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是个秘密,先不说这个了。天色也晚了,我们先去找舒翊,把你塞进他屋子里。”

    “哦……”楚见微听见楚听澜用了“塞”这个字,觉得要住进方舒翊的屋子,怕是有些困难了。

    楚听澜带着楚见微来到了方舒翊门前,方舒翊仿佛正坐在窗边的桌前看书,窗纸上晃动着他拿着书的身影。

    楚听澜上前敲了敲门,方舒翊听到敲门声走过来打开了门。

    一开门,方舒翊就看见了两张谄媚的笑脸。

    “何事?”他冷冷的问道。

    “哎,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那个长老们今日有要事商议,不许人见。我哥没地方住了,我想着你房里不是有空床铺……”

    说到这里楚听澜伸着脑袋冲方舒翊卧房里看了看。

    方舒翊听了来意,声音依旧冷冷的:“我不和别人睡一屋,你们另想办法吧。”说罢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楚见微忍不住心里嘀咕:“就这?这也叫讲义气?好朋友的哥哥住一晚又怎么了这个人真是好生小气。”

    楚听澜见方舒翊把门关上了,又大力拍门,“舒翊,舒翊?”屋内没有任何回应,方舒翊看书的影子又回到了那窗纸上。

    楚见微扯了扯楚听澜的衣袖,小声说道:“人家不愿意就算了,我就在外面呆一晚就行。”

    楚听澜急的低声说道:“这天雍山这么高,山上后半夜多冷你没经历过自然不知道,你在外面呆一晚,第二天就成冰雕了。”

    楚见微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楚听澜又敲了一会门,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他想了一会儿,低声对楚见微说道:“没事,咱们使个苦肉计。”

    不等楚见微反应过来,楚听澜拉着她走到窗边,大声喊道:“哥,看来你今晚只能在外面凑活一晚了。别担心,今晚我也不回卧房了,咱俩就去三更亭坐,啊不是,冻一晚吧。”

    他说完便挤眉弄眼示意楚见微配合他,楚见微会意,说道:“好、好冷啊,看来只能这样了。”

    二人说完便佯装溜走,实则躲在树后盯着窗纸上方舒翊的影子。

    发那影子静止了一会儿站了起来,二人赶忙溜回了门口。

    “咔嗒。”是门锁打开的声音,方舒翊打开了房门。他冷冷的看着二人,随后将目光集中到楚见微身上,“你,进来。”

    楚听澜听见他肯松口了,心中大喜,一把将楚见微推进了方舒翊的卧房,欣喜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休息了啊,哥你不要乱动方舒翊东西啊,你们也早点休息!”

    楚听澜说完便跑走了。

    楚见微一下被楚听澜推进了屋中,她也不敢再往屋里走,小心翼翼的看着方舒翊的脸色。然而方舒翊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他看着楚听澜跑远的背影,摇了摇头,关上了房门。

    楚见微一看方舒翊把房门关上了,知道他是默许了自己今晚能住在这里。这才放心的打量起来了这个屋中的布置。

    天雍学院弟子都是两人一间卧房,或许是因为方舒翊是少和道长唯一的弟子,他的住处倒比其他弟子的宽敞些。这卧房其实是个套间,中间正对门的便是厅堂,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副凤凰于飞的水墨画,厅堂内设有一个八仙桌和四个圆凳。厅堂两侧有两个隔间,东侧是方舒翊的床铺,靠窗是一张书桌,书桌上除了方舒翊日常用的书本笔墨,还有一个檀香缭绕的香炉。屋内陈设简单但不失雅致。西侧是一个放着一张空床铺的隔间。

    楚见微十分入神的打量着屋内陈设。方舒翊也不理会她,只走进自己的隔间,手一挥施法放下了青绸帘子,结结实实的挡住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楚见微看了看紧闭的帘子,自觉无趣,乖乖走到了西侧隔间,收拾了起来。

    这一夜,楚见微兴奋的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着这天雍学院的一定比沧溟有意思多了。

    一直到了后半夜,楚见微还沉浸在喜悦和兴奋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突然,她听见屋中“砰”的一声,这声音十分沉闷,像是人掉在地上的声音。

    楚见微起身下床走了出去,方舒翊的隔间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青绸帘子静静地悬挂在那里。

    好奇使然,她抹黑探了过去,走到青绸帘子跟前,从里面传出大力喘息的声音,喘息中还混杂着啜泣声,那声音低低的,似乎是在极力克制。

    “舒……方舒翊?你怎么啦?”她试探着问道,她很想拉开帘子看看方舒翊到底怎么了,可是一想到方舒翊冷漠的表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又怕唐突了他。

    那声音愈演愈烈,昭示着发出声音之人的痛苦无比。楚见微顾不得心中的犹豫,一把拉开了帘子。

    夜色正浓,仅有几丝月亮的清辉透过窗子洒进来,洒在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方舒翊身上。他双目紧闭,浑身不住的颤抖,额头上的冷汗如瀑布一般。他的胸口因大力喘息而剧烈的起伏。“不要、不要”他颤抖的牙冠之中不住的重复着“不要”这两个字。

    看着这样子像是做噩梦了,楚见微上前轻轻晃了晃他,想叫醒他。“方舒翊?”,那人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还是在地上蜷缩着颤抖。

    楚见微又叫了几声,依然没能叫醒方舒翊。

    她不忍心看着方舒翊这么躺在冰凉的地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搬上了床。坐在床边,瞧着方舒翊依然蜷缩成一团。月光映照下,他痛苦的神色更多了几分脆弱感,与白天的清冷高傲截然不同。

    楚见微见他沉溺于梦魇之中叫不醒,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是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怕黑睡不着,娘亲总是会守在床边轻轻的拍她的背,轻柔的一下一下的,总是能让自己获得满满的安全感。于是楚见微也学着娘亲的样子,轻轻的拍着方舒翊的背,十足温柔的哄着“不怕……不怕……”

    这个方法似乎有些效果,方舒翊停止了喘息和啜泣,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还在不住的颤抖。楚见微见他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知道这个方法有了效果,继续轻轻拍着他的背,温柔的哄着他。

    又过了一会,方舒翊逐渐停止了颤抖,仿佛只是寻常睡着的模样。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从眉骨流过鼻梁,勾勒出他清冷俊朗的轮廓。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沧溟的深夜,翻滚海浪之上那一轮寂静明亮的圆月。

    楚见微的手停在他的背上,一时看的有些痴了。

    就在这时,方舒翊睁开了眼,四目相对,楚见微惊的一下缩回了手。

    方舒翊坐起来向后撤了一下,目光中充满了戒备的神色,厉声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我、我、我”楚见微站了起来,着急的想解释,看见方舒翊冰冷的目光,突然磕巴了起来。

    “是你做恶梦了,从床上掉下来了,我、我叫你也叫不醒,我就拍着你的背,想着会不会好一点。”

    方舒翊看着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想起方才在噩梦之中纠缠时,确实感到有人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低声安慰,那手心十分温暖,仿佛春日里掺杂着鸟语花香的阳光。

    方舒翊眼中的戒备消散而去,“谢谢。”他的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楚见微摆了手说道,“没事没事,以后你要是做噩梦的话我……”说到这里,楚见微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改口道:“算啦算啦,希望你以后都不会在做噩梦了。”

    方舒翊听完楚见微这样乱七八糟的一通话,也没有在说什么。

    “嗯……你没事了话,我就回去睡觉啦。”楚见微说道,方舒翊点了点头。

    楚见微放心的舒了一口气,脚步轻快的走出了方舒翊的隔间。走到厅堂想起来自己忘了关那青绸帘子,又急急退回来拉上了帘子。

    方舒翊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面,想起了方才困住自己的那个梦。

    在梦里,自己不知身处何处,耳边是轰鸣的号角声,嘶喊声,哀嚎声,利刃交锋金戈铁马,一片乌泱泱的人群相互残杀,时不时的有血溅到自己脸上。一团黑雾浮于上空,明明没有形体样貌却叫他觉得狰狞无比。那团黑雾倏的一下凑到他脸前,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可他却毫无回击之力,只能用力挣扎。

    他经常做这样的梦,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厮杀,这样的一团黑雾恶狠狠的掐住他。梦中的场景和恐惧感皆真实无比,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样,但他的记忆中分明不存在这样的事情。

    望着窗外的月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晨光熹微,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欢快的鸟鸣。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传来,吵醒了刚睡着不久的楚见微,吓得她一个哆嗦。昨天又赶路又是上山折腾了一天,晚上又到了后半夜才睡。此刻她只觉得意识涣散,腰酸背痛,眼皮上像压了两个秤砣一样沉重,用被子蒙住头复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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