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她?
有了一个确定的答案后,荣箐思来想去仍想不通,为什么是她呢,为什么老天偏偏选中了她这个苦命的人
是巧合亦或是意外,偏偏是她倒霉碰上了死局,刷新了人类三观的事情叫她给遇上了,或者对方一开始就选中了她这块肉…
想到这里,荣箐低头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没个几两肉,吃抹干净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她发红着一双眼恨恨想着,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能有这样的地方,超脱在现实之外,恐怖异常,妖魔鬼怪横行在此,活脱脱一个现实的魔鬼城一般。
先前无数种的假设都变得毫无用处,只有她一直不敢想的细思极恐,她不愿颠覆的世界观,如今,成了真实的……
很奇怪的一种现象是,当自己越是不敢想一些事,大脑越是下意识地补充细节,里里外外,一丝细节都不放过。然后进入循环,恐惧也会越来越放大,整个人的感官也处于临界点状态。
这种感觉对荣箐来说十分煎熬,悚然刺激着神经,无限放大的骇然从头到脚渗入骨子里,进而,控制住生死的命脉,上天不能,入地无门!
“你……”
她哽咽了下,抬头不敢,低头也不能,就像在生死架上来回煎烤,折磨。
踌躇着还要不要说下去了,说下去能否留住小命,若不说,她还会安然无恙吗?
“你,你从一开始,你,你就他妈不是个人……”荣箐手指抖得不停,愤怒中带着一股哭腔道。
荣箐死死地盯着观山,她终于说了出来,笃定,确切的答案。他不是人,不是神,他是这座鬼山的里鬼仙,要来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拆她的骨,吸她的魂,最后将她挫骨扬灰了。
这一刻,荣箐目光里掺杂了太多东西,不甘心和惧怕,绝望和渺茫的希望,她拳头紧握,无声地颤着,身体也跟着微微发抖。
脑海里遍布着一幕幕,挣扎着生死一刻的时候,那两个满是得意的哈哈大笑中,那一声沙沙地回响,无声无息的一击,树影重重,冷风簌簌,诡异的身影随风摇曳……
观山全程无动于衷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荣箐滑稽、讽刺、可笑和可怜的样子……
“你怕了?”
思忖半晌,他眉目一垂,很轻地弯了弯眼眸,溢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这时候,荣箐已经吓得面色如土,更唯恐着对方随时暴起,她下意识躲了一下,点着头,又摇了摇头。
“你不怕?”
他别过脸,磁沉的嗓音再次响起,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询问,停顿了几秒,似在等待她的回复。
“……”荣箐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哪敢回答什么,低下头更不敢看一眼观山的脸,那张魅脸会蛊惑了她,摄了她的魂……
“你你,你,能不能不杀我……”荣箐抹了一下眼泪,语气磕巴道,乱了,乱了,一切思绪都混乱了,完全没有了理智。
内心的汪洋在激烈地翻涌着,荣箐说不上来到底多怕,只是感到自己无所遁形,暴露无遗。
话落,无人回答,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似乎冥冥中标记了回答,无须挑明。
暗夜笼罩在荣箐头顶,利刃也在咫尺上方,随时释放致命的一击。
终于,自己还是逃不掉这一劫,无论多么努力的摆脱着,挣扎着,不放弃着,命运到底还是不想放过她。
自迈入这片鬼林中,一切便是噩梦的开始,她掉入了死亡的圈套,自动送到了怪物嘴边……
“我是什么,很重要?”
片刻后,观山站了起来,一只手负后,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在悄无声息地动作,拇指中指捏合而起,在空中无影划下……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荣箐惊骇道。落荒而逃似地收回眼神,心跳如擂鼓一般。
“咚,咚,咚……”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突如其来的变化,那副毫无掩饰的惊恐和紧张,似魂都吓出来了的样子。
观山没忍住“嗤”了一声,越想越偏离的答案,似有一种将他神魔化的趋势。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说起话来比阿念还要聒噪,吵的人脑仁疼。
眼看着对方一步一步紧逼过来,荣箐如临大敌的向后挪去,全身警惕起来。
他就在自己面前而立,而死亡的阴影也照在自己的身上,一分一秒,一分一秒地逼近。
“你,你别过来!”
荣箐嘴唇艰难地蠕动,话都变了音调,下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抵挡不了对方的攻击,事到临头,她只有受死一条路,死又有何惧?
没错,没有惧怕,她从开始就面临一个死境的结果,是她太傻,太天真,是她抱着侥幸欺骗自己。
冷风中,她抱着身子哆嗦不停,无数句临终遗言想要倾诉,却又都咽了回去。
还能说什么呢,也像之前那两个男人那般跪地求饶,却还是逃不过必死的下场,何苦多此一举。
他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怪物,能幻成人的形,却无法成为真正的人。
他不是人,他没有思想,他的眼中只有食物,绞尽脑汁救下自己,也是为了囤积食物……
不知过了多久,迟迟不来的凌迟,却只听一声低吟从上落下,男人低沉的嗓音中夹杂几分慵懒:“你叫什么?”
“嗯?”
她下意识回应,却感到脑袋一阵沉,眼皮在打颤:“荣箐。”
“荣箐……”他重复了一句,继而扬起一只手,似在空气里虚画着圈,泛着银光。
她感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明明不想抬头,却还是仰起脸对上男人的视线。
“荣箐,戏演完了,你该睡了。”男人的声音微哑缓慢,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意识正在涣散,一秒,两秒,眼前一黑,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下,未说完的遗言,未哭诉的不公,未了结的心愿……
“神啊,我向你祈祷,祈祷这个怪物给我个痛快的死法……”
“千万不要不要咀嚼,不要撕碎了我的身体……”
“神啊,我对不起张春苗,她的恩情,来世再报……”
“神啊,今生命苦,来世能否让我好过一点……”
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夹杂着血泪与不甘,就这么散去了……
落入门错起,这一遭又一遭的衰运,好似老天故意与自己作对,写明了要她命丧黄泉一般的下场,倒霉催的,如愿了……
黑夜下,观山看着地上昏睡过去的荣箐,黑发披散开,露出一张苍白小脸,似是不安和惊恐,一直拧着眉,极度痛苦的表情。
看了一会儿,他俯低身子,替荣箐盖好外套,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
火堆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树枝,声音时不时炸响,观山盯了许久,也失神了许久。
他是什么?
观山皱了皱眉,心里多了一丝郁结,事到如今,他算是什么呢?
是观山氏一手选中的观山,位高权重,身份遥不可及。遵循祖辈宗训,继承十二重山,世代巡守地冢。亦是,肩负着家族希望、族人命运的家主……
答案好像是很明确,又好像离真实地他很遥远,观山是他,他亦是观山,观山二字象征着家族的符号,他们都顶着这个名字背负着使命,他们无不行走在世间,却也消失的很快。
没有人生来是观山,也没有人可以无亲无故,无牵无挂。
那么,在此之前,他又是谁?
“祈楼。”
“祈楼——”近乎于淹没在齿缝间,不知为何,他轻轻地念了出来。
随着脑海里另一道柔和的声音一起,他在一声一声的呼唤中,慢慢有了记忆。
观山微阖上眼睛,集中精力去听着那声音:“你是母亲祈求上天得到的馈赠。”
“祈楼,意为祈顺平安、希望和期盼……”
“祈楼,你是本家的骄傲,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祈楼,祈楼,你是霍家的祈楼……”
即便是听得很清楚,很熟悉,但听到了这句时,观山还是愣了一下。
他微不可觉地皱起眉头,大脑就好像突然被什么惊醒,在电光火石间,记忆断裂了什么又重新连接上了。
“我是祈楼,霍祈楼!”
火光映照下,他眼中渐渐浮起熠光,一点一点的光亮中闪烁着欣喜。
然而,不到半刻,便又熄灭了。
冷风中,男人掀起眼眸望向漆黑的林子深处,一眼入底,似能锁定到什么身上。
长久的注视中,观山没有动,对方似乎也不舍得离开,动势不明,荡起树枝异样地哗哗作响,隐在暗处蠢蠢欲动的贪恋,贪恋着一具美好的躯体,也在被疯狂的吸引着纯净的灵魂。
“滚。”
观山有些不耐说道。他不想周旋什么,平白费着心力。
手腕一抬,掌心向上拢起,看似拢着的空空如也,实际上却能带去凌厉一击,一击则毙杀。
声落,他也收了手势,目光四巡了一圈,没有再出现异常,四野真正安静了下来。
观山慢慢合上双眼,心绪平静了下来,不再思考自己是谁的疑问,就自然而然地略过了……
闭眼前,在男人眼中漫过一丝不起眼地幽光,光里写着过去,写着一个叫霍祈楼的人生记忆。
只是记忆被占据,选择性地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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