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习峰淬呈大字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一旁香炉里静静地燃烧着龙涎香。习峰淬感到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悠长的梦,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她回想起直闲说的话,自己是个“血包”。所以自己的价值就是消耗自己服务他人吗?将那一节指骨攥在手中,感受着过往生活的虚无。娘以前总是说自己无用,只会给旁人增添麻烦。归峰山的人也说自己是个煞星,谁靠近自己就会变得不幸。有时候习峰淬真的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毫无价值,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既然如此,倒不如一死来得痛快。习峰淬暗暗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如果以后自己在乎的事物面临毁灭,哪怕牺牲自己也要让其重新拥有生机。

    她开始觉得有些困,慢慢合上眼皮坠入了梦乡。

    “嘿!嘿!起床了,我们该动身了!”此时直闲站在习峰淬床头用力推着她,居高临下的在她耳边呼喊。

    “睡得怎么跟头猪一样,真是。”

    习峰淬慢慢从睡梦中醒转过来,吃力地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的看见床前立着一个人影,光头在晨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别推了!我已经醒了!”带着起床气的习峰淬对不知轻重的和尚感到几分不耐烦。

    “醒了就赶紧起床收拾行李了,赶紧动身别磨磨蹭蹭的。”直闲缩回手,给了习峰淬一个眼刀后走出房间。

    习峰淬抓抓头发,坐起身来发了一会呆,然后强打精神收拾行李。收拾完行李习峰淬已清醒的差不多,匆忙洗漱过后又变成了一个正常状态的自己。她在柔软的大床上打了几个滚,恋恋不舍的走出了房间。一走出房间,一股香气便追了过来,惹的人食指大动。习峰淬抬眼望去,却是直闲和团子坐在桌前正在享用早点。

    “站哪干瞪着干嘛?赶紧过来吃完走人啊!”直闲一边风卷残云一边招呼着习峰淬。

    一份绿豆百合粥,几道喷香的肉菜,外加一壶香茶,作为早餐倒是十分丰盛。直闲说迎栈的厨子都是御厨退下来的,所以手艺之高使人吃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无法忘怀。

    习峰淬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心慌,吃不下。

    “我们到底要去哪?你昨天说今天告诉我的。”

    “等会等会,等我吃完。过了这家可就没这店了。”直闲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仍不忘抄起筷子把食物夹到自己盘子里。团子专心致志的喝着粥,时不时拿圆溜溜的眼睛看习峰淬。

    在习峰淬愤恨的目光下,直闲终于吃完了,上的菜也所剩无几。他拍拍肚子,打个饱嗝儿,慢悠悠的开口。

    “我们这次啊,是要带你去我师傅那,毕竟我才疏学浅,帮不了你什么。我师傅可就厉害多了。”

    “对,大人的师傅可厉害了。”团子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崇拜。

    习峰淬半信半疑。光头和尚的师傅?那不就是个老光头?习峰淬眼前浮现出一个须发尽白,满脸皱纹的老和尚的形象。没准也和光头和尚一样穿一身破烂袈裟,还拄着一根拐杖。

    “你师傅在哪?”

    “这个,我也不好说,他总是喜欢到处闲逛,今天到古平,明天到太京。但总而言之,我们只要到归峰山等着他准没错,再说我昨天已经飞鸽传书给他了。”

    归峰山。这三个字从直闲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却像几块大石头压在习峰淬的心间。谁曾想这么快又要回到归峰山了?她心头忐忑。

    “吃饱喝足了,走吧。”直闲起身,伸手拽起瘫坐在椅子中的习峰淬,看上去兴致满满。团子抹抹嘴立马站起立在一旁。习峰淬觉得少了一个人,细细一想,湘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湘到哪去了?”习峰淬四处张望。

    “她啊,她太引人注目了,我叫她把自己藏好。”

    “也是,湘那般丰人之姿,想不引起别人注意是难的。”

    看来此次去归峰山是避人耳目的,暗处不知藏着多少危险。习峰淬直起身,示意直闲把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松开。团子也迈着小短腿跟上。走出迎栈,一辆和直闲一样破烂的马车正在等待。车夫一头银丝,嘴里叼着个烟斗,时不时的吐个烟圈。一匹看上去和车夫年纪差不多的老马垂首打个响鼻,吓了习峰淬一跳,她险些栽了个跟头。还没等直闲奚落,她就满脸通红的赶上了马车。团子笑得太厉害了肚子疼只好捂着肚子。直闲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脸憋得通红。

    老头弄得车厢里烟雾缭绕,习峰淬只好用手捏紧鼻子,团子一张小脸满是看不起。习峰淬暗暗朝他挥了挥拳头,他只是回个鬼脸。一路无话,第二天清早他们就驶进了归峰山的地界。直闲说自己和师傅约好在习家碰面,要求习峰淬带路。

    明明只是离开归峰山几天,习峰淬却感到阔别已久。几个人看见习峰淬,在一旁窃窃私语,还不时瞟两人几眼。

    “他们为什么看我们啊?”团子问。

    “小鬼闭嘴!”习峰淬轻声呵斥。团子一脸委屈,求助的望向直闲,直闲只是摇摇头。不时有几道恶意的目光往习峰淬这边来,她刻意的避开它们,昂首挺胸的往习家走。直闲只是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想着此行没那么简单。

    不一会就来到了习家大门前,习峰淬环视一圈,她心里满是激动,在原地不停的徘徊,眼神细细端详着。石狮子生满青苔的样子和自己离开时别无二致。

    “别转了,上去敲门啊!”直闲实在看不下去了。

    习峰淬愣了愣,缓缓伸出右手叩响大门。

    吱呀——门开了。开门的是吴季英。她面目憔悴,头发只在脑后松松挽了一个髻,原先身上穿着的绸缎也换成了粗布布衣。她抬眼看向来人,愣在原地。

    “娘!”习峰淬扑向她,伏在她的肩膀上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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