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新搬的住处也不大，离闹市也远，胜在安静。
她早上起来给自己做了简陋的早餐，例如带着糊味的白粥和烤到发硬的馒头，果断决定出门买点早点，不再嚯嚯可怜的食材。
叼着包子进了咖啡店，裴松就见店长正在收银台后面打理，随意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更衣室换工作服。
更衣室是个小隔间，外面有个微型电视机，里面放着早间新闻，高清画质下，衣着讲究的金融卫视主持人在分析最近的市场走向，其中提到最多的字眼就是简氏。
简氏的简璋，杀伐决断，市场嗅觉敏锐，是带着简氏走向国际市场的中流砥柱，双商在线颜好有钱，是被上天偏爱的alpha。
主持人不吝赞美词汇，标准的广播腔在还带着倦怠冷气的早晨有几分提神醒脑的意味。
裴松却没什么感觉，兴趣寥寥地瞥了眼电视，就移开了视线，专心整理自己的东西。
懒懒散散的女alpha和激昂的主持人形成鲜明对比，无形的壁障薄而不可破地横亘在两人之间，划了条楚河汉界。
一边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边是朴素早点，和新鲜日光下半枯萎的花。
裴松吸了口豆浆，细长而白皙的手指拨弄窗台上的盆栽，翻了翻硬邦的植茎，给这破败的花下了个命不久矣的处决书。
店长进来就看见俊秀的alpha站在晨光下，身形被勾勒了一圈金边，长睫低垂，半弓着身，手里盘着那株半死不活的花。
“再摆弄就死了！”女店长笑恼。
“这也快了，”裴松弓起指节弹了一把叶子，“蔫了吧唧的。”
跟将死之人一样。
“那也还活着，”女店长走近，拍开裴松的手，“好好养着，总能好的。”
说完拿过一旁的小喷壶，对着盆栽喷了几下，水雾凝成珠挂在叶片上，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
“那得养好久。”裴松语气淡淡。
“我有的是时间，”女店长环胸，“你该上班了。”
裴松耸耸肩，临走前又看了一眼那盆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喷了点水，叶子看起来是精神了不少。
她拎起豆浆袋子扔到垃圾桶，突然轻笑一声，大概是刚刚自怨自艾的味道太重，而那陡然精神的叶子像是在打自己的脸，裴松难得笑得真心实意，“大概吧。”
会好起来的。
工作不算多，咖啡馆店面就小，来的客人也不会可着劲折腾人，裴松还算清闲，没事的时候就站在收银台后面顶着女店长的位置，负责看店。
来新街十字口的大多都是年轻人，他们钟情于谈天说地，娱乐八卦也会被拿出来在嘴边溜一遍。
“我靠，简女神居然差点被打劫。”
“这种话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简女神怎么可能有对象？”
“你开心就好。”身边的伙伴懒得理简林意脑残粉，迅速结束了这个话头。
裴松听了一耳朵，也不在意，反正在原剧情里，火也没烧到她这个炮灰这里，自己顶多在网上被骂的挺惨，但是搁现实里没人知道她是谁。
“啊！简林意要来这里取景！”那位脑残粉同志突然叫了一声，“我们去蹲吧！”
不得不说，简林意的团队很会利用热度优势，在把舆论风向扭转到打劫这一点后赚足了同情分，趁着热度未消赶紧放出新戏的消息，直接乘东风上了热搜。
裴松闻言，微微皱眉。
印象中，女主貌似没这么一手操作。
“在哪儿？”伙伴问。
脑残粉熟练地进了粉丝群拿到一手消息，诧异且惊喜，“离我们这儿还挺近。”
裴松心下咯噔，面上不动声色，掏出手机，公然在职位上摸鱼。
搜了一下，确实有风声说简林意会在新街十字口附近取景，但是没有盖棺定论。
这时候店里来了两个新客人，裴松从收银台走出，按熄手机懒得再想，端着单子走到客人面前，语气礼貌，微微带笑，“请问需要点什么？”
来人是一男一女，看身量这女的应该是个oga，男的搂着女的，姿态亲密，哪怕到了座位上也没放手。
女人闻言抬头，脸上的表情霎时一僵，随后又柔柔笑了，轻蔑又荡漾，“裴松？”
裴松挑眉，没吭声。
“终于找到正经工作了？我还以为你要一辈子当阴沟里的老鼠呢。”
男人不善地盯着眼前的女alpha，环着oga的手更紧了，“这谁？”
“我的一个舔狗。”女人娇笑。
裴松明白了，眼前这个长得有些磕碜的女人是自己那个拜金前女友安闵。
男人也笑了，不屑的目光在裴松身上转了三圈，冷嗤一声，“宝贝，你眼光倒是不怎么样。”
裴松先是被那声“宝贝”恶心了一把，然后才假笑着开口，“确实不怎么样，而且还日益退步，越来越瞎。”
男人反应了一下才听明白，顿时恶狠狠地盯着裴松。
裴松不急不缓，“反应时间这么长，看来智商也堪忧。”
“我草你……”男人恼羞成怒。
裴松淡定地放出了一点信息素，轻飘飘就压制住了要起身的人，“嘴巴干净点，不会说人话就闭嘴，没必要张着一张臭嘴喷粪。”
alpha的等级压制是刻在骨子里的，裴松见到这男人第一眼就没感觉出什么威胁，估计也是个镶金边的软骨头，根本不想放在眼里。
“喝你的咖啡，别找麻烦。”裴松把单子扔桌上，笔挺的身姿给在座位上的男人以莫大的压力。
三人的谈话吸引了店内其他客人的注意，不少人窃窃私语，女店长被外面的动静引出来，拉过一个常来的熟人，“怎么了这是？”
熟客简要概括了三人的关系，没有提裴松是怎么怼回去的，女店长还以为刚招来的店员被欺负了，忙过去挡在裴松面前，“这二位客人有什么事吗？”
裴松拍拍女店长的肩，“姐，没事，就是遇见熟人寒暄了一下。”
女店长侧头问，“没难为你？”
“你看看我，”裴松指了指自己的脸，“像是会被难为的？”
alpha是带有攻击性的美，此刻脸上挂着笑，耳骨环映着玻璃墙上的店面灯，着实浪荡不羁，的确不像吃瘪的样子。
“真没事？”
“没事。”
把自己老板哄走之后，裴松吝啬地拨了一个眼神给那两人，就见安闵脸色又青又白，显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落面子让她十分难堪，那个男alpha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嫉恨而又忌惮的眼神过于明显，让裴松忽视不了。
在自己的oga面前被另一个alpha压制着，对男人来说就是个耻辱。
安闵对男人的不作为也有些不满，在桌子下面使劲踩了男人一脚。
男人猛地起身，“有本事下班了别走！”
看着这人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挽尊，裴松乐了，“你怎么不说放学别走。”
店里其他客人也偷笑了起来。
男人冷笑，“你不敢？”
“打架犯法，您吃不起饭想吃牢饭，我可不陪着。”裴松拎着硬质菜单本点了点桌子，发出钝响。
“但是你要是想叙叙旧，”她把目光落到安闵身上，“我乐意奉陪。”
安闵接触到裴松的目光，愣了一下，优质alpha的特性在裴松身上展现地淋漓尽致，比如安闵现在对着这张脸就有些发热，心跳不由加快。
很快安闵就意识到，裴松这是还对她念念不忘呢。想到这一点，她气势顿时足了不少，不由冷嗤，哪怕裴松现在人模狗样，骨子里依旧是个犯贱的。
裴松当然能从安闵突然得意的神情里读出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切实际的事情，但是她不欲解释。
“行啊，你什么时候下班。”安闵娇声。
现在快八点，外面天已经黑了，只是在十字口这里是没有夜晚的，商城店面林立，车水马龙，交错的灯光映亮了半边天幕，也拉开了夜初场的序幕。
“现在。”裴松说。
男人见面前两人一来一回，火气更盛了，自己的oga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的alpha眉来眼去，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他还是个向来被人贴着的。
“那他妈的我们现在就出去，好好叙叙旧！”
男人拉起安闵，拽着人出去，手里不知轻重，安闵痛呼也不在意，只指着裴松，“出来！”
裴松和女店长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无所谓地跟着人往外。
咖啡店出门拐个弯就拐到了德纪广场后边。
德纪广场是十字路口最奢侈的地儿，商城背后却鲜少有人来往，倒是这闹市里唯一僻静的地方。
因为来这儿的人一般都目标明确，上赶着烧钱都得预定，没什么闲人在德纪这里乱逛，大多数人都是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然后乘直梯上楼。
这倒是个月黑风高适合下手的好选择。
裴松晃晃悠悠的，丝毫没注意自己正被人盯着。
简林意从饭局出来透气的间隙，给自己补了点oga信息液，然后就站在走廊最边上的窗户边晾凉风。
女星昳丽的面容被夜色半遮半掩，长睫微垂，碎发被风扬起朦胧了五官，殷红的唇微张，简林意短暂地避开人来人往的交锋，把神思散在有限的夜色里。
直到目光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熟悉的背影，几乎和那晚的女人重叠，漫不经心却透着漂浮不定的安全感。
简林意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眉头皱起，素日的戒备回到身上。
就是这个不怕死的对自己动手动脚。
简林意抿唇，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之后就下了楼，打算循着那个身影去看看是不是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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