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稳操胜券,陈太守却呵退府兵,重新持剑正对陆环堂,却再次抛出了橄榄枝,“小子,我们打一场,你赢了,就去逃命吧,王爷那我什么都不会说。但你输了,你受完刑,就来我这。”

    陆环堂趁机赶忙喘了口气,“我很好奇,大人处处僭越,藏着不臣之心,为何要留我这个‘收受贿赂’之人?”

    “我为陛下南征北战,那些都是我该得到的,何来僭越?至于你,我惜才。”

    这话干脆认真,不像是缓兵之计,也没有缓兵的理由。

    陆环堂又问,“到底谁和大人说我收受贿赂的?”

    “自然是我的密探,难道你没带走霍都督的人?那是他最宠的姬妾,平日结交连带出来都舍不得。难道不是你官大一级,以在摄政王面前美言几句的理由,胁迫他给你的?”

    看样子陈太守是真的正直,陆环堂有些疑惑,“这么说,大人是在为霍都督抱不平?”

    陈太守冷笑,“那个废物,除了会用女人做文章还会什么?今日之事会将他一并拔除。”

    正直,又有野心。

    陆环堂心中暂时有了答案,他收起满身杀气,没头没尾问了一句,“大人府里可有足够的水?”

    陈太守不知他在搞什么鬼,见他冥顽不灵,也不愿和他废话,直接使出了杀手锏。

    只见陈太守的剑上慢慢笼上一层热气,那热气将四周事物都弄得扭曲起来,近处的草木已经瞬间化成了灰,足见温度之高。

    竟是祝融掌!

    没想到可以融化万物的神功,他竟从这小小的顼杨城见识到了!

    随着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树都卷起叶子,变得焦黑。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东西烧糊的味道。

    府兵早就知道太守的这招功夫,瞬间退得远远的。

    太守每每剑挥过来,陆环堂也感受到了那份炽热,那热浪扑面而来,将他的眼睛都烤得干涩,估计眉毛也焦糊了。若不是他以内功护体,如今应该已经烫伤,甚至被活活烧死。

    趁着陆环堂连连后退的空档,陈太守高高跃起,使出十成十的功力攻向陆环堂腰腹。

    剑带着热气,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陆环堂出剑抵挡,奈何太守那一跃借助了身体自然下落的力道,力道如同五马同道。

    陆环堂不敌,单膝跪在了地上,膝盖生生将青石板凿出了一个大窟窿。

    陆环堂虽有内力护体,可地上已经被热浪烤得炙红,而且刚刚那一跪,除了膝盖灼伤,他听见了骨头裂开的细微声音。再这样僵持下去,就算是铁人也会被烤融了。

    再不解决陈太守,裂开的就不止是腿骨了!

    眼看陈太守占了上风,可随着一声击透五脏六腑的“锃”的一声,陆环堂的剑突然以剑心为轴旋转起来,凝起强大的剑气。

    陈太守没料到那剑气还能骤然猛增,一时不防,剑脱手飞了出去。

    陈太守只觉胸口气血翻涌,血液带着热气要从天灵盖蒸出去一样,他一口血吐了出来。

    陆环堂毫不犹豫,趁着剑势踢向太守的膝盖。力道之大,那膝盖竟向后折去,生生将腿给踢断了。

    陆环堂擦了擦嘴角的血,把剑架在强撑着坐直的太守的脖颈上,“你拿什么保我?”

    太守的腿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像是断了线的皮影。

    可他眼中尽是癫狂的兴奋,他不顾脖子上的剑,猛得向前,“我知道你是谁了,哈,”他甚至要上前拽住陆环堂的衣摆,被陆环堂一脚踢开,可他丝毫不在意自己如今惨败的现状,再次爬到陆环堂身边,“你师父是樊琪,不不不,你父亲是樊琪!”

    府兵早已退得很远,听不见他们说话。

    虽说陈太守后半句在胡说八道,但已经说对了他师父的名字。

    陆环堂巨惊,这人认识师父的招式,可能与十年前师父的失踪有关,他上前揪住太守的衣领,道:“他儿子在哪?他在哪儿?告诉我!”

    只等太守告诉自己师父的下落,陆环堂就一手解决了这个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

    绝对不能拖!

    绝不!

    陆环堂正想使出严刑拷打的那套手段,突然三支冷箭冲着陆环堂射来,陆环堂翻身躲过,弹指运气将其中一个按原路奉还。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远处的府兵倒地。

    陆环堂正要继续询问,可转头见陈太守嘴角带血,陆环堂匆忙上前,看见一支短箭已经没入太守的后脑勺。

    那箭与刚刚射向他的完全一样。

    太守根本没救,陆环堂不顾那些藏在府兵里的真正凶手,焦急道:“说啊,他在哪儿?你和我说我可以保全你的子嗣,说啊!”

    太守的瞳孔渐渐涣散,“江”他只说了一个子,就永远地陷入了死寂。

    陆环堂压下内心的失望和懊悔,冷冷地望向远处的府兵。无良姓江的就一家,难道摄政王是师父的儿子?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和他猜想的一样,一切都是霍濯设计的圈套。

    他正准备拎着那些府兵的头去找霍濯,突然天空骤亮,无数火星点缀在漆黑的夜空中,将整个太首府照的宛如白昼。

    但这一点也不美。

    那火星如细密的雨点一样落下,落在每一个不知遮蔽的人身上。

    陆环堂躲闪及时,他后退到在门廊下,看着那些沾上火星后瞬间被火吞没的人,惊觉霍濯用的竟是易燃的火油。

    陆环堂推了推门,果然,趁着刚刚的打斗,门被人从外面封住了。

    陆环堂灵机一动,学着太守的声音,冲门外喊道:“检校使收受贿赂,已经伏法,外面的人开门!”

    外面的霍濯高声道:“大人英武,属下带了救兵来,不知大人可还用的上?”

    话虽这样问的,可外面的士兵已经准备好第二波火油,等着霍濯一声令下,便扔进太守府。

    “开门!”陆环堂高喊。

    门外的霍濯乐得快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他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刀,高声回复,“自然,只是这铁门有些难开,大概是被大人您的祝融掌烤化了,大人且等等。”

    门都被封死了,里面的府兵也有些慌了,无论是真府兵还是霍濯派来的卧底,都争相恐后想翻墙而出。

    可翻墙的才是最蠢的呢,墙头早已布满了胶液,等人一爬上去,就成了活靶子,被外面等候的“救兵”直接射杀。

    里面逃不掉的,也早晚会葬身火海,包括太守仅存的一个儿子。

    面对如此绝境,陆环堂笑笑,对着仅存的府兵道:“谁是霍濯的人?”

    府兵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陆环堂无所谓道,“你们为他做事,他却把你们扔在这烧死,都这样了,你们还藏什么?”

    有两人站出来。

    陆环堂背过身,不屑于看他们野兽般的厮杀,道:“我只能带一人出去。”

    背后传来刀没入血肉的声音,陆环堂头都没回,抓起赢了的人的胳膊,瞬间消失在火海中。

    大火烧了快一个时辰了,外面堵门的铁链都被烧化了,霍濯觉得差不多了,要是还能活着那就鬼了,便命人灭火。

    门被打开了,门后还粘着几具和门融为一体的焦尸,挤在门上,奇形怪状。

    霍濯厌弃地用帕子捂着鼻子,道:“进去看看,还有活着的就帮帮他们。”

    富丽堂皇的太首府已然是一片废墟,但那些士兵不敢怠慢,若真有人活着,把这事捅出去,他们都要死。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活人了,众人才松了口气。

    黑烟还在继续向上飘着,霍濯捡起那把烧都没烧坏的剑,带着对权利的痴狂,狞笑道:“您可别怪我,谁让您天天装正派呢?我给您烧了这么大炷香,除了您,谁家有资格烧出来这么大的烟哈哈。您到那边住好的吃好的,千万别和我客气。”

    整个顼杨都笼罩在利益的黑烟中,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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