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煊心想幸亏来得早，打电话叫人给他送了双新鞋子新裤子，旧的扔在了后备箱。
换好衣服，宋煊走进了小巷。
这个季节，桐花落得满地都是，带着一点淡淡的幽香，闻起来是很舒适的。
林晚澄住的地方是个小洋楼，有些复古，门口还有一棵黄月季，开得繁花似锦，暗香浮动。
宋煊发了条消息叫她下来，林晚澄直接站在二楼的阳台，挥手叫他上楼。
她长发散落，穿件白裙子，美得好像是在梦中，看得宋煊有些恍然，想到诗里形容美人的诗句，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
林晚澄住的地方跟外面的环境简直像两个世界，她的房子很大，装得也很不错，里面是个两层复式，法式风格。
客厅一张很大的沙发，家具也不多，但是很干净。
墙壁上挂了很多她自己写得字儿，各种风格的艺术书法，瘦金体、草书、隶书、行书、梅花小篆……
桌子上放了本资治通鉴，看得出来她经常会看。
林晚澄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把头发随便挽了一下，松松地垂在脑后，告诉他，“走吧。”
“那你何必叫我上来？”
“看看我家。”林晚澄说，“可能以后你会常来。”
宋煊哼了一声，“你这破地方我是不会想来第二次的，除非你下次求我。”
林晚澄说:“好。”
很多口头之争，她都并不计较，宋煊有些恨恨，这让他显得很幼稚。
宋煊开车出巷子，差点又撞到一棵梧桐，他眉头皱得小山高，“这破地方怎么这么难掉头。”
他开车时间不多，大部分都是司机开车。
但是跟朋友社交的时候，身边带个司机感觉派头太大了，很不好相处的样子，只有这时候才会自己开车，更多时候是他坐在车上听汇报。
林晚澄试探道:“要不我来掉？”
宋煊绝不答应，这是尊严问题。
“不用，你坐好就行，谢谢。”
城隍庙那边人很多，挤得要死，林晚澄也不经常来这种地方，职业习惯她很注重隐藏自己，人多意味着危险。
不过为了跟宋煊搞好关系，她也算是挺尽力了。
不过这边靠近中心商业区，真的非常热闹，到了晚上灯光明亮如镜，千市流动如火如荼，像是一条河，缓缓向前流动。
各色摊贩招徕生意，烟火气十足。
其实宋煊喜欢这种地方，让他感觉很热闹，林晚澄也看出来了他很高兴，于是蹲在地上跟他一起玩用渔网捕金鱼的幼稚游戏。
“你有烦恼吗？”林晚澄问。
“你是在问池里的金鱼还是问我？”宋煊没抬头。
“当然是问你，我想知道有钱到你这种程度，到底还有没有什么烦恼？”
“当然有，跟普通人一样，看不破放不下求不得。”宋煊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那你是什么样的人啊？”宋煊问这话的时候，看着她的侧脸，刘海的乱发散落在纤细的鼻梁上，有种慵懒的美感。
“一个冷漠到骨子里的人。”林晚澄弯了弯唇角，“为了结果可以不择手段，甚至牺牲自己。”
宋煊有种被人看破的尴尬，问道:“是什么造就了你这种性格？”
“你一定没有经历过家破人亡的感觉吧，如果你经历过，应该会懂得，那种绝望的无力感，后来我发誓，要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
外表柔弱，内心强韧，所以她才能够写出那样刚劲无比的字，跟她的人生经历有关，宋煊有些理解了。
他没再继续问下去，这种私事他从来不会胡乱打听。
他们在夜市买了好多东西，回去的时候，满载而归。
宋煊喝了一点点桂花酒，于是打电话叫了司机过来。
等司机的时候，他往路边靠了靠，有车闪了一下，林晚澄猛地伸出手去拉他，“小心！”
看她反应竟然如此迅速，宋煊也是愣了一下，手指触碰到她的指尖，凉凉的也很软，却莫名让人很安心。
宋煊没头没脑来了句，“某一瞬间觉得你长得我之前大学暗恋过的一个学姐。”
林晚澄对他的感情史挺有兴趣，啧了一声，“太子爷也玩过暗恋的？”
宋煊说起来有点不是很好意思，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我也折过一千只千纸鹤。”
学姐是那种很优秀的人，不仅成绩好，家境不错，而且经常组织公益活动，救助流浪猫狗和孤寡老人。
她在朋友圈发过一句话，令他印象深刻，她说，因为我很幸福，所以我替那些不幸的人感到惋惜，我的存在就是让他们也要感到幸福。
他跟她基本上是两个世界的人，唯一的一次交集，就是图书馆遇见的时候，两个人借了同一本书。
学姐主动跟他打招呼，笑得很灿烂。
后来学姐发朋友圈吐槽说，图书馆太热，中央空调根本不制冷，他用自己家公司的名义向学校捐赠了两百台空调。
但是，这段感情无疾而终，因为学姐在给灾区做志愿者的时候，抗洪抢险溺水了。
知道这事之后，宋煊折了一千只千纸鹤在玻璃罐子里，放在了她的墓碑前，每只千纸鹤上都有一句话——我很喜欢你。
她可能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他都没来得及去好好认识这个女生，遗憾本就是暗恋的组成部分。
不过年少时遇到的人，一眼万年，往往最容易留在心里，夹在书本里，变成心头的白月光，时常照一照他，让他觉得黑暗的世界还是有一片地方永远洁白如雪的，叫他心甘情愿在应该掏出匕首的时候，掏出花朵。
林晚澄看到他眼神明亮，那一刻实在有些动容，好久没有看到如此澄澈的目光了。
分开的时候道别，宋煊说:“我很开心，谢谢你。”
林晚澄问他能不能答应自己一个要求。
宋煊问是什么要求？
“我想参加你奶奶的生日宴会，可以吗？”
“当然可以。”宋煊毫不犹豫地答应，“你是我的老师，我应该主动邀请你的，居然忘了。”
“宴会见。”林晚澄说。
宋家的宴会办得很是隆重，这次是宋老太太的六十五岁大寿。
林晚澄的主要目标是宴会上的宋东，她要吸引宋东的注意力并不容易，因为宋东见过的女人太多太多。
年轻漂亮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了，只有别具一格的气质和迷人的魅力，才能够让他注意到自己。
所以林晚澄选择了一条蓝色的长裙，勾勒出她曼妙曲线的同时，把她衬得肤白如雪，高岭之花一般圣洁高贵。
因为她身材火辣，但是气质出众，所以典雅和性感在她身上同时体现，却并不违和，反而增添了一丝禁欲的矛盾美感。
林晚澄自从出现在宴会上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无数目光的焦点，她已经很熟悉这种感觉。
男人们贪婪的，充满欲望的眼神，在她身上四处逡巡，女人们的脸上露出嫉妒掺杂着警惕的神色，她的到来让宴会的氛围变得紧张了起来。
宋煊跟几个堂兄说着话，抬首间注意到了林晚澄，她璀璨夺目，让人很难忽视。
或许今天带她来，是个错误的选择，宋煊皱眉，踱步向她走去。
他脱下深灰色西装外套披在林晚澄的肩膀上，低声说了句，“你在瞎转什么。”
林晚澄说:“刚刚找不到你人了。”
“跟着我就行，不要乱跑。”宋煊说，“林老师。”
这一瞬间，林晚澄感觉到他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目的。
这是林晚澄第一次看到宋老太太，她的气质非常好，穿了一身中式礼服，精神矍铄，头发也是又黑又茂密。
相比起周围穿金戴银的富婆，宋老太太只戴了只很普通的玉镯，再无其他点缀。
这镯子还是当初宋为民跟她结婚的时候买的，七百块钱，种水不好，颜色也一般。
“我爷爷审美一向很差，但是他在择偶这方面的审美绝对没话说。”宋煊小声说，“我觉得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阅历最聪明的女人。”
林晚澄能看得出来，他跟他奶奶隔代亲。
宋煊十八岁刚成年的时候，奶奶给了他三个亿的零花钱。
看来跟他奶奶搞好关系，也很有必要。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生日会，年龄大了就喜欢热闹，希望大家今天吃好喝好，玩得开心，不用太拘束。”宋老太太满面笑容地致词。
然而这种规模的聚会怎么可能没有商业行为，林晚澄远远就看到几个大佬将宋东团团围住，正在交谈着什么。
其中有两个她很脸熟，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的面孔。
林晚澄盯紧自己的猎物，攥着外套的指节逐渐收紧，她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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