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哭了。”
裴松侧脸轻轻蹭着简林意，长腿支起，把人圈在怀里，“妆要花了。”
只有她能闻到怀里人身上的木质信息素，与以往不同，这次的信息素沾了点主人眼泪的咸湿，也让裴松心头发涩。
周围的工作人员有些不敢上前，小助理这时候赶了过来，一脸懵逼。
老v看了几眼摄像机抓拍到的图像，然后走到这两人面前，“刚刚怎么了？”
裴松抬头，“入戏了。”
简林意撑着裴松胳膊起身，没说话，只是眼眶很红，看起来神色很平静。
裴松把信息素都收了，免得影响到其他人，好在在场的人基本都是beta，没什么感觉。
“还能拍吗？”这是负责人最关心的问题。
裴松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可以。”
她拉着简林意，“我带她去补一下妆。”
妆没怎么花，但是简林意状态明显不对劲，工作人员十分自觉地让出场地，只留一个化妆师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简林意旁边。
“补一下口红就好。”
简林意声音有些哑，落在裴松身上的眼神十分复杂。
裴松脖子上被蹭了口红印，此刻正拿着卸妆巾擦拭，化妆师看见了牙印，小心翼翼询问，“需要遮一下吗？”
“不用。”简林意帮着裴松回答。
裴松看向化妆师，笑着摇头，然后拉过简林意的手，也不出声。
化妆师觉得现在的氛围难言至极，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上班会遇到这种事。
艺人和助理谈恋爱能不能不要在镜头面前这么明显！
后期剪花絮都得剪得七零八碎的！
小助理站在五步远的地方，和化妆师交换了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
我懂！我都懂！
艺人恋爱为难的都是底层劳动人民。
简林意刚刚情绪失控已经算是工作上的失职了，多少有些不敬业，虽然她现在更想把裴松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所有事情都问清楚，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手头上的工作。
补完妆后简林意走到还在看照片的老v面前，“接下来怎么做？”
私心里她不想再让裴松参与，可最开始也是自己把她扯进来的。
老v则是兴致勃勃地看着简林意身后的裴松，十分没有眼色地拱火，“刚刚你是完全进到自己情绪了吗？”
裴松看不到简林意的表情，随口胡诌，“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挺符合这个感觉的。”
“那你很有天赋！”老v夸奖。
裴松微微点头，眼神没从身前人身上离开，老v也没觉得不礼貌，毕竟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两人不对劲。
“刚才的氛围很好，有一张图我很满意，”老v调出来给二人看，“可以做长内页。”
这是一张抓拍，简林意刚推开门，冷湛的白光笼罩住刚抬头的裴松，映亮了漆黑的瞳孔，地上零碎的、杂乱的浑浊被虚化，白裙边角融进了光里，丁达尔效应破开弥散的阴沉，光与暗交织，两人视线碰撞，撞出浓烈的悲伤。
而那悲伤是从光里逸散开来的。
这张图与大部分“希望”主题的作品有些不同，这次的“希望”不是与黑暗完全割裂，然后大喇喇地毫无共情地伸出手表示“我可以救你。”
而是情真意切地，被融在黑暗里的人触动心防，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可是细枝末节都在隐晦却直击心弦地诉说着，“我可以碰你吗？”
光出于私心，想要碰触和她共生的暗。
“还需要拍什么？”
简林意对照片效果不感兴趣，甚至不想再看一眼这张图，上面的裴松完全陌生，防备的刺从一块小小的屏幕上破出，极其强烈难以忽视，让她不由自主想到刚刚的场景。
“再补拍几张近照就好。”老v能抓到这一张图就满意了，毕竟这是商业刊不是艺术刊。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裴松问。
老v点头，“配合搭几下，还有，拍完你得补份合同。”
裴松不是这本杂志的人，也不算正规艺人，杂志要是用她的照片只能和本人对接。
“行。”
后面简林意和裴松基本没说话，两人就像同事一样按部就班，这对讲究张力和氛围感的摄影师来说有些为难，恨不得把她俩之间的那层膜给撕了。
“表情！表情！”在拍了无数废片后，老v声嘶力竭。
简林意看着裴松，着实不知道需要作出怎么表情，以往拍摄杂志的经验放在老v这里似乎都不好使。
裴松应该看出了简林意的为难，“什么表情？”
老v叹气，都不想多说，“最起码开心点。”
现在还真有点开心不起来。
简林意看到裴松只能想到她的那一眼漠视，那眼神带着钝刺，磨人心口。
裴松大概也知道简林意的想法，叫了她一声，“林意。”
这是裴松第一次这么叫她，冷感的嗓音透着温柔。
简林意不由自主地对上裴松的眼神。
“林意，开心点。”
裴松轻笑着，柔和下来的眉眼专注地望着简林意，“我没事。”
简林意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出声。
裴松上前一步，没走到镜头内，只是拉过简林意的手，从口袋里抽出一根丝带，“这是衣服上的，和我不搭，和你倒是有点配。”
丝带料子好，揉不出褶，款款落下如同水波。
裴松把一边系在简林意腕上，手法生涩地打了个蝴蝶结，只是那两根翅膀左右不对称，活结系的疙瘩像个死结，自己看着都觉得丑。
裴松有些羞赧，只是耳尖发红面上不显，打算解开重来一遍，扯着丝带的手被握住，抬眸就是简林意带着笑的眼，“别为难一条带子了。”
这话刚落，先出声的不是裴松，而是端着摄像机的老v，“完美！”
这两个字被粗犷的嗓音叫出来，瞬间打破了两人间暧昧的气氛。
老v兴致冲冲地调出照片，没有眼力见儿地巴巴挤进两人之间，“看这张！”
简林意微微抬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眸子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格外清晰的是裴松拉着蝴蝶结的手腕，腕上的纹身清晰，透过液晶屏与纯白对比强烈，难懂的语言有着神秘的美。
出镜的只有简林意，但是她的神情因为另一个人波动。
“但是这个和主题好像没什么关系。”裴松说。
老v：“确实。”
但是老v作为一个有追求的摄影师，对这张图很是满意。
简林意此刻心情好了不少，“继续吧，拍完下班。”
见她状态回来了，老v点头，看时间也剩的不多了，指挥着简林意做出一个商刊喜好口味的神情动作，快马加鞭赶进度。
等出了摄影棚，外面天已经擦黑，简林意要了裴松给她系蝴蝶结的原片，看了许久。
“好看？”
简林意这张图是她自己，要是说好看未免自恋，她只是微微歪头，看裴松，“你觉得呢？”
裴松笑着回答，“好看。”
背景板小助理默不作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慌。
上一次她这么慌，还是艺人背着她一个人跑出去被人认出来然后上了热搜。
这时候小助理听到了手机提示音。
她解开锁屏，就看见自家艺人更新了一条最新微博。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
就是老v觉得完美的那张照片，简林意截掉了自己的穿着衣服的部位，只留下裴松带着纹身的手腕和那朵蝴蝶结。
小助理：“……”这活没法干了。
心里是这么悲催地想，但是她居然还有点庆幸简林意没有把品牌方的衣服也发出去。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位不省心的老板pua了。
这微博一发，粉丝瞬间涌到了评论区和转发区。
【姐姐好美！】这是典型没看图抢前排的。
【这是谁的手！】
【你终于营业了！】
……
五分钟后，粉丝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工作室还不转发，这难道不是一条营业博吗？
还真不是。
工作室都被这一手搞蒙了，在群里疯狂艾特小助理，而小助理对着坐在前面的两人欲言又止。
“姐……”
小助理弱弱出声。
“怎么了？”简林意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小助理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这条工作室要转发吗？”
“不用了吧，”简林意笑笑，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转发的话，你们也不知道配什么文案，就不用了。”
你也知道我们配不出文案！
小助理内心咆哮，但是不敢吭声。
粉丝很快扒出这只手不是简林意的，而工作室一直装死的态度让一些熟悉套路的人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感觉要塌房。
裴松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甚至不知道简林意刚刚干了什么，只是坐在她旁边默不出声。
“我晚上还有一场夜戏，等拍完了会很晚。”
裴松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应声，“嗯，我陪着你。”
“本来应该拍完就休息的，”简林意说，“但是我有点事想问你。”
裴松身体一僵，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嗯。”
简林意笑了，“就这么答应了？”
“我有拒绝的选择吗？”
裴松把手轻轻盖在简林意手背上，轻笑，直直对上这人的眸子。
酒店的监控，手机的定位，一切本应手掌握在简林意手里，甚至裴松的过往都被翻个一清二楚。
拍摄时的意外完全出乎二人的意料。
裴松破开了简林意的网，哪怕之后她继续顺从地呆在笼子里，也让自负的猎人心生忌惮。
简林意回答裴松那句话，“没有。”
她心想，你永远不能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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