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别开，推开门后让简林意先进去。
“你怎么回来了？”
简林意吃东西很慢，这么一段路才咽下最后一口。
“你不是要我回来送你？”裴松轻笑。
简林意忽视这句话，凑近盯了裴松两眼，“你看我信吗？”
“换你衣服去。”
裴松拎着简林意后颈，把人提溜到沙发上，自己走到阳台收衣服，“已经干了。”
她把简林意的衣服挑出来，扔她怀里，然后把人赶进了卫生间。
但是门刚被关上就又被打开。
“我不想换。”
裴松挑眉，上下看了一眼自己朴素至极的深灰色长袖和黑色长裤，实在看不出来这衣服哪儿入得了这位大明星的眼。
“这上面有你的信息素。”简林意睫羽轻颤，琉璃似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裴松，朱红的唇随口吐出这几个字。
裴松先是愣怔，再就是后知后觉的心悸。
“所以我不想换。”
心悸一闪而逝，裴松很快就察觉到简林意端着无辜表情下的戏谑，内心唾弃自己居然会被美色迷惑。
“你继续装，”裴松把人按回去，“赶紧换。”
她现在暂时不想看见简林意的脸。
这时候门被敲了两下，裴松转身去开门，简林意也从卫生间跑出来跟在裴松身后。
门开了，外面站的是一身干练的顾娅忱，微卷的发披散，给她添了几分温柔知性。
“又见面了。”顾娅忱对裴松道。
裴松点头，侧身让开位置让客人进来。
出于礼貌，顾娅忱进来之后就端坐在沙发上，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穿着明显不合身衣服的简林意。
“你这是换品味了？”
简林意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好看吗？”
“大明星没有丑的。”
简林意坐在顾娅忱旁边，给她倒了一杯水。
裴松看着这两人，突然觉得自己这住处太小了，只是进来一个人，就感觉塞满了这狭小的空间，把空气全都挤了出去，只剩下她俩之间和睦的气氛。
她突然觉得有些烦。
“你去把衣服收拾一下然后跟你朋友走吧。”
简林意分出个眼神落在裴松身上，“不让我换衣服了？”
裴松哼笑，“你不是不乐意换吗？”
顾娅忱低头喝水，眼观鼻鼻观心，决定忽略这奇怪的氛围。
“你帮我收拾一下呗。”简林意声音软下来，这是她惯常的伎俩，只是从来没用在裴松身上，第一次这么对着这个女人说话倒是有些新奇。
简林意因为长时间使用抑a剂，外貌和身形都不像alpha，所以这软和的话被这么说出来一点也不突兀，甚至让人有些面红耳赤。
但是裴松不一样，她现在觉得这人就是在故意气她。
上一秒说因为自己衣服有信息素所以不想换，下一秒就和别的alpha相谈甚欢，甚至指使自己去给她收拾衣服让她跟着这个alpha走人。
裴松面上不显，只是垂眼扫了简林意一下，尔后坐到了单人沙发上，“不去，累了。”
顾娅忱此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不敢吭声。
而简林意此时却把话头引到了顾娅忱身上。
这位老朋友很容易就猜到这个素日心思深沉的大明星此刻在想什么幼稚的事，她也深知自己工具人的身份，无非就是被简林意利用来惹火的。
“顾律师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顾娅忱显然不是个做亏本买卖的，还没等裴松开口赶人，立马道，“我爱人还在家里等我。”
裴松听了这话，眼皮一撩，面上不显，起身去了卫生间。
顾娅忱看着裴松的背影，低声问简林意，“喜欢？”
简林意笑眯着眼看着身高腿长的alpha消失在门后，“算不上，只是觉得有意思。”
顾娅忱看着简林意明显兴味的表情，不置可否。
裴松很快就出来，手上拎着袋子，里面装的是简林意的衣服。
“可以走了。”
简林意接过，“这么不待见我？”
“给我个待见你的理由？”裴松睨了一眼窝在沙发里的简林意，扯了扯嘴角。
“行。”
简林意挑眉，拉着顾娅忱起身，“那我走了。”
“不送。”裴松随意摆手。
简林意走得倒是果断，穿着裴松的衣服拎着袋子，披散着及腰的发，换上了自己的鞋就出门走人。
裴松就这么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后。
狭小的出租屋恢复寂静，她突然觉得有点空。
裴松摸了把口袋，没摸到烟盒，于是走到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一盒还没开封的烟，顺着开线撕开塑料膜，顶开盖子拎出一支烟，走到阳台上擦了火，浅浅吸了一口。
但是这一口填不满那种怅然若失，她咬着烟嘴，颠了两下，随后两指夹住烟身，狠狠吸进一团白色的废气。
火星子吞噬干枯烟草，烟身短了一截，烟灰将落不落。
她沉浸在一种不知名的空落情绪里，没听见锁孔扭动的声音。
简林意一开门，就看见裴松的脸隐在烟雾间，看不真切。
“修仙呢？”
被这声音唤回了神，裴松转眼看见消失的人去而复返，下意识想掐了烟，只是理智拉回肌肉，她的手只轻轻抖了一下，烟灰掉落。
“有东西没拿？”裴松问。
简林意没回答，只是走到阳台上，瞥了眼抽到一半的烟，“真健康的习惯。”
裴松平淡回应这句讽刺，“偶尔来一根。”
她扫了一眼简林意的手，没见衣服袋子，估摸着是被顾娅忱拎着了。
这一猜测让裴松又没忍住抵着烟嘴咂了一下嘴。
“回来做什么？”
简林意把钥匙递过来，“你的钥匙。”
这个举动没有一点儿毛病，但裴松就是觉得这人每个举动都在惹火。
她冷着脸，拇指食指夹住钥匙，往回抽，没抽动。
“拿啊。”简林意挑眉。
裴松舌尖抵着烟嘴，觉得没意思，松手了，“爱给不给。”
“怎么了？”简林意靠近，“心情不好？”
“没，”裴松后退一步，“离我远点，别沾着烟味。”
察言观色是简林意的基本能力，此刻她能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alpha的低气压，甚至于能猜到低气压的原因。
这个原因让她觉得有趣，以至兴致甚高。
窗外天色半暗，路上行人渐多，嘈杂的人声经过层层剥落，到了耳中只剩下一些低沉而绵延的白噪音，裴松呼吸清浅，和这杂声融为一体。
简林意想试试，这人对自己的的底线是个什么程度。
“别抽了。”
裴松觉得简林意多管闲事，对着窗外呼出一口白气，没理。
简林意在裴松即将再次把烟嘴塞嘴里的时候伸手拦住。
她没使多大力，但是就是让裴松停下了动作，一如昨晚她轻轻拉住裴松的手腕，就止住了这个alpha的脚步。
“你……”裴松的未尽之言被简林意接下来的动作都堵在了嘴里。
简林意拽过裴松的手腕，借着这人的手吸了一口随处能买到的烟。
“咳。”突然捡起这破行为，简林意没准备，被这烟呛了一口，生理性的泪从眼尾溢出，眼眶泛红。
裴松脸色突然冷得厉害，右手夹着烟，左手掐着简林意的脸，语气都带着火星子，“缓口气。”
简林意别过头，拍开这人的手，一边咳一边愤愤，“臭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裴松咬了口腮肉，让自己情绪平和点，“不会就别抽。”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人吸烟就学。”
简林意抬眼看裴松，一双眼湿润，“看人吸烟就学？”
“生气了？”简林意声音带笑。
裴松闭嘴，不想对上这个眼神，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望着窗外，本能想再来一口烟，手抬到一半，蓦地想到烟嘴被那双殷红的唇含过，突然就觉得这烟有些烫手。
但是现在放下，倒显得欲盖弥彰。
“不早了，你该走了。”
裴松手肘顺势搭在窗台上，手上的烟只剩下半指白边。
“你工作是不是没了？”简林意突然问。
昨天裴松出现在酒店把人带回来没带包，今儿是背着包回来的，而且也没到下班的点儿。
“因为我？”
裴松懒懒散散转了下眸子，盯着简林意，“不是。”
烟又烧了一截。
简林意没纠结这个问题，抬手擦了下泪花，目光放在烟头上，没吭声。
裴松觉得这人还对这烟不死心。
“给我再来一口。”
裴松手抖了抖，冷声，“不行。”
“那你跟我走吧。”
“不行。”裴松本能回答，而后突然意识到这话题的跳跃，“什么？”
“跟我走，给你个工作，养活你自己。”
裴松想不出简林意的用意。
“身边人都不知道我是个alpha，但是你知道。”简林意补充。
这算是解释，能多个照应。
裴松忽而沉默，没有立即答应，她还得纠结一下要不要和女主这个人形麻烦绑在一起。
气氛一时沉默。
一只手攀上裴松的手背，在裴松愣神的时候简林意拿过快要烧完的烟杆，低眸又吸了一口。
朱唇微启，一丝白烟泄出，多数洇过喉管，被含进了肺腔，破坏着鲜活的细胞。
最后一点白边燃尽。
裴松回过神，望着简林意这不显生涩十分熟稔的手法，一时间没做出什么反应，“你……”
简林意踮脚，贴近alpha，琉璃似的眸子直直和裴松对望，启唇吐出一道细细的白烟，撞在面前人的唇上。
烟雾模糊了两人的视线，对撞的目光朦胧却带着alpha的对峙的炽热，裴松目光不由自主下移，落在那微张的唇上，再快速别开眼，往后退了一步，离开简林意编造的烟笼。
这几乎算得上一次秘而不宣的吻。
裴松耳尖发烫，又被冷感的耳骨钉激出一丝麻痒。
撩动自己心弦的人似乎毫不知觉，只轻笑一声，“所以，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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