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卷里包裹着绵软的枣泥,糯糯的栗肉,夹杂着松仁带一点油脂性的清香,一盘六个,孟南柯分了三个同小桃吃。
白米锅巴烤的焦脆,薄如纸张,特别像现代的锅巴零食。
油煎卷外皮被煎的金黄微焦,里面铺了一层用猪肉、香菇、木耳、笋子调成的肉馅,一口咬下去丰富的汁水溢出,热乎乎的汤汁能躺进人袖子里去。
琥珀肉切成小块,肉皮晶莹,色泽红润发亮,肉在锅里足足煨了一个半时辰,淡淡的酒香勾引着人的鼻翼轻轻翳动,一筷子下去便将那肉插到了底。
还有颇有嚼劲、越嚼越香的松熏肉,一点腥味都没有的羊肚汤,可以久放的冷糟鸡。
送食盒的是灵三,“殿下最近事忙,又怕耽误您正事,所以命属下给驸马送了厨房做的几道小菜,希望驸马胃口常开。”
灵三又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这是殿下送给驸马防身的,请驸马收好。”
匕首的手柄包了一层熟牛皮,防止握它的人硌手。体积不大,一个成人的手掌刚好能把它握在手心里,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防身护己之首选。
“替我谢谢殿下,他费心了。”孟南柯道。
灵三一拱手,正要别过,眼前作男子装扮的驸马迟疑着开口,“请你告诉殿下,我会努力想办法,抓到犯人的。”
孟南柯的“废物”在暗卫群里有目共睹,若不是因为她是驸马,恐怕没人会多看她一眼。
灵三是最想不通太子为什么会喜欢上她的,像孟南柯这样的人很多,要说保护太子,他们个个都愿意为太子殿下豁出命去,所以孟南柯那个众所周知的救命之恩在灵三看来不算什么。
会努力吗?灵三想,那她便拭目以待,这个女人到底配不配得上殿下的爱慕。
“是,属下知晓。”
孟南柯和小桃一起把灵三送来的食物摆好,放在桌子上。
菜的分量正好适合两个人吃,小桃在府里没搬到巫华胥院子里的时候,孟南柯经常招呼他和见雪听雨一起吃饭,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小桃也听着孟南柯的话一起吃。
照孟南柯的话说,吃饭嘛,就是人多才热闹。不然小桃在旁边站着,她吃着,这是多么不人道且残忍的事。
小桃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会偏向孟南柯,就是孟南柯这种不识尊卑的习惯。吃饭也好,说话也好,孟南柯的态度总是谦顺平和的,用一样的态度面对所有人,不会自轻自贱,也不会高傲自大。
她和周围的人比起来,有种格格不入的异样感,却又能安之若素的面对身边的一切。
真不愧是殿下看中的人!
“小桃,你在想什么,那块肉你吃好久啦!”孟南柯敲敲碗沿,试图唤醒神游天外的小桃。
灵双回过神来,赶紧大口往嘴里吃饭,“这个糟鸡真好吃。”
“好吃多吃一点,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去寻找犯人呢。”孟南柯提醒,“对了,小桃你是不是会功夫,今天你居然能把人一脚踢那么远,是不是因为学过几招?”
小桃一口肉卡在喉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孟南柯虽然单纯,遇事不愿想太多,但是有些时候,她的脑子会多转几圈,“上次殿下被人刺杀,我记得打得特别厉害,灵三那架势,绝对是个高手。小桃,你有没有学过呀?”
肉终于咽了下去,小桃却不敢告诉孟南柯自己会功夫,万一孟南柯知道了,一定会想到他是太子殿下派来监视的人,不然谁会莫名其妙送一个会功夫的人到另一个原本不熟的人身边。
他低着头,捣着碗里的琥珀肉,“我不会,我就是个普通的哥儿而已。”其实他是暗卫中轻功最厉害的一个,哪怕门门出挑的灵一都不如他,他的武功是最适合暗杀和监视的,可惜因为他性子冒失,最终只是跟着灵一做一些事而已。
孟南柯见他闷闷不乐,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不会武功的是感到郁闷,不由得安慰他,“会不会武功有什么关系,武功又不是一切,你的-——”孟南柯绞尽脑汁想了想小桃的优点,“你真诚善良,路见不平,勇于出手,敢于挑战,是个顶好的男孩子。”
“真的吗?”小桃立刻露出一个笑容,多往嘴里扒了两口饭。
真是个容易哄的孩子,放在她那个时代,这还是个初中生呢。孟南柯微微笑了,给小桃夹了一筷鸡鲊。
当诱饵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总需要耐心和时间,比如孟南柯已经习惯每天有个梳头公公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女尊国的男子了,连小桃都不能摆脱,得跟她一样涂得满脸是粉。
每个失踪少年所在的街道,孟南柯全都挨个逛过来了,可是那传说中的犯人一点影子也没有,奇怪极了。
巫行云的派来的人据说是伪装成平民百姓,偷偷在暗中跟着孟南柯。孟南柯知道这件事后,曾皮笑肉不笑地问巫行云,“那为什么上次我被流氓调戏你们的人没出现?”
巫行云说:“你是个女人,被女人摸一把也没关系嘛。”
孟南柯哭笑不得,跃跃欲试,“那我现在摸你一把你愿意吗?”
巫行云的容貌着实出色,在满京城里也是排的上号的,孟南柯本来就是个爱好美色的家伙,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巫行云被孟南柯如狼似虎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说着玩的,你不要过来啊,我不好女色的。再说那流氓不是被小小桃子踹走了吗?”
孟南柯哼一声,收回狼爪。
“你要是真好女色,我那小殿下可怎么办哦。”巫行云嘀咕了一句,表面仍温文尔雅地笑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了人扮作普通百姓,混在人群里,不会再发生流氓那样的事了。”
有了巫行云的保证,孟南柯这才敢和小桃光明正大地出入各种食肆脚店。毕竟一条街再长,也有走得过来的时候,走累了,那就得找个地方歇歇脚。歇脚的地方和钱均由巫行云友情提供。
虽然是带着任务,但能随便在街上乱逛这一点实在是大赞,孟南柯坐在这异世的小店中,遥望着那些本该陌生的场景,心中忽然生出了些感慨,忍不住想作诗一首,鉴于每个上了大学的大学生文化程度都会急剧降低,所以孟南柯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只淡然而坚定地说了一句,“卧槽。”
“美人,咱们又碰见了。”
某个假英雄笑嘻嘻地坐到孟南柯的桌子对面,折扇轻摇,“你还记得我吗,我找了你好多天了。”
这贱兮兮的样子,如果不是身有任务,孟南柯真想把对面女人的手按在自己的胸上,叫她感受一下人间的温暖。
哦,不对,自己的胸不大,这女人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骗她?
小桃是个暴脾气,“臭女人,你来找打吗,上次教训没吃够?”
“诶诶诶,你这男人,脾气怎的这样坏,一点没有你家主子的温柔贤淑。”女人咳嗽一声,整整衣襟,挂上她自认为秒杀男人的笑容,“在下是安定侯之女,姓叶名欣,不知公子是何方姓氏?”
叶欣,那个京里有名的花花女郎,原来是她。小桃性子鲁莽,却并非不知轻重,安定侯早年是陛下的侍读,后来替陛下远征西凉,是陛下的得力助手。她生了好几个儿子,五十多岁才得了叶欣这个女儿,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正是这样的溺爱,养的叶欣天天往平康坊跑。
按说这样的风流性子,该是和巫行云沆瀣一气的浪荡家伙,然而这两人同在京城,却不怎么来往,究其原因,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同样是万花丛中过的女人,难免会比较一下谁更加受男人喜欢。
颜值、家世、智商全面碾压的巫行云,常年压在叶欣头上,好几次叶欣去逛平康坊时,能听到那些男人暗戳戳地讨论更喜欢巫行云,以致于对这个难得见上几面的人产生了一种反感。
巫行云自然不知道叶欣在嫉妒她,她是皇帝的义女,也是朝中的纯臣,无需拉拢其他大臣,她会刻意和其他臣子拉开距离,也是因为怕被陛下误会为有不臣之心。
小桃默默地松开握紧的拳头,站在孟南柯身后,盯着叶欣,防止她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
孟南柯压根不想和叶欣有交集,她这是在执行任务,万一被犯人发现不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孟南柯不能表现的太冷,她露出个职业假笑,“我姓孟,京城人士。”
叶欣:“我以前没见过公子。”
孟南柯微笑不语。
叶欣:“不知公子仙乡何处?”
“京城。”
态度很明显了,她在敷衍人,希望这个叶欣有点眼色,感快离开吧。
叶欣不依不饶,问不出孟南柯的祖宗八代她是不会放弃的,“京城,巧了,我也住在京城,公子住在哪个坊,说不定我们两家是邻居呢。”
有哪个邻居会十几年没见过面,孟南柯也懒得挑叶欣话里的刺,带着小桃结账便要走。
叶欣见状,讨好道:“这钱我来付我来付。”
嗨呀,让美人见识一下她显赫的财力。
孟南柯眉毛抽了抽,有人主动付钱的感觉是很好,可是这付钱的人是个麻烦那就不太好了,她得想办法摆脱这个女人才行。
任由叶欣像牛皮糖似的跟着她走了好一段,路过一家卖馅饼的小店,孟南柯装作无意地说:“小桃,那家馅饼看起来挺好吃的。”
叶欣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吩咐身边的婢女,“去,买个馅饼回来。”
孟南柯:“哇,那个凤凰糖人真大。”
“还不去买个糖人。”
“其实我最喜欢冰雪小圆子。”
两个人都被她支使买馅饼和糖人去了,叶欣瞅了瞅孟南柯,只见她望着小圆子的摊子叹气,心中顿时生出为佳人买断圆子的豪情壮志,“劳公子等等,我这就给你买来。”
三个人都跑去买东西了,孟南柯拽住小桃,“我们快走。”
顺利摆脱叶欣等人,来到了另一条街上。这条街上行人寥寥,旁边也只有零星的两户人家。
小桃竖起大拇指,夸赞孟南柯,“驸马真聪明。”
孟南柯一笑,“一般聪明。”
以前看电视剧学的啦,没想到现在还能用上。
孟南柯:“只是可惜,今天还是没什么发现。”
小桃劝她,“破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驸马不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的道理吗。”
孟南柯得了安慰,笑了笑,一方面希望自己能早日吸引到犯人,一方面又希望犯人最好是自己露出马脚,不然她整天提心吊胆自己有生命危险,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孟南柯和小桃顺着街回家,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后面,一双眼睛从门后望向他们,冷冷地,像雪地里的狼在打量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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