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分,玄武湖西北处的后湖映月亭,正有四人坐于亭内小憩。正是从苏州一路西行200多公里的周號、乔紫瑞三人,还有一名中学生面向的清秀少年。
乔紫瑞抱着膝盖靠着亭柱,头枕在颜梦的肩头,闭目小憩。
周號伸手给亭中的火堆又添了几根柴,望着少年说道:“你在这守着她们,我去找点食物来。”
少年有些过意不去,这一路几乎都是靠周號帮忙解决三人的困难,“我可以跟你一块去吗?其实我也可以帮上忙的。”
周號摆了摆手,先指了指少年,再指了指两名尚在小憩的女生,“你还是个孩子,她们俩是女生,我受过的教育不允许小孩和女人保护我。”
正东望去,山影朦胧绰绰,隐约可见。钟山龙蟠,石城虎踞——紫金山。
紫金山主峰头陀岭,摩崖石刻,青年盘坐在石刻前,静气凝神地修行,青绿色的衣衫上微微凝结了露水,他也不恼,身前银雪似两柄尖刀插在地上,多少有些煞风景。
“枪械大队、第四大队、第五大队,三队出列。”费熬成的命令声响起,“每一名枪械大队的持枪手配合四队、五队各一人,组成临时三人小组,由四、五队的成员负责近战和掩护,枪械队成员负责远程火力。”
“10柄05式持有者从人行栈道的两边林间行走,单边各五组呈扇形面展开,近战队员一人居前开路、一人护住侧翼。
4柄zh-05持有者居中开路,两名近战士兵居于前列。
30柄95式持有者,三组一行,共计十行,阵列式前进,近战士兵护住队伍侧面。
2柄88式持有者和组员,先跟随队伍,等到上山再寻找制高点。
6名中队长督战,如果发生战斗,记下战士的功勋和过失,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一百五十人的回答声很是响亮。
李禹哲起身举剑,“我们不知道山上有什么凶兽,但是我们和它们遇到了,只可能活一个,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要么我们生,要么他们死!我们现在不是学生了,我们是军人!我们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战,只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生存而战!
全军听令!战端一开,即为死战!凡我军战士,必英勇杀敌,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至死方休!”将近千人的吼声怒震山林。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
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斩其将!
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有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李禹哲此话一出,千人的队伍中不免有人变了脸色,这是何意?一句话,你上,可能会死;但你逃,一定会死。
手中龙源发出剑鸣,像是为这股血性而兴奋,举剑直指紫金山巅,“出发!随我开山伐路、踏平钟山!”
自火器出现以来,冷兵器就消失在了历史中,前几年你走在街上可以看见十米一家餐馆、百米一家药店、五百米一家补习班,但是偌大的城市中并没有几个平方给予冷兵器。直到现在,黑日降临,想必它们会欢欣雀跃吧。
居于队伍最前方的只有三人,却那么让人安心,常博仁、高钰坤和李禹哲,他们走在枪械的前方,他们用肉身构筑了第一道防线。
一将当先陷糜阵,三军奋威破坚城。
你不可能要求一群第一次摸到枪的人就有多高的准度,也不能要求一群只是受过教育的学生第一次上阵就要杀敌,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李禹哲凭什么可以服众?他一个肆意滥杀的恶人,甚至对银发的老奶奶都能挥剑。因为他保护这些人的利益,他拒绝在他实力弱小的时候,保护一个累赘、一个拖累。
他有错么?就算人家死缠烂打、破口大骂就不能尊敬长辈吗?他一个习武的年轻小伙子,一定要杀人么?
答案无从知晓,嫌麻烦?威慑?谁知道呢,但是别的方面他做的好不好?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千多名学生活下来了,能吃得上饭,睡个安稳觉,不用成为路边发臭的尸骨。
对于这一千个人来说,他们凭什么不服他?他几乎救了队伍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次甚至两次,他提供武器,教他们武功,带他们寻找亲人。
战斗的时候没有喊:兄弟们上!他甚至也没有喊:兄弟们跟我冲鸭!他就是站在队伍的最前列,那儿是最惨烈的战场,他就在那,所有人都可以安心。
就算他是个恶人,那又怎么样?你的亲戚是个大贪官甚至是狗汉奸,但是他帮助你你,让你家里脱贫致富,让你有能力结婚、赡养父母。那对于你来说,可能他就是圣人,就算是秦皇汉武都比不了。
估摸着得有一米二三高的野猪直冲冲的奔向了这支锥形队伍的最尖端,那个男人的身上都被血色所染红,只可惜都不是他的血罢了。
野猪颈部和腹部尽皆被黑色毛发所覆盖,一根根猪鬃好似漆黑的钢针,后面看到的战士们只觉得内心发寒。臀部和背部的皮肤倒是没有完全被黑毛覆盖,还能看出地下赤嫩的肉色。
身旁的高钰坤提着已经完全卷刃的砍刀就要过去拼杀,李禹哲连忙一把拉住,倒不是说怕别人出风头,实在是爱才心切,他李禹哲是万万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连着捡了两个宝。
他为什么会对一个民工似的常博仁那么好?还把他瘫痪的兄弟带上?因为那徐天德眉间灵光璀璨,那可是自他以外的第一个天赋觉醒者。
费敖成的话,他观察过却发现并没有觉醒天赋,而且两人在路上也有说过这个事情,要么是费敖成天赋尚未完全觉醒,要么就是高祖没说完全。
再说了,他们是打仗的,也不是做研究的,能用就行了,他需要冰箱制冷,难道还要研究一下制冷原理嘛?能用就行了。
自紫金山人工栈道走到现在天文台的位置,接近两公里的漫长厮杀,李禹哲身上的甲衣甚至被兽血泡透,顺着下摆往下滴血。他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觉醒!
栈道走到一半的时候路过一片竹林,两条蝮蛇从林竹间跳降下来直取李禹哲后心。
彼时他正在和身前的十数只猴子交战,那些六七十公分高的恶心精怪,异常灵活,李禹哲不施展天赋实在是难以杀个干脆。
可是施展天赋的话还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只能靠寻找机会,抓住精怪的破绽。感知到危险,李禹哲立刻开启天赋就要出手,只感觉身旁高钰坤化作灵气小黑洞,身遭的灵气完完全全给他吞噬。
随后,高钰坤面目神情极为认真,表情上的那种专注甚至有了几分虔诚的教徒诵经的模样。
抬起已经卷刃的菜刀,压刀一斩,两颗蛇头连着小半条蛇神掉在地上,李禹哲迅速接触状态,接着刚刚一瞬间的余力斩杀了四只猴子,放任剩下的几只带着同类尸体逃走。
嘴里似乎轻轻念了句,“集中起来的意志,可以击穿顽石。”具体是什么,李禹哲也没有看清楚,他又不会唇语。
关切地看着高钰坤,见他冲自己点点头,还是不放心地宣布队伍在此休息一番,收集好动物的尸体再继续前进。
至于之前那些猫啊狗的,他还是比较介意的,反正还有超市里面的食物可以选,只要有的选,他才不要委屈将就自己。而眼下斩杀的可都是些河麂(獐子)、艾鼬、鼬獾、草兔之类,不做食材,尝尝凶兽的肉着实可惜。
后来继续沿途前行,队伍里的伤亡也在不断扩大,后面的兵士填补上死者的位置,继续战斗,漫延两公里、接近一个小时的砍杀终于在这头野猪这达到了尽头。
李禹哲也没有继续耗下去的意思,天赋再启,一记青萍剑术-霸王挥鞭使出,足足划开了小半个猪头肉,最后关头要不是这野猪忽如其来的一扭,便是要当场授首。
野猪哼哧哧喘着粗气,血从脖颈处的伤口落下,还不等它使出祖传必杀技-野猪冲撞,眼前的男人便是消失不见。
下一刻,青萍剑术-力劈华山,犹如手术刀般精准,两处伤口完美交融环切了整个猪头。精准与否,就是屠宰和手术的区别。
仅仅是一剑递出,李禹哲的额间、背上包括两臂表面就浮现了一层细小汗珠,示意队伍原地休息,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持剑登顶。
还未等他寻找高祖留下的宗祠,便跟眼前的青年对视上,看着眼前一副高手风范的青年和他手上的双刀,不禁有些疑惑?就算想装也得去有人的地方啊,你这装给自己看啊?爱孤芳自赏嗷?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问候了一句:“你好?”
“你好。”青年起身冲他鞠了个躬,“贵姓?”
“免贵,姓李。”
“你是南京人吗?”
“算是吧,爷爷那辈从南京搬去了马鞍山,两边挨得倒是不远。”
“敢问可知曾祖大名?”青年的语气越来越兴奋。
李禹哲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突然想到自家高祖都是高高手了,自己的爷爷都高深莫讳的。那高祖的亲儿子,爷爷的爹,他的曾祖又是啥样的一个人?
刚想随便编一个名字忽悠过去,看这个青年就是来者不善的样子,但是却没法开那个口,他李家不弱于人,就算是仇家又如何?站着的只会是他李禹哲,躺下的肯定是别人。
“曾祖李若轩。”
手中龙渊微微颤鸣,身上气机运转,首次突破肌肤束缚,蔓延至剑身之上,剑身吟鸣。他也渴望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老是砍一些猫猫狗狗的,他可是名剑好不好?
青年双手恭敬地递过来一张黑白照片,谈不上什么画质,但是可以看出照片里的人和他眉眼间有几分相像。李禹哲小心接过,诚恳地说道:“谢谢。”
“不碍事,我从广州过来是因为我太爷爷和阁下的曾祖交过手,未分胜负,但是两人志趣相投,互为至交好友。
后来李前辈离开了香港返回南京,余生未曾南下,只是时常和太爷爷通信联系,太爷爷辞世之前还在挂念着他。
我就来了南京,想要和阁下切磋一下,未曾想遭遇了这番变故,仍然有幸得以在此遇见阁下,不知阁下能否满足在下这个愿望?”
李禹哲心中的吐槽之魂熊熊燃烧,诶,你爹就不答应你!我就不满足你这个愿望!嘿嘿,气不气?气不气?反正我不气。脸上却是挂着微笑点头答应,虚伪的小人作风。
“从广州到南京要两千多公里吧?千里求一败,可惜了。”李禹哲笑的阳光,说的话确实那么贱。
青年很想一轮日字冲拳糊他脸上,愣是默背了一遍家训方才克制住,“我自幼习武,今年24岁,足足二十年还未遇过高山,阁下可要当心了。”
双手抱拳行礼,“咏春,叶昊然。”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汁白。
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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