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压榨的人有多无辜可怜, 压榨他的人比谁都清楚。中介公司不是没有见到过来找茬的人,被骗的人醒悟自己被骗后找上门来理论,少不了要大打出手, 为此中介公司还配了几个保安队专门应付这事。
可他们没见过像顾平生这样强硬、蛮横还特别能打的人!
重点是特别能打!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公司大厅躺倒的人从几个变成了二十几个。
西装革履抱着伤腿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对走近的顾平生不敢反抗,只有嘴里语无伦次地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不好意思, 下手有点重了。”话是这么说, 但顾平生的语气里并无慈悲,他大概检查了下对方的伤势,“我特地避开了要害,不过伤到骨头是在所难免的事,不太懂你们这些的医疗费用, 做个修复手术应该不贵吧?”
西装革履眼神倏然呆滞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了高昂的医疗费。
除去医疗费, 受了伤的他肯定没法完成接下来的工作,绩效要完蛋, 公司肯定会辞退他!
这一点被顾平生所察觉,他偏了偏头:“看来是不便宜了,这种为保护公司所受的伤,你们公司居然不给报销?”
“不说别的, 工伤保险总该是有的吧。”
对方不说话, 顾平生就问:“难道这也没有?”
西装革履唇皮哆哆嗦嗦,一点一点地通红了眼眶, 脸色颓败下去。顾平生站起身来, 轻力拍了拍他的脑袋, 叹着气说道:“真可怜。”
“不过能为公司保驾护航,你的心里应该充满了成就感。”
在离半小时还剩几分钟的时候,公司的几名负责人赶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看着混乱的公司大厅,几人的表情五彩纷呈,为首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的人迎过来:“这位就是顾校长?久仰久仰。”
负责人的反应,让地上躺倒的人看傻了眼,就有人焦急喊道:“李部长!他是来找事的,您小心!”
被称为李部长的深蓝色西装立马沉下脸来:“开什么玩笑,人可是知名中学的顾校长,怎么可能无端找事。”
转过头来他又对顾平生奉承道:“这些是刚到的保安,培训期都没过,擅作主张的就出来了,都不长眼,您别跟他们计较,我们来这边说……”
李部长倏然转变的友好态度,让顾平生都有些意外。
他疑心观察了一会儿,暂时没看到作伪的迹象,但也不好说。
想起什么似的,顾平生调出学校面板,只见学校名望的那一栏涨到了三位数,赫然从【饱受争议】变成了【小有名气】。
一查原因,居然是校董司羽臣在昨天晚上给他增加了注册资本,那阵儿顾平生正在执法大队里备案,没能注意到。
一数司羽臣给他的投资数,淡定如顾平生都忍不住咂舌。
好多个零。
为了谋取暴利,猎杀中学在顾平生过来应聘之前就已经投资上市,所以这些注册资本才能转化为名望的一部分。不过,投了这么多钱也只是增加了三位数的名望,可见这东西有多么不好挣。
明白了这一点,顾平生就带上马俊,跟着李部长去了接待室。
身后的西装革履呆在原地看了半天,另一位负责人走过的时候他连忙抓住了对方的裤脚,眼中满是祈求地说:“张部长,我这是为公司受的伤,公司不会开除我吧?”
张部长垂头看了他一眼,冷漠地道:“你又不是保安,往前上什么上?还好别人不计较,要不然你们就给公司惹上大麻烦了!”
听到这话,西装革履的心瞬间凉了一半:“可是是他先动的手啊!”
张部长语气更加漠然,满口恨铁不成钢地说:“他先动的手又怎么样,他先动的手你们就不能忍一忍吗,公司平日里这么看重你们,给了你们工作,给了你们工资,现在工作多不好找啊,大家都很难,你们就不能为公司想一想,反而转过头来恩将仇报,公司没找你事儿都算好的了!”
西装革履的目光已经完全呆滞了,他发现这些话好熟悉,就是他之前和那些求职者说过的话。
张部长甩开他的手要离开,西装革履急了,一个匍匐上去又抓住了张部长的裤脚,像是抓住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张部长,医疗费——”
“医疗费?什么医疗费,你不会还想公司给你出医疗费?”张部长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脚下一用力,将西装革履给踹开,背着手离开了。
顾平生接下来遇到的事可以称得上是顺利。
就坐之后,李部长遗憾而抱歉地告诉顾平生,刚才耽误的那段时间,他们着重调查了一下,没有顾平生说的离校学生过来找工作,更没有欺骗学生签订非法合同的事情发生。
不过他们的人对顾平生边上的马俊有点印象,想起了之前确实有包括马俊在内的一伙求职者过来。
李部长真情实感地说道:“其实啊,我们的人在当时看到他们没有身份证明,就不想接这通业务,是带他们来的人好说歹说,请求我们,说这位小伙子他们啊,什么都不会,更找不到一点像样的工作,再这么下去,怕是活不了了。”
“所以我们才答应了他们的恳求,帮忙找了这些工作。”
马俊心里实诚,没想太多,看着李部长真心实意的样子,为这事证明:“校长先生,是这样的。”
顾平生听了笑了笑,作势抬了下手。
那动作和之前拍背有异曲同工之处,马俊缩了下脑袋,不吭声了。
顾平生淡然地问李部长:“你觉得我的身手怎么样?”
那还用说,刚才顾平生以一敌多干翻现场那么多人,明眼人都能看出顾平生的身手得了。李部长自然是大力称赞。
于是顾平生两手交握:“可动手并不是我的强项,当时我离家出走的这些学生们啊,个个都是战斗潜力股,各项专业课不说样样精通,至少能碾压大部分人。”
说着,顾平生问马俊:“刚才大厅里的那些保安,你能打几个?”
马俊挠了挠头:“一起上的话,四个吧,不如校长先生您厉害……”
“你看。”顾平生笑着说道,“我的学生离开了学校这么多年,还能对上你们专业培训过的保安,而且是四个。换在当时来应聘的时候,也不能说是什么都不会吧?”
“还是说,你们公司热爱慈善事业,专门找一些孱弱体虚的人给了他们一份保安的工作。拿公司的安全救苦救难,果然是感人肺腑。”
嘴角挑起的那一抹讥讽,让李部长有种想法被洞穿的既视感,得体的笑容也快要绷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丝气音:“您说笑了。”
顾平生却摇了摇头:“我没说笑。现在我只想知道我的学生们在哪,找不到的话,我是不会罢休的。”
他往前倾了身子,和李部长挨得很近,温笑着说:“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我也不知道。”
那昏黑深邃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让李部长好似感觉到了身后将要落下的镰刀,锋利的刀刃反射出刺骨冷寒光,可怕的寒意上涌,从脊骨到脖颈抑制不住地打颤。
过后,顾平生如愿拿到了出走学生的就业合同资料备份,上面写着他们工作的单位、地址还有工作年份等。
作为保安们惊扰了顾平生赔礼,马俊的中介费,也一并抵消了。
出来之后,马俊有种空荡荡的感觉,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他还有些犹疑。
顾平生看到了,温和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还不错,在你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帮忙找到了一份工作?”
校长先生面向他的时候,可以说是无害而温柔的,不止是对他,对待便利店里那三个新手店员,顾平生的态度也是一概的彬彬有礼。
就像是一缕能够抚慰人心灵的清风,让人见着都不会起防备的心。
马俊完全想不到对方刚才为什么会那么激进。
虽然对方没有说是,不过那表情已经告诉了顾平生,他就是这么想的。
或许中介公司不怎么靠谱,找的工作也不怎么样,但是从市场门口走来可以看见,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马俊仇恨对方的心,立时就出现了动摇。
顾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去一个地方。”
大厅的痕迹已经被清洁员清扫干净了,但是公司外面的没有。顾平生顺着一路上的血迹,找到了没走多远的西装革履。
西装革履的人现在脱下了那身整洁干练的西装,似乎刚才从诊所出来,手脚上简单打了个绷带。
顾平生走过来后,不给人害怕的时间,二话没说给人按坐下了。
招聘员吓得差点灵魂出窍,还以为自己要遭受到更加残暴的对待,连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招惹你是我不对,你放过我,饶了我!”
顾平生拆开了他的大腿绷带,检查了一下,诊所没条件取子弹,所以还留在里面。
刚才从市场上走过一遍,顾平生就知道这里的消费水平不低。西装革履中弹了还没有叫救护车,压迫别人的人同样也是被压迫的人,所言非虚。
顾平生动作麻利。
先是拿出手帕,叠团塞进西装革履的嚷嚷不停的嘴巴里,两条修长的腿齐上阵,轻松地压制住了对方挣扎的动作,然后取出镊子、消毒酒精等清理伤口的工具。
光昼中学的主课中包括伤口清理,而顾平生带上这些工具,完全是出门在外,有备无患。
他的手很稳,在西装革履感受到更多的疼痛前就处理好了伤口,同时顾平生拿出了恢复药剂,只是滴了两滴,伤口便长出了健康的粉色肉芽,敞露的伤口在短时间内收拢。
西装革履冒出一身大汗,现在也反应过来了,望眼欲穿地看着顾平生手里的恢复药剂。
顾平生笑着问他:“想不想要更多?”
西装革履忙不迭点头。
“这好说。”顾平生拍了拍他身边的马俊,“劳烦你给我们学校的同学介绍说明一下你们拐人签合同的基本流程。”
恢复药剂在顾平生的手里,西装革履的大腿仍旧活动不开。在顾平生说完了饮用恢复药剂之后的效果后,他半点没有犹豫,讲述起自己的工作流程。
本来西装革履还想要粉饰一下自己的形象,听到顾平生跟他说:“我希望你能讲一点真实的内容,这决定了你能不能在短时间之内恢复正常行动能力。”
顾平生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威胁的高音量,就是那么的平平静静,但西装革履却忍不住吞咽了下唾沫。
“我们公司的盈利模式,就是收取求职者的中介费,还有那些公司老板给出的犒劳费。他们需要劳动力,就找我们挂上要求,然后福利和薪资这方面,会让我们压一压……”
“每个人负责的求职对象都不一样,我们大多会找那些才刚初入社会不久的应届生,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因为裁员又有家庭压力需要养活的失业人群。”
马俊听着这话,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指着自己问:“那像我这样的黑户……”
西装革履看了看顾平生,低着头不敢看马俊的眼睛:“你也想吧,哪有人天生就是黑户,就是刚出生的婴儿,在执法大队的个人档案信息里都有留存记录。”
马俊意识到了什么,语气激烈起来了:“也就是说我不是黑户?”
顾平生沉声肯定道:“你们从来都不是。”
只要有户籍信息,工作需要的身份证明,没来得及办身份证的人去相关部门补办就可以。西装革履说他们这群人是黑户,是一种打压的说法,为的就是告诉他们,除了中介公司可以帮忙,其他地方他们找不到可以存活的办法。
这种事情,对学历高、稍微有点了解的人就说不通,所以中介公司抓取的对象都是年龄小的人,这一类求职者,不说是涉世未深,除了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就是连小区的大门都没自己出过几次。
他(她)们怎么能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险恶和针对。
顾平生接着问:“像这种求职者,不是逼不得已,不会轻易离家,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西装革履接下来说了一句让马俊心底发寒的话。
他说:“标价报酬,让他们的熟人自己去发展。”
熟人之间好办事。但这里的熟人,却是要命的熟人。
他们或许已经被洗脑得差不多,或许就是单纯为了自己的利益,认识的亲人对他们来说不再只是亲人,而是可以发展赚钱的业务对象,逮着羊毛就可以使劲儿薅。
马俊咬牙切齿,看上去下一刻就要暴起,去找坑骗了自己的人讨个说法。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哄诱他们离开的熟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还能怎么找?
西装革履看着害怕,但顾平生让他说怎么让这些求职者心甘情愿地就职,他就磕磕巴巴地继续说:“那要给他们做好心理建设。”
首先告诉这些求职者,你走了好运,然后抱怨一下现在的工作不好找,又有什么地方倒闭了,又有什么地方裁员了,还有年纪大了的人出来跑出租,干多种活。
通过这些话术让求职者产生就业上的紧迫感。
再然后,中介公司的人会从求职者的本身出发,不管求职者是个什么样的人,找出对方的缺点,然后无限放大。
如果是头脑聪明,那么就说对方身体不怎么样。如果是学历高,那么就问对方为什么这么高的学历还找不到工作。如果对方履历深,就尖酸刻薄地问对方换了这么多次工作,是不是本身存在什么问题。
对中介公司的人来说,挑刺的话信口拈来,无论怎么说,大问题小问题,一定都是求职者的问题,绝对和公司无关。
这种贬低和中伤是多方面,绝对不止是靠言语。他们还会拉出一些“老前辈”来进行表彰,告诉求职的人们,他每天加班多少多少,他又给公司带来了什么样的业绩,并且对公司从来都是任劳任怨,没有要求。
这么一对比,新入的求职者自卑的心理更严重,更加不懂得去发现自己处于怎样的困境。只要老板给一点好处,然后在员工面前大肆赞扬自己的慈善行为,他们就会真的心存感激。
好比现如今的马俊。
如果没有顾平生找过来,他会一直在那家便利店干到老去,然后再被当成没用的价值给踢出去。
马俊开始全身发抖,赤红的眼睛里爬上血丝,表情看上去就是极其狰狞:“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做,当然有目的,就是把求职者贬入尘埃,把公司捧上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试问蚂蚁会对头顶的苍天抱怨吗?答案是不会,它们甚至都没有这个意识。
单是解决完手里好像没有尽头的工作,琢磨今天又该怎么活下去,就已经花掉了全部的力气。
西装革履所讲的,只是冰山一角,类似的阴暗事情,在这个跳蚤人力市场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
马俊举起拳头,想要揍西装革履一顿。
但是那只手没有揍下去,脸上就已经疲累了,就好像心里一直坚持着的信念突然崩塌,让他发泄都没有了力气。
马俊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捂着脸蹲了下来。
顾平生看着自己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磨难的学生,环抱他,拍了拍人的背:“乖,没事,老师已经来了。你陪我去找其他的同学,找到之后我们一起回学校,好不好?”
大个子马俊埋头在顾平生的怀里,雄壮的身体却那么无助,话里带着泣音:“好,校长先生。”
西装革履坐在旁边,也不敢打扰,好在顾平生并没有忘记他的存在。
对西装革履给自己学生上的这一门防诈课,顾平生比较满意,他拿出来了恢复药剂,将西装革履腿上的伤口给彻底复原了。但除了腿,还有手。
对上西装革履渴望的目光,顾平生突然说道:“你刚才是不是和你们公司的部长起了冲突?”
西装革履心里咯噔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其他保安都是被直接送走,只有西装革履是自己扶着伤口踉踉跄跄地走出门,不然也不会留下血迹让顾平生给发现。
“这下工作也不保了吧。”顾平生很是遗憾地说道,“可惜了,你的口才还不错,我们学校正好就缺一个教授防诈骗课程的老师。”
西装革履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顾平生的意思,瞬间欣喜若狂,手脚并用地靠近,像是推荐商品一样大力地推举自己:“我可以的,先生,我对这些套路很熟悉,完全可以胜任这门职务!”
西装革履已经够到顾平生的跟前了,顾平生只是淡然地笑了笑,按住对方后轻声说:“可是你之前做的事情太坏了,我怕你会教坏我的学生。”
就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淋下,西装革履清醒了一点,正要退开,被顾平生捏着后颈看向一个方位。
那里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被发现之后,迅速地撤走。
顾平生对西装革履解释道:“认识吗?那应该就是你们公司的人,毕竟我在这里只和你们公司起了争执,而且闹得还很不愉快。”
“好像被他们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以为你倒戈向了我?”
“像你们这样的黑心中介公司,想要别人听话,想要实现绝对的打压,估计不止表面上的那些言语手段吧?嗯,会不会有哪一天,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消失了?”
顾平生猜测得一点不差,这也是为什么西装革履了解完那些手段,选择了默默承受的原因。
他的心神俱震,瞳孔更是不断地颤抖,彰显出自己慌乱又恐惧的内心。
眼角余光瞄见顾平生嘴角勾起的弧度,西装革履瞬间想到了一件事,刚才在大厅,连中介公司的部长都要畏于顾平生的身份!
眼下看起来,就只有顾平生能够救他了,西装革履眼泪鼻涕瞬间就出来了,抓住顾平生的衣角说:“救救我,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您救一救我,那些事情都不是我自愿做的,我只是为了要养家,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他们还小,如果我出了事,他们该怎么办,求求您救救我——”
顾平生告诉他:“但被你坑害的求职者们,难道背后就没有自己的家庭了吗,背上还不完的巨额中介费,甚至被迫贷款,一辈子就给锁住了,他们该怎么办?”
西装革履心冷下去,嚎哭声中更带着绝望:“我知道我罪该万死,可是我不能死啊!求求您,我可以讲课,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救救我!”
顾平生温柔地揉着他的后脑勺,就像是安抚一只急于表现自己的大狗:“就算知道自己该死,你也还想活着吗?”
西装革履在恐惧和自卑的双重折磨中拼命地点了点头,几乎要给顾平生给匍匐跪下去。
“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吧,你的嘴皮子很利索,游说起人来,应该也不差劲。”
“你们的中介公司,包括整个跳蚤人力市场,都应该被送进执法大队。”顾平生说,“找到我的学生之后,我会去做这件事。”
他贴耳靠近西装革履,像是海妖唱出蛊惑人心的歌声:“就看看在我回来之前,你能够在这一片肮脏的海浪之中,掀起多大的风浪吧。”
说着,顾平生用恢复药剂轻力地拍了拍西装革履的脸颊,手一松,药剂落下,西装革履在恍惚间,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从他的视觉往上看,顾平生垂眸俯视下来,逆光而立的身体好像那么的高大,大到他无法触及,只能仰望。
“机会要靠你自己挣,听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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