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娟不解:“格格,您都吓成这样了,为何不让奴才禀报给福晋?”

    在茯娟心里,还是觉着高格格是前几天晚上受了惊吓,加之前来行刺的刺客是真真单位把利刃扔进了他们木槿院,到底是不吉利的。

    高妙菱哽咽道:“深宅大院的尔虞我诈,我才入府三月便已经感受到了,我若是贸然告知福晋自己在窗外见到了不该见的东西,指不定又牵扯出什么是非来了,如今王爷也正心烦着,茯娟,我们还是低调行事吧,太过惹眼反而招人嫉恨。”

    茯娟拥住高妙菱,道:“格格……到底是苦了您,这受宠,不受宠横竖说来都遭了人厌,这王府以后的日子指不定要怎么捱了,奴才真是心疼格格您。”

    高妙菱也深感无力,她垂涕而道:“王府的日子艰难,茯娟也幸好有你相伴,才让我不是形孤影只,我当你是自己人,茯娟,我便跟你说一句心里话吧,那天晚上,和适才我的的确确…是见着了飘闪而过的鬼影………”

    茯娟大骇,捂住嘴巴,轻轻发出声音:“格格……”

    高妙菱忽而坚定的点点头:“你以为我被吓得丢了魂,怕我被邪崇附了体才会胡言乱语,殊不知其实我清醒得很,亲眼所见……见着了不该看的东西,茯娟,你说,这荣亲王府可否真的有索人性命的百鬼众魅?”

    茯娟知道格格待自己亲厚,根本没有理由扯谎骗自己,听了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茯娟轻声但却透露着一丝丝的果决,她道:“格格,奴才信您,您说的对,出了这木槿院咱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如今格格初来乍到,必是遭了有心人的算计,咱们在明,他们在暗,格格羽翼尚且不丰满,我们能做的便是忍,正所谓守得云开才能见月明。”

    茯娟的话如同暖阳熨帖了高妙菱寒凉、凛冽的心。高妙菱直视着茯娟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

    茯娟勉强扬起一抹微笑:“天色不早了,格格,明日还要向福晋请安,您早些睡,奴才就在屋里守着您。”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侧福晋、格格们都聚在昭徽斋的正屋等着给福晋请安了。

    钟音离来得最晚,她穿着一身桃粉色的旗装,头上的钗饰也大抵是鲜妍明亮的,她矫首昂视,径直坐在了瓜尔佳念薇的旁边。

    苏娢香睨了钟音离一眼,道:“钟妹妹今天的打扮实在是令姐姐我眼前一亮啊,都说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今儿妹妹往这一站啊,真是比三月的桃花开得还漂亮!”

    苏娢香声音清亮动人,除却低头喝茶的瓜尔佳念薇,屋里坐着的几位格格都望向了今儿精心装扮了的钟音离。

    白额吉吉特氏南夕掩唇笑道:“可不是么,诸位姐姐妹妹都大都打扮素雅,唯有钟妹妹穿了一件桃红的衣裳,依妾身看,钟妹妹这身衣裳是新做的吧,上面的针法样式我倒是没见过,应当是宫里时兴的样式,这样一对比,倒显得咱们姐妹穿得寒酸了。”

    钟音离岂会听不出两人的挤兑之言,她灵动的转了转眸子,轻笑道:“哪里是妹妹我大眼,明明是这衣裳博得了诸位姐姐的关注,桃色姝艳,我初初入府,到底是年轻姐姐们几岁,所以这桃红色穿起来便格外应景了,我想,诸位姐姐想我这个年纪的时候,穿桃红色,肯定也格外亮眼吧。”

    白额吉吉特氏南夕嘴角一僵,面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她比瓜尔佳侧福晋还先入府,入府几年,恩宠淡薄,混到现在还只是个妾侍,早就过了青葱水嫩的年纪了。钟音离这话便是插在了南夕的心坎上,她憋着一股子气盯着得意的钟音离,怨念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腔。

    苏娢香冷哼一声,道:“岁月催人老,只要是人都会有老去的一天,不过,这看起来老不老是不是有精气神,最重要的还是心态,妹妹若是整天拈酸吃醋,气急败坏,又不收敛自个儿的性子,虽是小我们几岁,但久而久之,不明就里的瞧见了,还以为钟妹妹你长我们几岁呢。”

    钟音离听了苏娢香这一番“妙言要道”,果真有些气急败坏了,重重的放下手里端着的茶杯,大有要同苏娢香理论一番的气势。

    坐在钟音离旁边的念薇余光看了她一眼,勾唇道:“钟妹妹何必毛毛躁躁的,依我看,苏姐姐说得在理,咱们身在王府,伺候王爷是我们的本分,我们还是要心平气和,微笑处事,万不可把不稳重的模样给王爷瞧见了,平白让王爷忧心不是。”

    白额吉吉特氏南夕奉承道:“这王府了,除了福晋,就数侧福晋您处事最端庄稳妥了,也难怪王爷一直在眷顾着侧福晋您。”

    钟音离扫了一眼闭口不言的高氏和孟氏两人,也明白自己在这王府算是孤立无援了,她抚了抚自己新得的银杏如意耳坠,不免带了几分嘲讽开口道:“南夕姐姐说的是,也怪不得那天晚上咱们姐妹都心忧王爷和福晋的安危,早早的便来了昭徽斋,侧福晋却不慌不忙的备好了早膳才悠悠而来,巧的是,还赶在了刺客毙命之后,这等心性和缜密的心思,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苏娢香眉目含笑,温和的道:“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更巧的难道不是令牌不掉在高格格的院里,反而掉在了你瑶芳院里吗?”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俱是含枪带棒,暗藏玄机,高妙菱只觉着晃眼,心神也越来越不宁,如坐针毡,恨不得远离了这是非之地才好。

    两旁的使女替琅妧打着帘,锦溪小心翼翼的扶了琅妧出来,诸人见琅妧来了,才都敛下自己的心神,起身行礼道:“妾身请福晋安!”

    琅妧免了诸人的礼,待她们坐定,才温声开口问道:“刚才诸位妹妹在说什么,我还未踏进这正屋,便听见几位妹妹的谈笑声了?”

    苏娢香先钟音离一步开口道:“福晋,我们在说音离妹妹的衣裳呢,音离妹妹今天穿得这件衣裳甚是亮眼和别致,上面还有着我们未曾见过的针法和样式呢,想必是当下宫里时兴的,我和几位妹妹看了都甚为喜欢,在向音离妹妹讨要衣裳的针法和图样呢!”

    侍立在钟音离身后的紫黛微微撇嘴,这苏格格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的是越来越高了,瞧瞧在福晋跟前说话的那模样,哪有一丝在他们格格面前说话时的阴阳怪气。

    琅妧这才打量了钟音离一眼,微微颔首,算是赞同刚刚苏娢香的话,道:“音离今天的装扮,的确光彩照人,髻上的桃花簪,比之妹妹的娇容,都要逊色几分。”

    琅妧夸得真心实意,听起来也格外舒心,钟音离扬起一抹娇笑,带着些许女儿家的羞涩,道:“多谢福晋夸赞,妾身刚刚入府时,便穿的是桃红色的衣裳,王爷夸了好看,妾身心喜,便也喜欢穿桃红色的衣裳,只愿博王爷一笑,妾身便是知足了。”

    苏娢香拿起手帕,作势要擦擦嘴角的茶渍,却是扬起帕子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博王爷一笑,也要见着王爷的面再说。

    琅妧温和一笑,:“你有心了,音离,王爷见了必定舒心。”

    念薇也附和一句:“我们见了也觉舒心,更不用说是王爷了,对了,最近怎么没看到钟妹妹你屋里的茯珞伺候在侧啊?”

    一直一言不发的高格格接了念薇的话,她道:“侧福晋细心,妾身和钟格格住得近,仔细一瞧,好几天都没看到茯珞在钟格格身侧伺候了。”

    苏娢香同念薇对视一眼,她这些天算是见识到瓜尔佳念薇心思是如何的缜密了,瓜尔佳念薇适才说的话,总不会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想要是大有深意的,苏娢香便道:“福晋素来疼我们,我们入府之后便拨了精心□□过的丫头来伺候左右,贴身伺候我的茯采便是我入府那年福晋拨来伺候我的,机灵讨喜,深得我心,伺候音离妹妹的茯珞想必也是如此,只是,平日里倒少见妹妹亲近茯珞,倒是日日把紫黛带在身侧……”

    钟音离不以为意的道:“福晋的关照之心妾身当然明白,只是这茯珞前几日感染了风寒,我也是体贴她,让她回自己的屋歇着了,等她好些了,再来跟前伺候我。”

    苏娢香扬唇,意味不明的道:“妹妹还真是一个体贴下人的好主子啊。”

    钟音离心下微微不安,但面上还是傲然道:“这是自然,毕竟这茯珞跟了我快四个月,我是把茯珞当成自己人的。”

    瓜尔佳念薇看了一眼高格格身后的茯娟,面露悲戚,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免开口向上座的琅妧道:“福晋,妾身看高格格身后的茯娟似乎不太对劲,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在王府里面受了委屈。”

    琅妧也瞧见了,不免开口问:“怎么回事?”

    这话自然是问茯娟的主子高格格,高格格也很惊讶,显然是没有发现身边人的异常,她喏喏道:“妾身也不知道茯娟怎么了,明明昨儿……不,今天早服侍我起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呢!”

    茯溪会意,走上前道:“茯娟,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福晋宽和惠下,定会为你做主的。”

    茯娟犹犹豫豫的上前,看了自家格格一眼,又……含着几分委屈和愤慨看了一眼钟音离,才咬牙一骨碌的走上前,跪在了中间,道:“福晋,奴才没什么委屈可说的,只是……可怜跟奴才一同被分配去伺候格格的茯珞,不知她怎么得罪钟格格了,竟然要遭此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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