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叶知秋深吸一口气,条件反射转过脸去:“我只想告诉你,春巡,我可以去了。”
陆行风眼神一亮,毫不吝啬把赞赏写了满脸:“宫内荐帖下了数百人,却只收三人,我就知道,一定有你。”
“二公子倒是很自信。”
“不,是你真的厉害。”陆行风诚心赞道:“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厉害,真的。”
即便他老子这等战场猛将,也知道叶家素以才藻艳逸、文意高远而闻名。
可惜叶知秋太能藏了,否则这些年,叶家声名不仅不会淡,还会被她撑到更高的位置。
也许他夸人时眼神太耀眼,叶知秋觉得怒气又消了一些。
陆行风见她神色有所缓和,话锋一转:“春巡月余,途径两州六县。到时候我就在新野王那个方向,如果有人敢乱搞,遇到危险记得第一个来找我。”
“有危险?”叶知秋很快抓住了重点,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陆行风被她这股聪明劲戳到了。
他仗着臂长,伸手拽过架子上的毛巾,轻声道:“大晚上的,还是别听鬼故事了。相信我,不会害你。”
下一秒,叶知秋还未来得及开口,整个脑袋都被裹进了干爽的大毛巾中。
陆行风大手搓着她的脖颈、发尾、肩膀,很快将人揉的东倒西歪。
按傻逼系统的剧透,天子春巡遭遇险情,叶知秋跟着新野王也卷入其中。他表爷爷一通非人骚操作,关键时候居然把她推出去诱敌挡刀。
虽捡了条命,又得了护驾有功的美名,却被削掉了右耳,永远失去了半边听力。
因天家垂怜,她初升女官,在少帝和杜家的暗中扶持中,此后如坐云梯,步步高升,直接半脚踏入那扇死门。
原著中那只被削掉的右耳此刻好端端的挂着水珠,在她鬓发间若隐若现。
叶知秋的耳朵生的很美,娇小软白,让人只想捧在手心里轻轻抚摸。
陆行风将毛巾扯过来,轻轻将她耳后的水珠擦净了,他的眼神在灯里暗了下来。
屋外雨声滴答,随风泻出的寒意撞入门窗,发出稀碎的声响。
也许是错觉,叶知秋隔着厚厚的帕子,却从他瞬息之间的表情里,读到了许多内容,心疼、愤怒,还有坚定从容。
陆行风将她揉的整个人都暖和干燥了起来。
他趁人还裹在里头,两手微拢,将她的头揽入腰间,轻声道:“叶知秋,若你委屈,难过,想哭,能不能,第一个找我帮你。”
叶知秋终于从帕子下的昏暗中挣脱出来,此刻连脸也被搓红了,她觉得陆行风今夜简直病入膏肓,不可救药。
她瞪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委屈,不难过,也不想哭。”
“依靠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
陆行风这样高,俯首看向她时那股压迫感让人几乎窒息。可他这话说的如此温和卑微,像盯着一只淋湿的短腿小猫,祈求对方让他抚摸一下,一下就好。
他拿出这辈子鲜有的耐心,恨不能诱惑她立刻点头:“叶知秋,我们不要当盟友了,好不好。我想和你……”
叶知秋面无表情打断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
陆行风忽然丢掉了毛巾,屈膝俯身与她视线平齐,那双琥珀色的眼珠被光镀上了一层薄雾,星海般熠熠生辉。
“叶知秋,你听好了。我今天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嫖的。一屋子女人个个他妈的想上我,可我一个都没碰,老子满心满眼全是你,你感觉不到吗。
还有,那天我冲我爹说的话不是假的,南陆蛰伏五年,我就是为了变强,然后回来见你。自从见了你,我他妈谁也没碰过,连做梦都只跟你,只跟你!我守身如玉到现在,屡次救你,费尽心思讨好你,你当真不明白我在想什么吗?”
叶知秋瞳孔微睁。
“还是你明白,但是讨厌我、看不上我。以为我陆二就是他们口中的纨绔色痞,只会喝酒泡妞!我告诉你,我他妈别的本事没有,南陆五年领兵打仗从未败过,我若求功求名,我老子都要让我一头。我能保护你,我会证明给你看,可你得给我机会。
还是,你心里只有那个人渣宋离?操,你睁开眼睛看看,那个小白脸有老子十分之一帅吗??但凡眼不瞎,就应该选我,选我!
你们根本就没有拜堂,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宋家找上你,是因为不想娶惜宁公主,而我,我他妈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不想娶任何人!今日我话说到这个地步,叶知秋,你现在还要说你不懂吗?”
叶知秋呐呐无言:“我……”
“你说。”陆行风俯身盯住她,眼眶蓦的泛了红:“说你讨厌我,看不上我。让我滚。让我永远也别来缠着你。只要你肯说,我保证,马上放你走。”
他像只对猎物束手无策的小狼崽,低声嘶嚎,反复舔舐,却始终舍不得张口咬下去。
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委屈?委屈的好像全世界都不要他了。
“我没有……”叶知秋觉得心揪了起来,话音未落,又骤然顿住。
在这个令人毫无招架之力的问题中,她忽然被迫明白了一件事,她不讨厌他,没有看不上他,她说不出让他滚。
两人静默良久。
陆行风率先出声,他眼中癫狂和隐忍几乎同时燃烧起来:“叶知秋,你不说,我会以为你在邀请我。”
他给过她机会,不会再允许叶知秋有机会第二次说“不”,他已经不想也不能承受被她无休止的拒绝了。
如果安静的等待注定没有回音,那他决定放手去猎捕。
两人视线相触,叶知秋心跳急促起来。
那双琥珀色的瞳仁在密睫下荡满星光,渴望和克制此起彼伏,他想要的情绪如此浓烈,甚至湿到了对方的眼睛里。
叶知秋在这份注视里读出了情难自禁,忍不住瑟缩,后退。
“别怕。”陆行风抽出手揽住她的后脑,又从她耳后一直摸到了后颈,甚至擦到了领口里露出的纤细的锁骨。
他眼尾垂红,像只幼兽,急促又难过的嗅着她的味道:“别怕我。”
又一个吻落了下来。
相较于第一次被激怒的莽撞,这个吻则饱含了温柔的试探。交错的鼻息落在她触感敏锐的耳后,麻劲儿在他粗糙温暖的触碰中,飞快蹿至四肢百骸。
叶知秋无措的闭上眼,怎么办,她推不开,她……或许也不想推开。
她在犹豫,陆行风在叶知秋瞬息的迟疑中感受到鼓励。
他捞起她的背,拿掌心将她十指捏住,紧接着向后一压,将叶知秋整个人牢牢按在了床壁上。
这无疑是个极具进攻力的姿势,陆行风迷乱的看着她,将她的手臂推高,固定。然后低下头,微微一侧,换了个方向去吻她。
他温柔强势的叉开她的指缝,与她紧密无缝的交握,修长的指骨因克制和用力,微微泛白。
叶知秋被迫高高的仰起下巴,很快就因为这羞耻的动作,被紧捉着无法动弹的双手,整个人漫出血色。
她如雪般的肌肤,像是雨后的云朵,因为水润,泛着绵软可口的颜色。
陆行风几乎叹息了一声,紧接着唇舌碾入,像是要将人吞入腹中那般深吻下去。
齿间有湿润的水声涌动,叶知秋大脑一空,身体颤栗着,几乎不受控地往下滑去。
陆行风却不允许她滑,他拿胸tang抵住人,沉重的挤压着,失控的啃咬着。而当另一只手探上她湿乎乎的眼角时,有片刻的心碎。
他喃喃问:“我让你难受了吗。”
叶知秋不知道,她根本分不清难受和快乐哪一样更多。
她见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陆行风,只有她见过的陆行风,而这件事让她愉悦。
但同时,意识的逃离和道德的撕裂让她觉得痛苦。
虽然陆行风热烈真诚的告白后,这个深情到无法拒绝的吻,让她感到短暂的快乐。
可时代灌输给她的教育不允许她快乐。
她从小就被教着要懂得自爱、贤淑、以夫为纲,九烈三贞的苦痛才值得赞颂,脱离三从四德的快乐是原罪,是永生的恶。
从来如此,没有例外。
陆行风在她的眼泪中结束了这个吻。
这双美丽的眼睛像清晨被雨露浇的湿漉漉的花朵,明明盛放了,却没有释放出缠绵的香味。
陆行风知道他还是太着急了,他怀揣着现代社会浸润了几十年的爱情观,可以不管不顾,说爱就爱。可叶知秋不是,他得给她时间。
良久,他轻声说:“叶知秋,我追你吧。”
叶知秋一双水眸定定望向他,虚软到说不出话:“追……我?”
陆行风撑着她,温柔的摩挲着她小巧的耳垂,耳语道:“是。我心悦你,想娶你。我要追求你。”
叶知秋无声而悲哀地看向他,第一次完整的喊出他名字:“陆行风,我们不合适。”
一颗聪明的棋子,不该将自己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比起做个相互利用随时可弃的盟友,陷入感情是多么愚蠢的选择。她甚至能想到,如若有一天,司马皇朝和陆行风她只能选一个,她大概会义无反顾的抛开他。
等到那一天,他会后悔吧。
“理由。”陆行风问。
“你知道。”
“想个别的理由来拒绝我。”陆行风微阖眸中落下星光,迷乱又夺目。
“你有没有嫁过人,嫁过几次,我一点也不在乎。和惜宁公主的那纸婚约,你若帮不了我,我自己想办法解决。我心悦你,而你也不讨厌我。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叶知秋,我们怎么就不能试一试。”
叶知秋看着陆行风,埋在心底那种深刻且密不透风的悲哀,终于被砸出豁口,涌入一丝酸甜的慰藉。
她好像……说不出不。
两人同时陷入安静,屋外敲起闷雷,在这个早春的寒夜里,就这样毫无预兆炸开了一场又一场的瓢泼滚雨。
陆行风有一刻都觉得自己等不到答案了,心冷的前一秒,叶知秋缓缓开口:“那就,试试。”
“什么?”
她没有藏住眼中苦痛难抑的情绪,声音很轻,响在这个嘈杂的雨夜里,显得一腔孤勇。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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