委会,许深深想了想,说:“村委会。”

    村委会的办公点建在村里广场的坝子。

    她们坐在凉棚下,男人从地里抱出个西瓜:“你们吃,咱村的西瓜可甜了。”

    郎胭倒是不客气,没等男人拿刀开瓜,就徒手轻松地把西瓜掰成几块,把男人都看傻眼了。

    过了一会村里开完会,村长笑着请她们进办公室坐。

    村长是个年近五十的斯文男子,听许深深简单说了来意,点点头,脸上却露出些许愁容。

    “村长,你是不是不满意赔偿的金额?我们可以再谈,但是这真的是我能给出的最好的条件了。”

    村长连忙摆手:“这倒不是,赔偿金额没有问题,我担心的是——”

    “嗡嗡——喂?喂喂!大家都能听到我说话吧!”外面突然响起音响的扩音声。

    是许鸿卓的声音。

    许深深和村长的谈话被打断了,他们一起出去看外面怎么回事。

    广场上搭建起演讲台,电线杆上拉起红色的横幅:欢迎鸿总就“桃花庵村别墅项目村民拆迁幸福工程”发表重要讲话!

    许深深:“”

    郎胭:“他没事吧?”

    村长也很懵,问许深深:“许总,您不是许氏地产的项目负责人吗?”

    “我是。”

    “广场的那位是?”

    “他也是。我们两个团队在竞争这个项目。”许深深看向村长,“许鸿卓没有和您沟通过吗?”

    村长不太高兴地说:“没有,如果我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允许他擅自在广场拉横幅,这是滋扰民众!”

    许多村民被广场的大音响吸引过来,围着广场站满一圈。

    许鸿卓慷慨激昂地演讲,告诉村民他们是多么幸运,能够得到拆迁的机会。

    许鸿卓开出的赔偿比许深深低了三分之一,村长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忽然,人群中有人丢了一个臭鸡蛋砸到许鸿卓脚边。

    许鸿卓震怒:“谁啊!哪个混蛋敢拿臭蛋砸我!”

    更多的臭鸡蛋砸向他,还有烂菜叶和小石头。

    “滚!滚出村子!”村民们情绪激动,像潮水一般涌上演讲台,如果不是保安拦着,许鸿卓都要被人群淹没了。

    村民们越来越激动,愤怒地喊叫:“我们不搬!死也不搬!誓死捍卫我们的家园!谁也不要想破坏桃花庵村!”

    许鸿卓在臭鸡蛋和烂菜叶的攻击下落荒而逃:“你们这群刁民!市里要求整改这里!你们再怎么反抗都没用,迟早得搬!”

    许深深无奈地摇摇头,许鸿卓这样只会激化项目组和村民的矛盾,增加搬迁计划的难度。

    村长说:“失陪一下。”赶忙跑向广场安抚群众。

    郎胭问许深深:“许鸿卓真的和你有血缘关系吗?”看起来不太像的亚子哦。

    许深深说:“有没有又怎样呢,现在项目更加难做了。看来我还不能在村里做宣讲,得先劝他们同意搬迁。”

    许深深在村长办公室坐下:“我们等村长回来,多跟他了解一些村里的情况。”

    “好。”郎胭的视线跟着逃跑的许鸿卓,她想看看他会不会被臭鸡蛋打中。

    许鸿卓躲进一间大平房里,是他们组先到桃花庵村借住的办公点。

    许鸿卓躲了起来,加上村长和村干部的努力劝说,村民们慢慢平息,陆陆续续地散了。

    没有好戏看了,郎胭遗憾地叹气,就在她打算进村长办公室的时候,人群里走出一男一女,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走向大平房。

    郎胭又来了兴趣,他们想做什么?

    那两人敲敲门,开门的是个小年轻,听两人说了几句,叫出来一个胖子,正是“名震东南”的风水大师——刘师傅。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但是郎胭的听力很好,她凝神屏息仔细地听他们的谈话,大概内容是,一男一女是对夫妻,他们孩子生了怪病,想请刘师傅去家中做法。

    刘大师跟着那对夫妻走了。

    郎胭笑道:“刘师傅真行,出任务还能赚外快。”

    “什么外快?”村长回来了。

    郎胭忙道:“没什么,村长你终于来了,我家许总在等你。”

    许深深和许鸿卓,两个项目组,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这些村干部们都看在眼里,当然选择许深深。

    村长表现出很强的配合意愿,但提到搬迁总是愁眉紧锁。

    许深深看出端倪,询问村长:“村民不愿意搬迁,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村长重重地点头,深深地叹一口气:“唉”

    “到底是什么原因?请您告诉我。”

    郎胭好奇地动了动耳朵。

    村长沉默少许,缓缓看向窗外,浑浊的眼球中映出青翠的山峦。

    “是为了山里的桃花庵。”

    据村长所说,胪山的山坳里有一座南北朝时留下的尼姑庵,因为庵里有一棵大桃树,叫做桃花庵,山脚的村落也以此命名。

    到了近代,桃花庵早就荒废了,只有猎户和药农偶尔会在那里借宿。

    村里的人都没有去过桃花庵,但是桃花庵的故事代代相传,村里每一个人都深信桃花庵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许深深说:“就算这样,桃花庵已经荒废了,它在深山里,和村子没有实际联系,为什么大家为了它不肯搬迁?”

    “你们很难理解,对吧?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因为我是外乡人,十几年前从别的村调过来的。”

    村长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娶了这里的媳妇,生了小孩,渐渐融入这里的一切,即使我的童年没有桃花庵的故事,现在我也觉得桃花庵是村子的一部分,它承载了村民的记忆,还有这片土地的历史血脉。”

    许深深稍微有点理解了。打个不太准确的比方,就像很多人并没有亲眼看过长城,但不论身处地球的某一个角落,只要提到长城,就能想到祖国。那是一种象征,一种文化的记号。

    许深深沉思一会,态度诚恳:“村长,我会把桃花庵村做成历史遗迹保护项目,以此为依托发展旅游文化产业,村民可以选择留在景区,也可以搬去河络镇。”

    村长激动地站起身:“如果这样的话再好不过了!许总你确定吗?如果确定,我明天就召开村委会会议。”

    许深深笑着点头:“当——”

    “我们不确定。”郎胭突然打断她。

    郎胭的面色微冷,在华睿现场打赌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看到这种神态,许深深明白,郎胭是动真格的。

    许深深给村长一个抱歉的微笑:“不过计划需要向总部申批,还要实地考察,我现在不能马上给您答复。”

    村长高兴的神采黯淡下去:“对,这是个大工程,你们多考虑一下是应该的。”

    窗外的天色变暗了。

    乡野的作息时间比城市早,而且十分规律,一过晚上七点外面几乎没有行人。

    村长问她们:“两位确定住处了吗?如果不嫌弃,可以住村委会的招待所,就是条件不太好。”

    许深深道:“没关系,我们组大概有八个人,住得下吗?”

    “哦,我们村小,招待所只有三个房间值班室还有两间空房,只是房间很小,每间只能住一个人。”

    “那刚好,我让他们住招待所,我俩去值班室。”

    村长说,两间老值班室是人民公社时期留下的,没修招待所前,上面来领导会住一下,后来有了招待所,就没怎么用过了。

    值班室确实很小,就在广场旁边不远,两间砖瓦房门对门,中间有一片小菜圃,种着小葱和香菜。

    每间值班室八平米不到,贴着墙放着一张窄窄的单人床,还真是只能住一个人。

    村长帮许深深搬行李:“许总,这间旁边有条小河沟,晚上凉快点。”

    “好。”

    许深深点燃盘香,坐在床边看手机。

    收到一条新消息。

    【森一幽:听说你拿下桃花庵村的项目了,恭喜。珍珠是我在澳大利亚出差买的,坏了就算了,下次送你更好的。在村里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门口冷不丁响起郎胭的声音:“大小姐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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