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寿命能有多久?
十年?
运气好的话可以活到二十年……
曾经的狼崽如今已快成年,就算它用尽一生追随黑域,也不过十年,二十年……而每月毒发愈烈,黑域自己都不确定还能再撑多久……
很多事都记不起,却不断有记忆片段袭来,却辨不得真假。在丧失神智之前,黑域在想,找到归墟之地永远沉睡,或者是终结一切的办法。
每日清晨,白狼像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山顶最高的崖边嚎叫,随后看着太阳升起,阳光照亮山川。晨风吹动它的毛发,山河尽在脚下。
白狼随黑域走遍群山,一路捕食养活自己,由抓只山鸡裹腹,到全靠捕猎技巧,抓到鹿或者羊这样大小的猎物。对于习惯团体狩猎的狼族来说,是难得独特天赋的存在,就像它从出生就如此与众不同。
它早已习惯时刻警觉的守在黑域身边,随他不作片刻停留,不对旅途中的一切有所留恋。只要黑域唤它,不管在做什么白狼都直接飞奔回到他身边,像在随时等待主人召唤一般。
守护黑域,是对它来说最重要的事。
可是近来,白狼感觉黑域的步子慢些了,也很少唤它了。
“主人是怕自己跟不上吗?可我明明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跑得很快了呀……”白狼这样想着,紧贴着黑域趴在他身旁。
胡思乱想竟有了回应,黑域看了下白狼,唤了句:“狼儿。”摸了摸白狼的头。
白狼看了下黑域,开心的想像小时那样挤在黑域怀中,可试了几次,却只能放下它的一颗大头了。便趴在地上,把头搭在黑域腿上,享受着他冰凉手指深入自己皮毛的感觉。
就这么枕在黑域身上,在它觉得最安心的地方,白狼踏实的睡去。
入秋总是好时节,山间百兽繁衍生息,白狼也不愁吃喝。
狼向来都是群居动物,新成年的雄性公狼会被驱逐出族群,去组建自己的家庭。它们寻找其他族群,若是打败头狼,便会取代它成为新的首领,以此拥有自己的族群。头狼享有绝对领导权,族群捕到猎物狼王先吃,这是狼族社会的等级制度。
而这一切同类的法则,白狼却完全不懂,它自幼时离开族群后,遇到同类的机会也屈指可数。
那一日,黑域见路过的一片山林中,有狼群出没的痕迹,白狼四处嗅着,闻到同类的气味也显得格外警惕。
黑域的手落在白狼头上,让它瞬间有了力量般不再紧张,但是同类的踪迹对它来说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诱惑,吸引它想去了解,去探索。
天色已暮,这是一小群狼在围猎一匹离群的野马。这样体型的动物,若是单只成年狼是搞不定的,野马力气不小,万一被踢中肚子还会被猎物反杀,所以狼群的协作捕猎尤为重要。
远处白狼在黑域身边,看着狼群是如何,通过轮番攻击围堵,把野马逼的走投无路,直至精疲力尽倒下,再被咬断脖子使猎物毙命。集体狩猎,既保证了猎物不会轻易跑掉,个体又不会消耗太多体力。接下来头狼第一个上前咬开了野马的肚子,大口吃着最美味的部分,此时其他狼只有看着的份,静静等待首领享用完毕,才能进食。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白狼对它们的食物却全无兴趣,却对狼群的合作,以及同类之间的交流,看得专注出神。
狼族通常都是天黑狩猎,但是夜里白狼的皮毛衬着月光格外显眼,易被猎物发现,对捕食极为不利。久而久之它也养成了白天捕食,夜里留在黑域身边休息的习惯。
夜晚,白狼趴在黑域身边,看着映在水中的无数星辰,回想着白天看到的狼群围猎和进食的样子,意外的待了好久都没有睡。
却没有注意到,此时黑域也看着它沉思良久。
巧的是第二天,要离开这座山的时候,又见到了这群狼,它们在领地休息。
黑域走上前去,白狼依旧守在身边。
当白狼进入狼群视线时,负责守卫的狼将头放低,怒视着发起驱逐信号。
继续向前,在他们离狼群只差十步的时候,狼王待不住了,起身低吼,周围的狼也开始躁动起来,狼群集体作戒备状态。
突如其来的威胁,白狼毫不犹豫的冲出来挡在黑域前面,它不知道普通生灵本是看不到黑域的。尽管面对强大的陌生的族群,它第一想到的就是要保护黑域,而在狼群眼前,它已孤身侵入了他们的领地!
白狼瞬间被狼群围住!虽然还未成年,但是身量上已经和其他成年狼相差无几,只是白狼的腿要更长一些,骨架大又精瘦,显得灵活许多。
狼群发动攻击,一头公狼直冲过来直接对准白狼的脖颈!白狼一闪身轻松避过!它将那狼一爪按在身下,没打算下死手,却更惹怒了狼群。
接连冲过来的三只从不同方向进攻,分明是不想留它活命,而白狼灵巧闪过后把它们甩出去,大吼一声,众狼大惊暂时没有敢再上前。
此时眼看自家崽子要被群攻,树上的听弦看不下去了,飞下来想要出手,却被黑域一把拉住。
“不准去!”黑域对听弦说道。
“黑域你……”听弦甩手气不过,再一转头白狼已经和狼王打作一团!
看着狼群中那扎眼的一抹纯白听弦大喊道:“小崽子你特么又傻了?咬它啊!干哪!你不下狠手,它们又不会放过你!”
几个回合下来,狼王大口喘着气,虽然狼王比白狼要强壮许多但是却始终不占上风。
其他的狼也围攻上来,白狼瞪大血色的双眸,血性被激发出来,不再留情,开始反攻。
白色的皮毛在鲜血的浸染下更加光亮,空气中充满浓烈的血液的气味,几头成年狼的轮番围攻竟然仍拿白狼毫无办法,一半的狼已经倒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剩下狼王和两头大狼仍是不肯放过白狼,体力的巨大消耗让白狼开始觉得吃力。短暂对峙后,狼王示意它们退后,独自上前开始最后的进攻!
白狼怒吼着咬住狼王的脖子,久久不肯松口,而狼王直到最后没有闭上的眼,代表了它首领生涯的终结。
老狼王的尸体落地,众狼俯首。
按照狼族的法则,白狼成为了这个族群新的狼王。
然而白狼却并不懂这些,它只是卸下一身疲惫,昂首带着胜利的喜悦望向黑域,一身白毛还滴着血兴奋的跑向他。
黑域看向白狼,最后摸了摸它的头道:“狼儿,去吧。我要走了。”
白狼僵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却看到黑域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消失。它慌了,想扑过去抓住他,可是面前什么都没有了。它哀伤的低吼着,愣在原地。
黑域转身,衣袖一挥,和听弦消失在白狼的眼前,看不到,却能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可是无论它怎么嚎叫呼唤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这次狠下心来了?”听弦叹了口气,瞥了一眼黑域道。
“因果命数,时候到了。”黑域缓缓说道。
不知所措的白狼在原地守了很久,其他狼被它吼的不敢上前,却也不敢离开新的首领。
眼见着黑域在眼前消失,可是明明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他气息还在啊!白狼不懂,也不愿意相信黑域是消失了,永远离开它了。
白狼坚信黑域还在,只是自己看不见了,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是狼儿错了,对不起主人,对不起……”白狼这样想着,它守在黑域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肯离去,趴在那里,圈成一团。而族群里的母狼们早已做好臣服的准备,它们试探着上前开始帮白狼舔舐身上的血迹,这次它没有反抗,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作出任何反应。
母狼们细心舔净白狼身上的血渍,尽管那几乎都是它们前任丈夫的血。
没有狼王的命令,狼群几天不狩猎,哺乳的母狼没了奶水,断奶的几只也饿的不行,小狼们饿的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哀嚎着。白狼终于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它带着它们去狩猎,而放倒猎物它示意让饿得不行的幼狼先吃,但它没进食其他的狼都不敢上前。
白狼用头轻轻将幼狼推到食物面前,示意它们可以吃。狼崽们太饿了,大口的吃了起来。
在听弦的教导下,白狼学会了所有野外独立生存的技能,然而却对狼族同类的法则一窍不通。
母狼们感激它没有咬死上一代狼王的后代,但是白狼也没有要接受它们打算。
一连几天白狼带着狼群狩猎后便回到原地,其他什么也不做。黑域留下的气味越来越淡了,到处都没有他的踪迹……
它感到越加绝望,那个在它看来不像告别的告别,不说再见,究竟是害怕再遇见,还是害怕再也不见……
当秋叶落净的时候,黑域留下的气息也早已消散殆尽,白狼知道他不会回到这里了,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白狼带着狼群,向曾经追随黑域的方向西行。
一路带着狼群捕猎,也等待着族群里的幼狼们长大。
初雪的时候,白狼终于成年。或许是之前在黑域身边,受到他气息的影响,成年白狼体型比其他狼要大上许多,此刻变成帅气健硕的白狼王。
凌晨它在山顶嗥叫的时候,阳光依时出现,照亮这个世界,然而白狼身边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了,它好想回到以往在黑域身边无忧无虑的日子。
以前一直想快快长大,长得足够高大强壮,就可以守在主人身边好好保护他。可现在却每时每刻都在想他可安好,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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